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用吉利伺候,利索地换了新的亵裤,旧的立刻扔到地上。
    吉利又用铜壶中温着的热水烫了布巾,要给他擦拭,赵十一抢过去,背对着吉利,自己擦干净,嫌弃地也将布巾扔到地上。
    吉利弯腰去取亵裤与布巾,赵十一却又拿刀抵住他。
    吉利反应慢,但这会儿已然是想通,他不敢动,却问道:“小郎君,您是在装傻吗?”
    “……”赵十一难得一个心机用尽的人,却被吉利给问住了。
    他忽然也有些茫然,难道真正的傻子是吉利这样的?
    那他是否已被人看出来是装傻?
    吉利又问:“小郎君,您是对陛下心有不轨吗?”
    赵十一明知道吉利的“心有不轨”就是字面儿上的意思,偏偏他又想起了方才那个梦!
    吉利再道:“小郎君,您若对陛下不敬,装傻也是想害陛下。小的拼了这条命不要,也不会放过您。”
    赵十一冷笑:“你倒忠心。可你一个小太监能做什么?”
    “小的是个没品没级的小太监,的确做不了什么,但——来——”吉利突然尖声利叫,赵十一吓得立刻捂住他的嘴,并踢了一脚吉利:“你是当真不想要命了?”
    吉利直接闭眼,他生下来就没人要,好不容易进宫来,过上了有饭吃的日子。陛下瞧得起他,给他取了个这么吉利的名字,还笑着与他说话,他的命就是陛下的。
    死就死,有何好怕。他们这些人,本就贱命一条。
    赵十一瞧他这样,反倒被气笑。
    倒是难得一个忠心种子,只可惜是个憨子。
    赵十一突然便不想杀他,忠心种子最难得。吉祥忠心,是因吉祥的爹对他与他娘忠心,忠心是打小便刻到骨子里的。
    可这样一个憨子,能这般忠心,实在难得。
    而且憨有憨的好,难得使个坏,也无人发现。既然把这人分到了他殿中,他为何不收为己用?赵十一的眸子在黑暗中隐隐发光,他收回了手与刀,转身坐到床边,上下打量了一番吉利,说道:“本郎君有事要问你。”
    吉利却道:“小郎君先告诉小的,是否要害陛下?”
    赵十一气急:“本郎君为何要害他?”
    害赵琮,杀赵琮的,从上辈子到这辈子,都不是他!
    与傻子说话,实在是说不清爽!
    “小郎君既这般说,小的便相信。”
    赵十一被吉利气得心肝疼。他要一个小太监相信作何用?!
    他问道:“你可愿为我所用?少不了你的好处。”
    “小的是福宁殿中人,不做害陛下的事。”
    赵十一冷笑。
    “若是其他事,只要于陛下无碍,小的愿意替小郎君去做。”
    这个憨子倒分得清!
    “头一件事,便是今日关于我的一切,你统统吞到肚里去,谁也不能告诉。”
    吉利想了一番,这事儿他能做到。他被陛下派来福宁殿中伺候小郎君,自然要听小郎君的话。只要小郎君不害陛下,样样好说。除非陛下问他,他谁也不告诉。
    他痛快应下:“是,小郎君,小的不会将这事告诉他人。”
    “包括我其实能说话的事。”
    “小的明白,万不会告诉任何一个人。”
    赵十一信这个小太监的话,他方才拿刀抵住吉利时,小太监是真的不怕。况且小太监若真告诉别人他能说话,届时又有多少人信一个小太监,而不是信他?
    只可惜这么个忠心的人,不愿为他所用。
    不过来日方长,往后整个福宁殿都是他的,这个福宁殿中的憨子,自然有听他所用的一天。
    赵十一踢了踢脚下的亵裤,皱眉道:“你明日将它处理掉,别让任何一个人瞧见。”
    “是。”吉利应完,又道,“其实小郎君无须慌,男子都有这么一遭。”他心里其实也有猜测,一个明明会说话的小郎君为何要隐藏得这么深呢?听闻小郎君在郡王府很受欺负,怕是被欺负怕了呀!他幼年时也是,被大太监欺负,只他人高体壮,知道反抗。
    这么一想,小郎君也怪不容易。在魏郡王府无人在意他,怕也没人教导他这些,遇到这事儿,总归有些慌的。
    他倒是将赵十一想得很可怜。
    还是陛下好,这般照顾这位小郎君,也对他一个小太监这么好。
    陛下实在是太好。
    “你懂得到多。”赵十一听了他的话,再冷笑。
    “小的是专门伺候人的,自然知晓。小郎君您放心,明早小的便去膳房取碗羊汤来,您喝些补一补。”
    不说羊汤还好,一说,赵十一握住短刀的手便更紧。
    若不是与赵琮一同吃了那么一大锅的羊肉,怕是还不会发生这一串的事!
    他自进宫后,赵琮便待他极好,更别提那些宫女、太监,成日里跟哄孩子似的哄他。他自觉,他这日子的确越活越回去。他越发跟个不知世事的稚嫩孩童一般。
    怪道人们都说逆境才使人前行!
    他烦闷,将刀又塞回枕头下,瞄了眼吉利:“记得我说的话。”
    “小的记得。”吉利老实应下,只要陛下不问,他谁也不告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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