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妃轻轻抚着茶杯,这一出她也没料到,是因为闵幼姝更好控制吗?
    项老王妃也是不悦,项皇后这是什么意思?刚见过了烟霓,也接了项翊的投诚,怎么转眼就想把曾外孙女嫁给项墨?这是要脚踏两条船吗?
    唯有老皇帝面色不变,带着隐隐的笑意看着项墨。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怎么瞒得过他的耳目?就是当年西夏王世子战死的事情,他知道的都比别人更多。
    只是,他老了,他要把自己的皇位传给自己和阮安柟的儿子,那孩子是很聪颖能干,但到底还是年轻,缺少历练。他自己能掌控的了这些藩王大将臣子,他的儿子却还不行。他必是要赐一个和皇贵妃一系的人给西夏王府的。因着那赵家女嫁给西夏王世子没几年就去世的事,西夏王世子夫人本就已与皇贵妃一系心存芥蒂。
    项墨面色也不变,他大概知道项皇后的心思,不过是形势不明之前,两边都下注而已,却又舍不得下大的本,拿个除了项皇后一系没有其他任何依靠的孤女,呵呵。而且就算是个侧妃又如何,弄了这么个侧妃,还有哪家宗亲勋贵肯再把嫡女嫁过去?
    老皇帝看不出项墨的心思,便笑道:“即是要赐婚,也得两个孩子同意才好,此事待过几日,就等阿墨在京里多待上一阵再议吧。”
    项皇后也是笑着应是,面上无丝毫失望之色。她提出这个建议本身也已经达到部分目的,不过是阻止其他宗亲或勋贵嫁贵女给项墨而已,谁家希望还没嫁女儿先有个侧室的?
    宫里宴会大家各有心思,互相试探,而安王府内姜璃却在姜晞的书房一坐就是一个多时辰。还是溪沙见差不多是午膳时间了,提醒自家郡主去用膳。
    姜璃正看西夏的风土人情看得津津有味,闻言才发觉自己已经来了好久,看着手上还有桌上另外的两本书,她有些不舍,想了想,就写了张纸条压在书桌的镇纸下,索性把未看完的几本书和溪沙一起搬走了。
    姜璃回自己的院子用饭,却在出了姜晞院子后不久,在园子里遇上了她再也想不到会遇到的人,韩忱。韩忱穿了一身黑色劲装,越发显得卓而不群,英武不凡。他显然远远就看见了姜璃过来,便站在原处等她。
    姜璃见到他,皱了皱眉,那日神魂不稳的事让她心有余悸,并不想跟韩忱再有接触,便转了个方向换了一条小道走。
    谁知她没走多远,韩忱竟然插路过来,拦住了她。
    姜璃后退了一步,皱眉看他,韩忱也轻轻皱了皱眉,温言问姜璃道:“郡主在躲着在下吗?可是在下曾做了什么让郡主不喜?”
    他看着姜璃微蹙着眉,有些戒备的看着自己,只是她生得娇美,即使生气戒备的样子也格外可人,他心里暖暖的,这个小姑娘,他放在心里偷偷藏着多年,费劲心机查找了多年,现在看到了,接近了,他就越发恨不得每时每刻都让她在自己身边,高傲的样子也好,生气的样子也好,娇嗔的样子也好,只要在他身边,让他看着,他就觉得很好。
    烟霓和她不同,烟霓是他的责任,他曾经承诺要照顾她,保护她,但姜璃,却是他黑暗阴霾的内心所需要的,那丝亮光和柔软,他需要她在自己身边,只是需要。
    第17章 谁看上谁
    姜璃看韩忱温和的样子只觉得刺眼,而且她只要接近韩忱就心神不定,这种感觉委实让她害怕得很。
    她再略退了一步,颔首道:“并没有,只是我与韩公子男女有别,自当避让。只是却不知韩公子为何会在我们王府?若是拜访我二哥,他今日并不在府内,还请韩公子改日再来。”
    韩忱看姜璃故作镇定,一本正经的小脸分外可爱,就微微露出了点笑意,温声道:“郡主说这话是遵循古礼的吗?据我所知,大齐朝勋贵家族早已不以古礼要求子女了,我们西夏女儿家更是可与男子一起骑马射箭,从不以前朝教条约束。”
    姜璃不想听他说些有的没的,就打断道:“若是熟识之人,自不用拘礼,但我与韩公子不过几面之交。韩公子若寻我二哥,他今日并不在府内,你可以去给他的小厮留言。”手指了指来路姜晞的院子,又道,“我还有事,请恕我告退。”
    姜璃提起手给韩忱指了方向,原先手中抱着的书却露了出来,正上面的那本正是《西夏地理志》。韩忱看见,原本听了姜璃的话有些收起的笑容却又露了出来。
    他不答姜璃的话,反柔声问道:“你在看西夏地理志吗?书上的东西通常都是艰涩难懂,有些也未必尽对,你有什么不明的或者想知道的,尽可以问我。”
    姜璃最见不得他这种笑容这种说话的声音,越是温柔越是好看她就越是闹心,因为她在玉蝉里见他跟韩烟霓卿卿我我的时候,就是这种笑容,这种声音!
