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嬷嬷眉目一展,长兴是她的大儿子,如今在外院当差,管着车马调配,二老爷若是有意提拔那自然是好事,当下勾出个笑来:“替我谢谢二夫人的情儿,我记下了。”
    于嬷嬷一笑:“瞧您说的,这也是长兴自己长进,再说,咱们来日方长的,不说这个。”
    龚嬷嬷也便不再说,眼见她神色中略微有些闪烁,便问:“可是还有事?”
    于嬷嬷搓了搓手,有点不自然的答道:“方才过来的时候,走得急,和打院前过的庆婆子撞了个结实.....。”
    龚嬷嬷眉心一皱,指了指挎篮:“她瞅见里面的东西了?”
    于嬷嬷摆摆手,但声音有点没底气:“应该没有,她撞到我时我拼命护着来着。”
    龚嬷嬷闻言立即眼神凌厉的瞪了她一眼。
    ——平常的几样破针线有什么可护的!?除非里面有啥见不得人的东西.....那庆婆子就算什么都没看见也不免会起疑!这于嬷嬷估计也是事后回过神来觉醒自己当时的不妥,这会子来找自己拿主意了。
    龚嬷嬷沉吟了一下,实际上,在她的心里根本没把这庆婆子当颗葱。
    这庆婆子是长房七姑娘的奶娘,为人绵软懦弱,最是怕事。
    龚嬷嬷料定她九成九是不敢把她自己都没弄清楚的事往外说,就即便是偷偷跟她的小主子说了,那七姑娘一个五岁的小孩子懂个什么!更遑论七姑娘自前些天病情好转之后就傻呆呆的,比以前更加不受老太太待见了。
    不过这想法在她脑袋里转了一圈,她旋即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于是她板着脸对于嬷嬷道:“那庆婆子又不傻,心里定是要起疑的,你先让人暗里看着,有什么动静再报于我。”
    顿了一顿,她低低叹口气,自言自语似的说:“再有个把月就到清明了。”
    ☆、第2章 正主
    于嬷嬷心里一灵性,听懂了这话的意思。
    清明时节长房的两位少爷定是要回来的,想来有的闹呢,那会儿想在庆婆子身上寻个错处,怕是根本不用她们动手。
    “那咱们......”于嬷嬷迟疑着,想听个准话儿。
    龚嬷嬷垂着眼皮没看她,语气有点儿冷淡:“做人情的事我向来不爱往前凑,但躲不过的能搭把手还是得搭,毕竟事情都是有来才有往嘛。”
    正是这个理儿!
    于嬷嬷心中一定,又说了几句话,见龚嬷嬷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应两声,她自己也不便多留便即告辞去了。
    龚嬷嬷眯着眼睛咳了一声,心中自有一番盘算。
    照理说,大姑娘郑明珠与两位少爷还有七姑娘郑明玥同是长房的嫡出子女,应是相亲相爱才对,实际上也确实相亲相爱,只不过是前面三人,却与七姑娘没甚关系。
    只因这三人才是一母同胞,而七姑娘是后娶进门的邓氏所生。
    其实仅是如此也没什么,原配早逝娶继室进门原是常情,孩子们与继母之间一时不能相亲也是惯有的,不过这个问题在长房这里尤其严重就是了。
    纵然有这样那样的缘由,但龚嬷嬷今儿个敢提点于嬷嬷那一句,归根结底在于她深深明白一件事:老太太不喜邓氏。
    原因他们这些府里的老人自然都知底。
    郑府里除了老太爷、老太太外共有三房,以前长房的大老爷郑佑诚是最得老太太心的,他娶的原配夫人小王氏是老太太自娘家千挑万选出来的,这小王氏也争气,进门第二年就给大老爷生了一对龙凤胎,就是如今的大姑娘郑明珠和二少爷郑泽昭和,之后又生了四少爷郑泽瑞,真真把老太太喜得眉眼开花。
    只可惜福满生亏,四少爷瑞哥儿出生后小王氏便隐隐现了气血不足之症,拖了大半年光景终是回天无力,撒手而去。
    老太太悲痛过一阵子后,决定从娘家那些新茬儿的女孩子里再选一个出来,一来好拿捏,二来总归是血亲,进了门也不至于亏待了小王氏留下来的三个孩子。王氏自己一心想的好好的,谁知一向可心的大儿子却举了反对牌,郑佑诚沉默着不同意王氏的安排,并且已然自己看好了一门婚事。
    儿子主意正也就罢了,王氏忖度着若他看上的是哪个名门闺秀也还尚可,结果一问之下不过是个富贾人家的女子,托着先帝大开恩科的福,其族里出了个秀才,前年这女子的哥哥不知烧对了哪路香,竟中了举子,邓氏一门便觉自己也可堪称书香门第了!
