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天宝立刻露出了十分疑惑的表情。
    她先是疑惑, 旋即皱眉震惊,十分严肃道:“皇上,我很像一个异士吗?”
    皇帝被她略有夸张的痛心脸整懵了,他说:“你……有点像。”
    楼天宝:“我只是比下面的那些人优秀了一点点而已!不必如此吧, 皇上。”
    宁帝再次眨眨眼。
    他说:“你平日都是这么和世子说话的吗?”
    楼天宝:“也不是。”
    “那你也太放肆了。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的上京人。你知道我一句话就能把你杖杀了。”
    楼天宝立刻跪伏下来:“小的不敢, 小的只是想标明自己的身份, 我真的是到了上京, 才知道异士的事情。皇上, 你查过我的户籍吧,如果我是异士, 那我为何还要来上京?为何还要靠近皇家人?我不是应该逃得远远的?”
    皇帝看她一脸恳切,说:“我也只是问问你。起来吧。”
    楼天宝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感觉自己的里衣有点汗湿。幸好她头上没有出汗。
    宁帝往座位上坐下,他拍拍手,身后的小门里就有人出来, 给他与楼天宝都上了一盏茶。
    楼天宝端着那盏茶,抬头看了看宁帝, 又低头看了看茶盏。
    宁帝忍不住笑了。
    他说:“你要是怕我下毒, 我这盏给你喝。”
    他将自己喝过一口的茶递出来。
    楼天宝有些膈应, 心说这人难道脑袋有什么问题吗, 怎么上一秒还威胁自己下一秒就要给自己喝茶了。
    她还是拒绝了宁帝, 抬手打开茶盏, 喝了一口里面的水。
    这盏茶是功夫茶, 味道非常好。
    楼天宝的物品栏里有回血药,如果中毒就用药,能直接达到解毒的效果。
    在她进门前, 楼天宝并没有觉得门里有什么威胁。如果宁帝想杀她, 那她在感受到杀气的第一时间就跑走了, 不会进门和他斡旋。
    宁帝并未料到楼天宝会成为答满一百题的第一人,他的确有点怀疑,但他见过的异士多了去了,手边也有能护住自己的法宝。
    他看着眼前瘦削的年轻人,说道:“你有什么愿望,说罢。”
    进入正题了。
    楼天宝皱着眉,她其实想问顶楼旗帜的事,但现下又犹豫了起来。
    早知道她应该询问一下客服。
    楼天宝说:“陛下,我可以提任何一个要求是吗?”
    “没错。”
    楼天宝道:“陛下,我希望能进入国子监学习。”
    宁帝抬头看她。他脸上的表情很明显地显示出,他觉得匪夷所思。
    楼天宝没有提旗帜,也没有提逸仙楼,而是提了国子监。
    这是现下最保险的答案。
    宁帝怀疑她的身份,她未来是一定会去科考做官的,但现在不能问他要官职,也不能问他要逸仙楼。让他准许自己进入国子监,她就能放心去考,也能表露出自己想做官的心思。她得蠢一点,还得认真一点,疑虑心思重的人都喜欢蠢直的下属。
    宁帝放下茶盏,他道:“你不想要金银财宝,也不想要官职,而是想进入国子监?我今天本是想在可以容许的范围内,满足第一个答满一百道题的人一个要求。就算是要我后宫的妃嫔,我也会同意。”
    楼天宝摇摇头:“我太小了,不需要女子。而且就算是寻常人,见到您也不一定会认出您是皇上。我只是想快一些进入国子监学习罢了。”
    “你想当官?”
    “是的。”楼天宝回答他。
    “那你为何不直接问我要个官职。”
    楼天宝道:“我现在能力不够。进入上京国子监,进行系统的学习,我才能知道自己的实力,适合什么职位。”
    宁帝:“你的意思……你还想自己选择官职?”
    楼天宝再次摇头。她说:“并非如此,我的官职是吏部授予,也就是陛下授予的,我想接受更好的教育,到时候由殿下决定我应该去哪里。”
    宁帝点头,他说:“好。你可以进国子监,就和最近那一批一起进去。我会关注你的成绩,你必须好好考试,希望你到时候能考个让我满意地成绩。”
    楼天宝苦笑。他这样仿佛像一个望子成龙的家长。这样也好,至少不会特别怀疑自己了。
    楼天宝看着眼前温和微笑着的宁帝,叹了口气。
    要是有人贪心,真的问他要皇城宝座,后宫嫔妃又或者是乌纱帽,怕是会被更高的要求为难……
    既然已经说好,楼天宝便打算告辞。
    但就在她准备告退时,那宁帝又说:“你叫什么?”