    她本已打算越过他离开,听言心里不悦,但不欲和他歪缠,只答道:“多谢韩公子,不必了,不过是随意翻翻而已。”说完再不等他说话,颔首就直接侧身让开他自顾离开了。
    韩忱回头看她离开的背影,眉头再次微微蹙了起来。他在直接面对姜璃的时候,总是会失去一些正常的判断力,只要看着她,心里眼里想的便全部是她,可是姜璃离开,他的思维便也慢慢恢复。
    姜璃的确是在避着他,甚至有点怕他,为什么?他的手不自觉的捏成拳,松了又紧,这么多年的隐忍,谋划,在黑暗里生活久了,让他越发的坚忍,尖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姜璃走过了一段路,才吩咐身边的溪沙道:“去查查,为何他会在安王府。”溪沙见姜璃面色不渝,知她生了气,便忙应诺。
    午膳后溪沙就跟姜璃回报了查探的结果,她回禀姜璃道:“小郡主,是老王妃那边院子里的韩小姐接了她兄长过来,道是今日众人都去了宫中,想念兄长,让他过来陪她。”
    姜璃听了真是作呕。这兄妹情深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宫宴完后安王府众人便回了府,项墨还特意给项老王妃项大夫人以及安王妃作别,道是改日便去府上拜见。
    姜璃看时间差不多,她母妃也应该回府后歇息够了,便去了正院找自己母亲说话,没想到的是大伯母项大夫人居然也在。这可是够稀奇的,大伯母向来不喜母亲,很少踏足安王府正院的。
    姜璃进入花厅的时候,项大夫人不知和安王妃赵氏说了什么,赵氏正有些漫不经心的喝着茶,而项大夫人见赵氏这个样子,便有些不悦。
    姜璃出言唤道:“母妃。”又上前给项大夫人行了个屈膝礼。
    赵氏看见姜璃,便一扫先前的冷淡,温声笑道:“璃儿过来了,今早在宫中听说你身体不适,先行回府了,还特别担心,没有什么事吧?”
    姜璃抿嘴笑,她母亲真可爱,她身体怎么不适,估计她母亲早打听清楚了,现在这样子说话,分明是不想理大伯母,要岔开话题。
    项大夫人见到姜璃进来,有些不悦,便展了个不咸不淡的笑容道:“瑾惠过来找你母亲吗?今早听说你病了,怎么去了宫里就病了,是不是冲撞了什么?”
    赵氏一听脸就黑了,项大夫人见赵氏脸黑了,也觉得有些后悔,她今日过来是找赵氏帮忙的,可是平日见到姜璃就刻薄几句的习惯实在太强大,见到姜璃的花容月貌各种刻薄话就忍不住蹦出来了。
    姜璃还在想着怎么回她的奇葩大伯母,项大夫人就又有些讪讪的笑道:“想来是璃姐儿想家了,就找了个借口回府。”
    姜璃简直想笑,她走到母亲身边坐下,笑着对项大夫人道:“不过是去御花园赏牡丹,风吹着了,有点着凉了。想着今日客人多,留在宫里不能帮忙反要皇姨母照顾,就索性回来了。大伯母今日的宴会好玩吗?听说那项二公子还是二堂姐的表哥,想来二堂姐必是玩得很开心的。”
    赵氏瞅了女儿一眼,便顺着女儿的话对项大夫人道:“是啊,那项二公子可是明惠的正经表哥。先前不是听母妃说要将明惠嫁回西夏,现在却如何改了主意?”姜璃听了心里却一滞,她可没有祸害自己救命恩人的意思。
    不知是不是因为姜璃在的缘故,项大夫人有些不自然的道:“那不过是母妃念着西夏,想着亲上加亲的缘故,你今日也听皇后娘娘说了,娘娘是有意将闵小姐赐到西夏王府呢。我们自然要听从娘娘的旨意。”
    姜璃一愣,闵小姐?哪个闵小姐?