    王氏出身名门世族,虽现今早已不复当时之势,但打心底里看不上这等毫无底蕴的人家,自是不许,但一向少言的儿子却对她游说了两个多时辰。
    这不但没能劝成反将王氏气个够呛,觉得儿子如今真是大了,竟对自己也忤逆起来,气的闹了三天绝食。郑佑诚便在王氏院子里连跪了三日,但对婚事却是硬不松口,最后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说动了老太爷,老太爷一锤定音的将婚事给定了下来。
    王氏气的差点没吐血,自此,娘俩的心结便种下了。
    邓氏进门后,王氏没少给她立规矩、穿小鞋,这邓氏也是个刚硬性子,因此婆媳间的摩擦自然也没少了,直到后来邓氏怀了郑明玥之后才稍稍好了些。
    按说邓氏进门后便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他们也理应养在邓氏房里。但老太太却以邓氏没养育过孩子照料不周全为由将三个孩子养在了自己跟前儿,当然,王氏说这话的语气完全不是商量,而是告知。
    是时二少爷昭哥儿已快虚七岁,到了开蒙的年纪,老太爷没有单另往府里请西席,而是坚持将他送到了大儒范先生处,老太太也是知晓范大儒的名号的,并不是什么学生都肯收,昭哥儿能入他的眼确是幸事,因此虽心疼却也让他去了,今年过完年瑞哥儿与二房的慕哥儿也到了年龄,便随着哥哥一同去范先生处听教,不过能不能进了书院怕是得到清明之后才知晓。
    想到这几位哥儿都要回来,龚嬷嬷的整个人的精神都为之一震。
    老太太不喜邓氏自然也怎么不待见七姑娘,更因怕大姑娘郑明珠念及自身伤心,故而平日里从不多看一眼、多问一句,今儿这事退一万步的说她真告到老太太跟前,老太太怕还不能信呢!
    念及此,龚嬷嬷嘴角微翘,瞅一眼香钟燃的差不多了,脚步轻快地往前院正房去伺候老太太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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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两刻钟前,两位嬷嬷嘴里所说的七姑娘郑明玥却正对着一碗八宝疙瘩汤露出满足的表情。
    “姑娘,您还吃呀,这已经是第三碗了.......”站在一旁伺候的红兰拖着长音儿道。
    郑明玥偏头幽怨的看她一眼,然后,坚定的又送了一勺子进嘴。
    吃东西有助于缓解穿越后的不良情绪,苏浅第一百四十一次的这般告诉自己。
    果然,又是一碗见底之后,她舒服地打了一个小饱嗝,感觉全身都暖和起来,看一眼被她扫荡过的小餐桌,苏浅觉得自己做得不错,将浪费减至了最低,于是她在另一个小丫头青楸的搀扶下,蹬着两条小短腿下了椅子准备爬到床上去挺尸。
    呃.....貌似吃得有点多,大脑供血不足,困劲儿上来了,吃饱喝足好睡觉这句话说得真是太对了。
    “姑娘....!”红兰叫魂儿一般的声音在她身后委屈的想起:“您就不能走上几圈再歇午觉嘛.....”,您看看您那小肚子都撑成什么样儿了哟!
    这一个多月以来,她家姑娘的胃口好的出奇,也不挑食了,也不爱闹脾气了,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再就是对着窗外还没发芽的海棠树发呆,偶尔还会发出一声不符合她年纪的叹息.......哎哟哟,这病明显是还没好彻底呀,药可不能停!红兰决定等会儿她娘回来就跟她好好说说这事。
    小丫鬟这里满腹的愁绪,殊不知她的小主子也好不了多少。
    郑明玥摸着自己撑的圆滚滚的小肚皮,心中涌起一阵悲愤。
    你知道一个吃货被饿死时的心情么?
    ——那简直是一种羞辱。
    想起这个她就不禁想蹦起三尺高,然后指天大骂:你丫真当谁都想穿越啊?
    呜呜呜.......
    作为一个在国考的道路上奔驰了三年并且终于成功考进自己理想机关的人来说,这个时候让她穿了......呵呵,人生他真的是很奇怪啊!!
    .....好吧,这事也不能全怪老天爷,其实一开始苏浅对于国考根本没什么心思,她现在一样上班挣钱,为嘛偏要考神马公务员?光是看看那报考人数她都觉得头疼。
    可是老妈每天在耳边念叨说什么公务员才是最适合女孩子的工作,又稳定又正经,听得苏浅一个激灵跳起来反问老母上:“娘哎,俺的翻译工作咋不正经了?”
    母上大人在此事上面没有拿出充分有力的论据,最后只好动用了绝招:“考公务员和相亲,二选一!”
    苏浅的气势立即降了,我、我选第一条,条件是亲娘啊你不要再拿第二条说事了。”
    亲娘立即露出一个伤心万分表情,苏浅只好举着双手一头扎入了国考大军。
    第一年她纯属跑龙套,没考上系属正常,可第二年依旧榜上无名苏浅那脸皮就有点发红,这同时强烈地刺激了她羸弱的征服心理,于是苏姑娘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真不信你那个邪了!
    不过这个时候她碰到了人生中第一朵桃花,当小伙子红着脸跟她告白的时候苏浅觉得她家母上大人真是太低估自己闺女的魅力了,咱还用得着相亲么?有送上门的啊!
    不过三个月后送上门的不止只有帅小伙一枚,还附送大红请柬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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