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户人家,又是魏郡王府那种孩子众多的人家,可以想到是多艰险。肯定是被谁他的好兄弟给推到水里的!
    赵琮心疼地伸手拍拍赵十一的手,宽慰道:“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忘记吧。”
    赵十一抬头看他,见赵琮一脸难过,心中却满满的都是满足。他自觉卑鄙,却又高兴得很,他再度紧盯着赵琮看。
    赵琮拿起手边的书,好笑地遮住自己的脸,再拿下,玩笑道:“朕可不是你喜欢吃的水晶包儿——好吧,你就盯着吧。”他又道,“你如今这样就很好,欺负你的人,你就要欺负回去。你终于开口说话,朕也能跟你说些其他的。往日,朕十分忧心你,不知待你长大了该如何是好,怕你不能说话,怕你制不了下人。如今,朕可算是放心。日后你出宫,朕给你宅子,你不用与你的家人一处住,也可将你的生母接出来,你们一同住。朕再给你赐婚,是不是——”
    赵十一听到“赐婚”二字便觉刺耳,打断道:“不用为我赐婚。”声音中还有些许不满。
    “为何?”
    “我不成亲。”
    赵琮再度笑起来,赵十一虽已恢复真正的性格,再不成日自视孩童。但他的确还是孩童,声音也还未变,听起来可爱极了。
    赵十一抿嘴。
    赵琮知道小孩子们大多是要面子的,提及这些总归有些不好意思,他道:“待你长大再说。”
    赵十一看他,念及方才赵琮说的话,不由便将一直以来的疑惑问出口:“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赵琮想了会儿,说:“因为朕喜爱你啊。”
    明明是哄孩子的语气,却又将赵十一说得低下头。
    赵十一暗想,这皇宫真是一刻也不能再待下去。
    赵琮虽是哄孩子的语气,却也的确是他的心里话。他见赵十一不好意思,面上笑着的同时,也想到染陶所说的一群宫女围绕他的话,不由也骄傲,他们家小十一就是生得好!他又感慨道:“小十一,待你长大,得有多少小娘子心悦你?”
    “……”赵十一不免抬头看他,不懂赵琮这话是何意思。
    他从不知被人心悦是何感触,上辈子的时候,开始他就是个不受宠的小破落,谁会喜欢他?甚至都无人看得见他。后来他整日里杀人,身上满是血气与煞气,又有哪个小娘子敢喜欢他?当时有人传他杀人如狂,也就是他登基后,才无人敢这般言语。
    当初,宫中后妃,哪个不怕他?他偶尔召人来一块用膳,那些女娘吓得腿都在抖,跟他要立时杀了她们似的。
    久了,他便没了兴致。
    赵琮再道:“真该拿个镜子来让你照照,小呆子,自己生得好,还不自知呢。往后啊,怕是许多小娘子要抢你,到时,可要让朕来为你挑。”
    “我不要小娘子!”赵十一回神,有些不高兴,开口闭口就是小娘子,无趣!
    “那你要什么?”
    “我——”
    自赵十一会说话后,赵琮已发现他不如从前好逗,现在猛地又找到一个能够逗他的话题,赵琮赶紧抓紧,笑问:“难不成你要小郎君啊?”
    “……”赵十一不可思议地看他,这还是皇帝吗?!
    “小呆子!”赵琮笑出声,往后仰去,笑得畅快。
    “……”赵十一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气!赵琮这番话,简直不知所云!
    室外的染陶与茶喜等人,听到内室中陛下畅快的笑声,纷纷对视,也都露出笑容。
    果然只要小郎君在,陛下便能开颜啊。
    如今太后是下去了,他们陛下亲政也就是这些日子的事,往后只会愈来愈好。
    小郎君也能开口说话了。
    日子可算是有了盼头。
    赵琮笑到后来,又小声道:“小十一,你愿意开口说话,朕十分欣慰。”
    他再道:“那一日,你救了朕,朕很感激,更是欢喜。”有人将你的生命看得如此重要,还有比这更让人感动的事吗?在赵琮心中,赵十一已是如赵宗宁一般,可以百分百相信的家人。
    “既已从小天地出来,就再也别回去。”赵琮拉住赵十一的手。
    赵十一再看他。
    “小十一,要快乐地长大,朕会保护你。”
    赵十一的眼睛蓦地又是一酸,但他稳稳地忍住,没有露出丝毫的失态。
    直到赵琮休息,他已离开,他已回到自己的侧殿,脑中还是赵琮的那句“朕会保护你”。
    何德何能,赵琮竟会对他说这句话。
    他也想说,想说“我也能保护你”,可他突然毫无勇气。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臂,临走前,赵琮还又仔细看了一回他的手臂,千交代万交代,才放他回来。他摸了摸手臂,眼前不由又是赵琮满眼的心疼。
    他不由又叹气。
    他真的得走了,越快越好。
    孙太后的贴身女官陷害陛下一事,到底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
    如今酒楼里头,勾栏瓦舍里,除了赌陛下何时亲政一事,众人又多了谈资。
    萧棠照例是坐在王五正店,点了三两下酒菜与一壶酒,另有一盏清茶。
    京中的书商众多,他进京以来,写了不少诗词,赚了些许银子,家中欠债已还清,他手中比往日里松快了许多。且他得郡主授意,常来王五正店观察,郡主给了他一笔银子。
    他最初自是不肯要,赵宗宁直接言明这是办差事的银子,总没有令他办差事还自己掏银子的道理。他自知囊中羞涩,若是日日来酒楼,肯定是撑不住的,倒也不再推辞,接过这比银子。
    在这儿待久了,总要认识一些熟面孔。只是这一日是个雨天,酒楼人少,萧棠吃了几杯酒,也没见着熟人。
    倒是许多食客在谈论陛下被太后陷害一事,萧棠吃着白切羊肉,听这些人的谈论,虽荒唐且平实,倒也觉有趣。心中却也更敬佩宫中官家,其实那日陛下与他说年内将亲政的事,他当时被振奋,事后想了一番,却觉得此话怕是大话。
    毕竟孙太后听政六年,根基多少也有。但陛下是毫无根基的,这般相比,孙太后可不牢牢占了有利的地位?谁能想到不过一月有余,宫中便生这许多变化。陛下亲政也不再是说说而已,他如今除开每日来此处吃酒,便是在住处苦读,只为来年的恩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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