    赵氏便淡淡笑道:“那大嫂可要好好和母妃商量了,不要误会了母妃的意思。我看还是等大嫂跟母妃确认了,再来说别的也不迟。”
    项大夫人闻言脸色却涨红了起来,有些生硬的道:“先前说的自然是和母妃已经商量过了的,是不是我请弟妹帮忙还是请不动,弟妹的意思是要母妃亲自跟你说才行吗?”
    赵氏听了项大夫人的责难却是面不变色,仍是云淡风轻道:“大嫂严重了,我不过是觉得明惠的终身大事马虎不得,需得谨慎行事而已,大嫂也知道我做事向来如此,大嫂觉得我做事不合大嫂心意,另寻他人便可。”
    “你!”项大夫人嚯得站起身,鼻翼翕动了几下,才勉强按住了火气,看着仍是坐着气定神闲喝茶的赵氏,简直恨不得上前打翻她的茶杯,最后终于还是忍住了,甩了一下衣袖怒气冲冲的走了。
    姜璃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家大伯母气冲冲离开的背影,待看不见了,才挽了自家母亲的胳膊,问道:“大伯母这是干什么?难道是她看上了哪家儿郎想托母亲给二堂姐说媒,母亲不应,她就怒成这样了?”
    赵氏轻轻揽过自家女儿,笑道:“你这孩子难得也有这么敏锐的时候。她是看上了宁国公家的嫡长孙周衍,想让我给她做媒呢。”
    姜璃瞠目,道:“不能吧?周衍不是容侧妃和宜兰妹妹看上的?大伯母怎么来这一出?”
    赵氏听女儿的这话心里也是一滞,她仔细观察女儿的脸色,果见除了诧异并无其他神色,心里暗暗叹息一声。
    她的女儿也十四了,普通勋贵家族的女儿大都在这个年龄也都定亲了,这几年她也都在看着,可是挑来挑去也没有特别满意的,宁国公家的周衍应该算是最不错的了,最难得的是,她看出周衍那孩子应该是对女儿有意的。
    可是不曾想,容侧妃的宜兰却直白的露出了爱慕周衍的意思,安王爷向来对容侧妃母女更为怜惜,宜兰既已露出意思,断没有姐妹争夫的道理,更何况她也看出周家大夫人想要挑选的儿媳妇不是自家女儿这一款,但到底心里还存有一丝想法,却不想今日大嫂又跑过来跟她说,让她去探探周家的口风,想把明惠嫁过去。
    只要她跟周家大夫人一开口,恐怕她家瑾惠将来断无丝毫希望了。她又看看女儿,好在女儿对周衍是真的无意,要不然她也是会尽力帮女儿争取的。
    姜璃不知道母亲的心思,只是看母亲出神不言语,便道:“母妃可不要理她们,大伯母和二堂姐最是不知好歹,这明摆着不成的事,不是让母妃去面上无关吗?回来还要被她们埋怨不尽心尽力。说不定父王那里还要吃挂落,宜兰可是父王的心头肉。”前面还是数落项大夫人母女,后面一句却有点酸溜溜的了。
    赵氏心酸,柔声跟女儿道:“璃儿不用担心,你不是看见母亲拒绝她了吗?你大伯母那个性子,稍微说上两句就要暴跳,想不理睬她还是很容易的。只是你可不要这么说你父王,你父王虽然疼爱宜兰,但可也没有对你不好过,你这样说,可不是伤了你父王的心。”
    姜璃把脑袋在母亲胳膊上蹭了蹭,她也觉得自己刚刚怎么顺口就说出了那句,想到前世后来父王为她而死,她就为自己还吃这种小醋心生愧疚。
    第18章 安王回府
    “父王什么时候回来?我都好久也没见他了。”想到安王,姜璃就忍不住问道,“父王不是在淮山大营吗?也不是很远,不若女儿去看看父王吧?”
    赵氏摸了摸女儿想一出是一出的小脑袋,道:“那是军营,你跑去做什么?不过你也不用心急,我已收到你父王的信,应该这两日就该回来了。”
    姜璃听到自己父王回来,心里自然很是激动,她再三跟母亲说,父王回来,一定要提前跟她说。赵氏看女儿不再像以往一样明明很是孺慕自己父亲,却每次见到都要高昂着头,撇着嘴,像个竖了毛的小斗鸡一样,心里也是又欣慰又高兴。
    母女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姜璃突然就想到项大夫人说项皇后要把闵小姐赐给项墨的话,便忍不住问母亲道:“母妃,闵小姐是谁?”
    赵氏一愣,一时还真想不起女儿口中所指的闵小姐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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