    “小的胡天保。”楼天宝报完名字,便缓缓退出了蓬莱阁。
    出来她才意识到,莫非这皇帝没查过她户籍?不然为什么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好吧……看来宁帝是真的没想到自己这一介小小书童,竟然能拔得头筹。
    刚刚宁帝直接问她是不是异士,八成也和这一点有关吧。
    楼天宝摸摸头,走去人力电梯,下楼找谢允他们了。
    室内的宁帝抬头看了眼虚空。
    他摇摇头,心里的疑虑依然没有消减。他决定回去之后找人认真查一下这少年的情况,他让自己想起了宫内的谢佩。
    谢佩是很可爱,但她总是有奇思妙想,这让宁帝有些不喜。女子就应三从四德,温婉淑德是必不可少的,他要操心的事太多了,要是女人再来让他心烦,他可受不了。
    -
    楼天宝回到下方,小二早就结束了比赛,众人三三两两围拢到桌边,谈天说地,大快朵颐。
    谢允让她入座,她也不客气,拿了餐具就开始吃喝。
    周围的灯也点起来了,四周更亮,楼天宝松了口气,她吃得稍微多了一些。
    谢允也没急着问她楼主是谁,做了什么,几个人吃完了大蟹宴,上了车回府,楼天宝便告诉他刚刚发生的事。
    谢允对她要到进入国子监名额的事有些不解。
    楼天宝便说:“皇帝这人在贤王口中如何?”
    “温和谦良,愿意听取良臣的意见,不会得罪人,有贤君样。”
    楼天宝在心里无奈呵呵。
    谢允又接着说:“但也从不吐露他的想法,父王也算过他的命盘,和表面并不一样。”
    这就对了。
    楼天宝道:“如果我知道他就是楼主,那我应该不会刻意去赢这一次游戏。”
    让宁帝注意到她不是好事。
    不过,就算她想低调,进入国子监,经过会试,再考殿试,她就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躲过宁帝的。
    毕竟,她未来得去宁帝手底下做事。那她肯定会被注意到呀。
    回去之后,楼天宝多方权衡,觉得这个出现的方式还不算太坏。
    如果宁帝是个有小心思的人,那他必然不容易相信人,越是新认识的人越不容易相信。照这样看,她这以答题猝不及防出现的方式,倒也没有那么充满心机。
    或许是歪打正着呢……
    本以为后面还会有别的事,没想之后便是一片风平浪静。
    天气日益寒冷,楼天宝也越发的懒散。
    上京城位于北方,气候本来就比楼天宝呆熟的南方要冷,不下雪就干得皮肤要裂开似的,下了雪就更不想出去了。
    早上爬起来洗漱还好,穿了衣服出任意门就会被房间里的冷气包围。
    楼天宝的房里没有炭火,每年冬天都冷得和冰窖一样。
    她这小身板脂肪不够多,可能小时候生过病受过风寒,一到冷天就浑身不对劲。
    她叹了一声,要是孟浩和球球在就好了,他俩各自能充当半个医疗兵。她平日要花大量时间学习,每天早晚去健身房锻炼一下不够她增强体质。要想在未来成长到之前几个世界的体质,实在有些难度……
    她开门出去,外头一股子冷风立刻夹着雪花冲到她的脸上。
    楼天宝一下清醒了,但她也忍不住打了个巨大的喷嚏。
    院落里有丫鬟走过,听到她的喷嚏声,忍不住笑了。
    楼天宝有些尴尬,她摸了摸鼻子,对路过的丫鬟说:“簌花,再过两天就是大年三十了,府上有多少人要回去过年?”
    被她叫住的那小丫鬟回头,她手上捧着一汤婆子,似乎很暖和。
    她走过来与楼天宝一起走,细声细气地说:“今早是皮蛋瘦肉粥,油条,咸菜。”
    “又是这些……”
    簌花嘻嘻笑了两声,她道:“还有包子。肉包子。你吃不吃?”
