收购报社的事一忙完,荣音就开始忙福利院的事情了。
    荣公馆之前被汽油弹炸的一塌糊涂,成了一片废墟,荣家败落之后就没有人管了,任由它这么荒废着。
    现在既然要建福利院,当然得重新修建。
    荣音找了天津当地最好的泥瓦匠,将荣公馆重新打碎,再建造,眼看着墙壁被推倒,石头成堆成堆地往外运,这个过程她看了好久。
    陆子易闲暇之余也过来帮忙监工,递给她一瓶水,见荣音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若有所思的模样。
    他问,“在想什么?”
    荣音愣了下神,轻轻笑道:“没什么,就觉得盖房子也是挺不容易的一件事情。尤其是在老房子的基础上,得先把烂掉的地方重新打碎,收拾干净,才能再盖新的。光打碎这个过程就得耗上好几天,等房子再重新建立起来,还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呢。”
    “这很正常,毕竟罗马帝国也不是一天就能盖起来的。”
    陆子易和她坐在树荫底下的小马扎上。
    天气渐凉,秋风扫过,都感觉寒意袭人,荣音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针织衫,陆子易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
    “你体质弱,不抗冻,感冒就不好了。”
    荣音刚要拒绝,就应景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差点喷陆子易一脸。
    他温柔地笑,又伸手给她拢了拢衣服,“披着吧。”
    两个人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他们谈学校,谈教育,也谈报纸,谈新闻,除去工作,他们也谈生活,谈小时候那些事,甚至谈到宋梓琳身上,和陆子易离婚后,她嫁了个才子。
    人们说宋梓琳和那才子是真正的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给予无限祝福,到陆子易这里,只有三个字,“挺好的。”
    曾经在一个屋檐下共同生活的夫妻,离了婚之后就成了老死不相往来的陌生人,哪怕提起来,也是云淡风轻的语气,可以坦然真诚地祝福对方。
    她和段寒霆,将来也会成为这样吗?
    但现在的荣音还远远做不到对段寒霆坦然祝福的地步,她还是恨,甚至午夜梦回之际,想起他可能正在和慕容妍同床共枕,她就恨得牙根痒痒。
    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荣音觉得自己真不是个大气通透的人,她拧巴,她小气,她好像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强,她以为自己习惯了一个人,但事实上,并非如此。
    和段寒霆在一起的时候,虽然两个人也是在各自忙着自己的事业,但她的心是踏实的,是安定的,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她都敢勇往直前,并不是她有多勇敢,其实是她知道,就算天塌下来,也有人会帮她顶着,不管她跑多远,只要一回头,就能看到段寒霆跟在她身后不远处,在冲她招手微笑,做她的后盾。
    可是现在,这个支撑没有了,这个后盾也没有了,真的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心一旦空了,其实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所以只能借着忙碌来充实自己。
    不知道那天是不是真的着了风寒,荣音第二天没能从床上爬起来,鼻子堵塞了,嗓子也疼,一量体温38度5。
    知道自己感冒发烧了,怕传染给慈儿,赶紧把她交给师父师娘。
    雷震和怀玉要带她去医院,荣音懒得动弹,说普通感冒发烧而已,吃点药捂捂汗就好了,不用去医院。
    她是医生,她说没事,别人也拗不过她。
    吃了药,荣音就把自己蜷缩进被子里,睡的迷迷糊糊的,嗓子一个劲地发干,无意识地唤了几声“水”,一根吸管伸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她就着吸管吸了几口,干渴的喉咙得以滋润,顿时舒服多了,而后一只宽厚的大手盖住自己的额头,似乎是试了下温度,然后脑袋被他摸了几下。
    荣音有点意识,但她实在是太难受了,不愿意睁开眼睛,就这样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等到再睁开眼睛之时,看到的就是陆子易趴在自己床边的一幕。
    他的眼镜都没摘下来,就这样歪歪扭扭地挂在鼻梁上,平常那么端正严谨的一个人平添了几分滑稽,荣音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不知道他在这里守了多久,睡梦中那个喂自己水喝,摸自己头的人,也是他吗?
    不是他,又能是谁呢?
    荣音苦笑一声,轻手轻脚地起来,去了趟洗手间,再出来的时候,陆子易已经醒了,赶紧过来扶她,“对不住,我睡过去了……你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荣音答了一句,陆子易又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又试了试自己的,“嗯,应该是退烧了。”
    他扶着她重新坐到床上,柔声问道:“饿不饿?”
    荣音点了点头,一天一夜没进食,还真是饿了。
    陆子易弯起嘴角,“等着。”
    荣音拉开窗帘,活动了一下躺久的腰肢,不一会儿一个小小的身影走了进来,奶声奶气地唤她,“妈妈,你好了吗?”
    “妈妈好了。”
    荣音将女儿抱起来,坐进了沙发里,把慈儿放在肚子上,曲起腿来,跟她玩了一会儿。
    “我有东西……给你。”慈儿说话还有些含混不清,软糯糯的。
    荣音摸着女儿毛茸茸的头发,很配合地问,“什么东西呀?”
    慈儿摸出两颗巧克力,用小手托着展示在荣音面前。
    “呀,巧克力。”
    荣音作出很惊喜的模样,剥了一块喂给女儿,慈儿也剥一块填进了她的嘴巴里,“谁给你买的巧克力呀?”
    “陆伯伯。”慈儿大眼睛眨啊眨的,一声“陆伯伯”叫的十分清脆。
    荣音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亲了她一口。
    慈儿打开了话匣子,嗯嗯啊啊了半天,突然蹦出一句,“打电话……爸爸。”
    听到“爸爸”两个字,荣音一怔。
    慈儿把小手放在耳朵旁,急急道:“我打电话,爸爸,爸爸来了。”
    荣音听着小家伙磕磕巴巴的话,心头却是一跳,“你是说,你打电话给爸爸了?爸爸过来了?”
    见妈妈听明白她的意思了,慈儿重重点头,又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小奶音说着,“爸爸,摸妈妈的头。”
    荣音整个人为之一僵。
    小孩子是最不会说谎话的,尤其是才两岁的小朋友。
    所以说,昨天段寒霆来过?
    “香喷喷的早饭来了。”
    陆子易端着饭盘,笑意温温地走进来,将做好的早饭一一摆在茶几上,包子、米粥、豆花、鸡蛋、咸菜,早餐无非是这几样。
    不同的是,摆在她面前的煎蛋是心形的,荣音看着,呆了两秒。
    陆子易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本来想做个纯圆的,不知道怎么就成这个形状了,味道应该还不错,你尝尝。”
    荣音在心里叹气,什么时候正经的子易哥也学会这些花花公子的套路了?
    陆子易还有公务在身,陪荣音吃完早饭就走了,临走的时候一脸关切地叮嘱她,“以后不舒服千万别自己一个人扛着,你还有我呢。”
    荣音扯了个笑,挥手跟他拜拜。
    一回到家,她就冲进厨房问怀玉,段寒霆昨天真的过来了吗?
    怀玉愣了愣,司令叮嘱了不让说的,这是谁告诉小姐的,她瞪大眼睛朝刘妈望去,见刘妈也是一脸愕然。
    两个人一个摇头一个点头,“没有啊。”“是啊。”
    得,全垮。
    荣音拧紧眉头,看到这就知道段寒霆肯定是过来了,只是既然都离婚了,他还过来做什么?
    脸一沉,荣音冷冰冰道:“以后他再来,别给他开门,我这不欢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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