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内,他平复了许久,才吁出一口气,也想躺下来。
    可他一动,赵琮便有些不满,手更是往上摸去,胡乱间便摸上了赵十一受伤的手臂。赵琮梦中似乎觉得那很奇怪,多摸了几下,手劲还有些大。赵十一虽扛得住痛感,疼痛却是实打实的,尤其又是刀口,火辣辣地疼。
    赵琮这么一摸,他的手臂又长期保持一个姿势,便愈加疼起来。
    似乎又有血流出来,赵十一却一点儿也不气。
    他平躺着,等赵琮摸够,赵琮再度停住手,并抱着他沉沉睡去。
    他才又翘了翘嘴角。
    赵琮睡得依然很香,他却想到自己的那句“谢谢”。
    谢赵琮的什么呢。
    谢谢赵琮对他好,也谢谢赵琮保护他,更谢谢赵琮让他知道世上是真有“好心”这回事的。更谢谢赵琮,让他明白被人关心与爱护的感受。
    赵琮的身子凉凉的,十分舒服。赵琮伸手揽着他的同时,他也伸手揽住赵琮的肩膀,思绪也跟着凉了下来。
    这一刻,他一点儿也不敢去想他进宫的初衷。
    他强迫性地去强迫自己忘记了那初衷。
    不知何时,他在赵琮平稳而又稍显微弱的呼吸声中,慢慢睡着。
    翌日清晨,赵琮在他十一侄子的怀中醒来。
    他迷糊地看着近前的小身板,这不是他的床,也不是他的被子。他看了眼头顶,才想起昨夜发生的事。于是被他抱着当热水袋的是赵十一小朋友!
    他立刻心虚地迅速离开赵十一的身体,这可怜孩子,受伤受成那副模样,还要被他当热水袋!他心中决定,再也不与他人一同睡觉,他的睡姿实在有碍他英伟的皇帝形象!
    他起身,理了理亵衣,跳下床,叫了外面的染陶与福禄进来为他穿衣裳。
    幔帐内,赵十一睁开眼,松了口气。
    幸好是走了。
    他再看手臂,布巾果然又染上了血,他并不打算叫御医来,否则又要惹赵琮担心。他翻身,往赵琮睡过的位置靠了靠,再嗅了嗅,果然有赵琮身上那种好闻的味道。
    他闭眼,忽然就不想再起身。
    赵琮回到正殿,先将吉祥与吉利叫来问话,他还真没想到吉利与赵十一之间还能有小秘密,自然也未单独问话。
    只是两人口径倒一致,只说赵十一心疼赵廷,才让他们叫来说话。
    这与赵琮的脑补也是一致的,赵琮也信了。毕竟在他心中,赵十一就是个十分可怜又可爱的小朋友。
    但是赵琮也气:“你们既知那是个混账东西,也敢让他靠近小郎君?!他身上还藏着刀子呢!”
    吉利暗想,那刀子分明是小郎君的……还被他捡了回来,回头要还给小郎君的。
    “往日里,朕从不罚人,这回定要罚你们!”
    他们俩老实磕头:“小的领罚。”
    福禄把他们带出去,一人赏了二十大板,当着福宁殿众宫女、太监的面打的。
    打完后,福禄进去汇报。
    赵琮点头:“既罚过便好,你去保寿粹和馆找个大夫给他们开副药喝了,再拿些药膏。早点好,也能早点去伺候小郎君。”
    “是。”福禄听罢,要去做事。
    “等等。”
    “陛下?”
    “再命人去给小郎君制把短刀来。”
    福禄点头:“是,万一往后遇到艰险,有把刀也好防身。”
    “正是如此,谁能想到那个混账身上还有刀?”
    “陛下想给小郎君制把什么样子的刀?”
    赵琮想了想:“无须太长,不必超过一尺长,既是拿来防身,便要锋利些。但是给小郎君用,也当美貌,便做把弯刀来,刀柄上镶上几颗蓝宝。”
    “是,小的先去令那头师傅画张图来给陛下看?”
    “行,去吧。”
    福禄行礼,转身离去。
    赵琮又将染陶叫进来,伺候他用早膳。
    今日会很忙,将会有许多人进宫来见他。
    先进宫来的是赵从德,赵琮暗自冷笑,这一回赵从德倒知道卖乖。
    赵从德与魏郡王一样,爱好装相,来见他,先是深刻反思过错,反思到后头甚至也落下泪来,并道:“陛下放心,那个孽子,臣已连夜令家人送他去宋州!”
    “既如此,朕才能放心。四哥,家和才能万事兴哪!家中留有这样的孩子,还如何兴旺?”赵琮痛心疾首。
    赵从德暗骂,这他娘的是咒他们魏郡王府呢!
    但他只能低头应道:“陛下所说极是啊!”
    “四哥欲何时接那孩子回来?”
    “少说要待个两三年!”赵从德做出一副愤怒样。
    赵琮却笑,平淡道:“这孩子,便是一辈子留在宋州,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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