    “吃,当然吃得。郑二家的手艺是真不错,那猪肉馅硬是能做出牛肉馅的味道……”
    两人一路说这话往食堂走。
    贤王府里,内院外院的下人不能随便交谈,但内院的小厮与丫鬟是能一起走、吃饭。只是不能太频繁,要注意避开闲言碎语。
    簌花这小丫鬟是最近一年入府的,跟着敛秋做事,经常能见到楼天宝。
    可能因为她双亲曾经开店的关系,簌花平日不会躲着内院的小厮们,也格外愿意和楼天宝说话。
    这么说着,两人就走到了厨房外,此时里间的长桌上已经放了几只碗筷,郑二家的和其他婆子正在蒸笼前忙活。
    内外院厨房也是分开的,外院厨房的人不会到内院吃饭,内院的小厮也大多会晚一些起床过来吃,丫鬟们要照顾主子,平日都会早点起来做事。
    楼天宝只是习惯早起了。
    她帮着那丫鬟婆子们分了碗筷,自己拿了三个包子和一碗稀粥,坐下吃早饭。一边吃还一边听她们对话。
    二门上的小六子昨晚守夜冻坏了。
    半夜暴雪,把南边耳房的屋顶给压坏了。
    这暴雪比前几年的都要大,上京城外的农户可能要熬不过去。
    郑二家的嘴碎,说着说着就拐到了自己家那口子身上。
    “唉,这暴雪来得也太快了,一点儿征兆都没有。外头长街上又要躺着许多冻死的人了。我家那个今天起得比我都早,扛着铲子出去干活了,到现在都没回来。”
    另一个婆子接口道:“今年这雪格外地大,也不知外头什么情况。也真是奇怪,往年宫里都会提前一点时间通告上京城内外注意雪灾,今年却是说来就来,宫里也没声儿。”
    郑二家的说:“人算不如天算。保哥儿,等会儿你跟我走一趟?我得给我家那口子拿吃食过去,他们一堆男人,我一个人拿不了。”
    楼天宝看着旁边几个比自己还粗壮的婆子,叹了口气。她道:“行,我正好想找管家说点事。”
    吃完饭,郑二家的塞给楼天宝一只装满了肉馒头的竹篮,往上盖了一块厚厚的棉布,带着她往外院走。
    路上的雪已经被铲走不少了,楼天宝看了眼旁边的雪堆,心里有了点想法。
    等到了外院,她和郑二家的一起分发了包子,看管家吃饭的时候,走过去问话。
    她问的问题也很简单,无非就是外头的情况。
    重点是,外边死掉的人里,有没有年纪小的小孩子。
    郑二家的一听就笑了:“保哥儿,每年下雪,你每年都会问这个问题。怎么了,你是担心有谁家的孩子会冻死?实话说了,那就是命。”
    楼天宝没有回答。
    “保哥儿别担心了,你之前吩咐过的我们都记着。外头的叫花子也就那些,要不然,您自个儿出门去打听打听?反正后天就年三十了,提前一两天回去也没什么问题。”
    她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楼天宝这么问,并不是出于她好心。这种社会背景下,肯定会有人冻死饿死战死,她只能救她眼前看到的,力所能及的人。她主要想到的是——瞿星。
    之前他们在推树子术里见过瞿星在这个世界的模样了。
    一身乞丐服,身上盖一件长衫,楼天宝调了图像看过,像是北宁这里的款式。后来她又发现那图像周围的地面上散落着不起眼的干雪,就知道他可能会在冬天挨冻。
    楼天宝不知瞿星什么时候来这个世界,但他穿越过来的话,肯定第一时间会跑北宁来,而那最高楼上的红旗正是一道针对他们这些穿越者特设的陷阱,她必须要在穿越者们被骗进逸仙楼之前拦截下他们,还不能被宁帝发现。
    早上收拾完东西,楼天宝便和谢允告辞。
    谢允有些意外:“怎么这次这么早就回去了?往常不都是在这里呆到大年夜才走么。要不吃了年夜饭再回去?你可以让马夫驾车送你回去的。”
    楼天宝摇摇头:“不必了,我爹早先和我说过,今年他会提前几日回商栈,正好我自中秋之后便没有回去过,提前两天回去还能帮着干活。”
    “你还真有孝心,明明心思都放在学习上了,还想着回去帮家里做事。”
    楼天宝笑了两声。
    她也就回去一周左右的时间,这一周时间,她得好好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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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面是l.s点的端午小剧场。
    如果大家仔细看文的话,会发现经常有节日场景,但是目前写过的所有的节日中,人都是到不齐的。
    十二果的册子在一开始就说过,不要对一个地方、一个人有过多留恋,大家终究是分开。
    可是人怎么可能会甘心放弃长久建立起来的联系,只会想要加深,从未想过切断。
    那么,未来他们会在一起吗?
    那要很久以后。在文章内楼天宝单人的时间线上,他们各自都还要走很久很久。
    -
    六月二十五日,这一天是庚子年五月初五,初毒日,端午。
    楼天宝准备了五样东西:黄鳝、黄瓜、黄鱼、蛋黄、以及黄酒。
    她特别喜欢过节,这样就有理由把所有人都聚集起来。不过,每次过节都有人拖拖拉拉不肯到。
    楼天宝于是问厨子专门学了几样菜式,和其他人说“你们不来吃饭也行,下次过年就不用再来酒店蹭吃蹭喝了”。
    果不其然,立马有人赶了过来。
    -
    球球是第一个到的,他一看有酒喝,十分高兴,换了衣服就要上桌。楼天宝塞了他一碗雄黄酒,他喝了一口,脸立刻被辣得通红。
    球球:“我平日里来,你都是拿好酒给我喝,这碗喝完能不能给我换其他酒?”
    楼天宝:“好啊。”
    然而球球喝了大半天才把这一海碗雄黄酒喝了,就着酒吃菜也吃饱了。
    -
    接着是瞿星和老鬼。他们速度也很快,老鬼一见雄黄就要跑,瞿星把他拉了回来。
    他往老鬼手里塞了另一只海碗:“师父,你这么强,雄黄对你来说算不了什么,我陪你喝。”
    老鬼躲闪不及,被瞿星活生生灌了一大口,眼见着要变回原形,瞿星笑嘻嘻地把他带回地狱殿堂去了。
    -
    然后是顾景成。
    他衣冠楚楚,风尘仆仆,一看就是工作间隙里抽了点时间过来。
    楼天宝便说:“不打搅你工作了。你带这些回去,菜都分开了,还有一小瓶酒。”
    顾景成有些抱歉地说:“不能留下吃饭了。还要劳烦你打包。”
    楼天宝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你有你的事要忙,是我劳烦你才是。”
    顾景成说:“没事,一会儿绒绒会来吃饭,让她好好陪你。”
    说完,他便离开了。
    -
    再来是孟浩。
    他看起来也是工作间隙抽了时间出来的,白大褂还没换,上面还有不明污渍。
    孟浩看了看那雄黄酒,一脸为难:“这酒我能不能不喝?等会儿还得工作,喝了就没法集中注意力了。”
    楼天宝笑着说:“至少抿一口。”
    孟浩犹豫着端起碗:“那就……就一口。”
    -
    再然后是纪绒绒。
    纪绒绒刚从节目上下来,脸上还化着亮片特效妆,看着美极了。她却完全不顾自己的样子,一把扑过来抱住楼天宝:“姐妹!!qwq”
    楼天宝揉了揉她香香软软的头发,说:“吃饭,吃饭。多吃黄瓜少吃肉。”
    纪绒绒:“……我不爱你了。你是我的阶级敌人。”
    楼天宝:“那你明天再爱我好了。”她哈哈大笑。
    -
    最后是谛听。
    谛听半句话没说,他安安静静走到桌边,拎起一坛雄黄酒往碗里倒,规规矩矩地喝酒吃菜。
    他喝一碗看一眼楼天宝,喝一碗看一眼楼天宝。
    喝到第二坛的时候楼天宝走过去按住了他的手。
    “别喝了。”她说。
    谛听看着她:“你不要我再喝了?”
    楼天宝闭一闭眼。
    “别喝了。”她说,“你喝醉了还得收拾你,你还是为我考虑考虑吧。”
    谛听看着眼前的酒碗和菜,点点头。
    他坐在旁边没说话。等所有人吃完,楼天宝送他们离开,他默默扎了围裙,将这些碗拿去洗了。
    等楼天宝回来,桌上干干净净,谛听也不知去向。
    他留了一张字条在桌上:“下次过节,希望你还能再叫我来”
    (猜猜这是什么时候的谛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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