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战场残垣墟烟,雍锡叫了几声,陆思音才回过神。
    这些年昆部的身体似乎是越来越差,南下之心却不死,进犯得越来越频繁。库顿归降之后,皇帝也封了雍锡一个大梁官职,有时他也会到延吴城议事,共同处理事务。在招惹了李星盈两次被陆思音一棍子打过去之后倒也安分了不少,只是平日里也爱到人的面前去凑,一开始李星盈还羞恼得满脸通红,后来他伤了手臂也非得把上半身都裸出来上药,她也面不改色了,他说十句话,她也就应一声,总是看上去奇怪。
    “这回还真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雍锡指着地图对陆思音说,“今年以来叁次进犯,倒被我们拿下了五座城池了。”
    陆思音坐在马上看着面前水草丰茂的地方舒了一口气,而后下马似乎在找寻什么,后来在一处地方拨开层层杂草,雍锡看到了一处倒塌的石碑,便见到陆思音在此处凝神许久,行礼相拜才又上了马、
    “这些都是立国初时无力镇守,不得已让出去的地方,”思及也不该对雍锡说这些,叹了一声她说,“这防卫部署无碍,进城吧。”
    弈城是大梁和诉莫边境一线人口最多的城池,四十年前因守军孤军在此镇守无力抵抗而撤出,二十余年前陆铭曾夺回来过,在城外立下石碑,以证弈城归属。
    只是后来他死了,弈城也再次丢失,如今也算是再回来了。她才攻下弈城,连城都还没进就先来了此处,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雍锡看着面前的人,日头正西斜,金红色的晖色铺在她碎发上,目光总是沉着,嘴角也难见到笑意。从京城回到延吴城叁年了,风吹日晒的,现在是看不出半分锦衣玉食的痕迹,也还如从前一般心事重重。
    “咱们什么时候回延吴啊?”雍锡骑着马慢悠悠问。
    “你那么着急做什么?”
    “你这皮还是金贵,那么久了还是爱晒伤。”他指着她而后泛红的一块皮肤说道,这话说得酸溜溜的,为了她晒伤的事情李星盈都想了不少法子,总是上心更多。
    “没事,也不算疼。”她听得出来这里头的酸味儿,只道这人越发爱烦人了。
    他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后头实在忍不住就问:“陆思音,你知道你们汉人女人的心究竟是怎么长的吗?”
    陆思音白了他一眼:“怎么,你又不知好歹去惹她了。”
    “不是我去招惹的,我就想不明白了,她都肯跟我进帐子了,怎么出来就不跟我说一句话了……”
    “噗……”陆思音正喝着水,没忍住就喷了出来,呛得连续咳嗽了好几声,而后抄起长枪一挥,雍锡为了躲闪一下子翻身跌下了马。
    她也随之下了马抓着雍锡的衣领问:“你强迫她?”
    诉莫的话语里,进帐子的意思,就是男女欢好。
    “不是,她同意的。”
    “鬼才信。”
    说着她将人摔在地上,长枪就抵在雍锡的喉咙处,他急忙说:“她真同意了,若是被我逼迫了,她此刻还能这么安然吗?”
    陆思音皱着眉细想了一阵,而后将长枪收了起来。
    雍锡站起身拍着自己身上的泥尘笑说:“你又不打算娶她,还不许人另结新欢啊?”他问过陆思音,知道她没有迎娶的意思,就更加放肆了。
    “你少学没用的字词。”她皱着眉只想着回去好好问问李星盈,一点儿不想理会雍锡在后头的絮叨。
    “她的心思怎么那么难猜啊……”都到了城门前雍锡还在抱怨。
    “侯爷,”城门的守卫上前来牵过陆思音的马接着说,“那援军的将领已经进城了,裘都将军迎进去了。”
    “好,我知道了。”
    攻打弈城的事虽然是借着追击诉莫余寇而成,陆思音却知道他们筹谋了一年多,才能将这地方咬下。只是盘算得再多,前几日攻城的时候,这一年也下不了两次雨的地方突遇大雨,准备的一应火器都没效用,攻城也更加艰难,一时死伤惨重,又被城中诉莫守军抓着了机会反攻。
    本来是向西边的城池求援,只是路途远,也担心来得不及时。后来进退维谷之时也不知是哪里来的援军,与他们行两面夹击之势,正巧天放晴,总算是拿下这一城。
    “城中百姓不许搅扰,别让我听到什么抢夺财物侵占房屋……”她同下属吩咐着。
    “陆思音,诶,”雍锡打断了她跟底下的人吩咐,指了指前方正走过来的两人,“那是不是……你们的端王啊。”他记得言渚的相貌,只是远远看去不算清楚。
    陆思音的视线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候停在了那两人身上,一个叁十左右的男子就是曾经左部大王的遗子裘都,他跟一旁的人说笑着走来,那人一身明光甲映得她眼睛模糊了一阵,而后熟悉的面容显现出来,她双腿顿时失了力气未能再向前走。
    二人缓缓走近,她已经忘了裘都当时说了些什么,她恍惚着全心都挂在那人身上,眉骨鼻梁,都还是那个样子,惹得她鼻子泛酸。
    她看着那人眼里的几分欣喜,心中雀跃之感更盛。
    “肃远侯?”
    裘都见她这个样子也是莫名其妙,叫了好几声她回过神来才应了一声,而后清了清嗓子应付了几句。
    “你们进去说话吧,我去看看俘虏。”裘都见手下的人来回报便要退下,雍锡也跟着一道去了。
    她见周遭的人都走远了正准备开口,却见他走近低下头,直接吻在了她的眉心。他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在吻上额头的时候心才安定下来。
    “还有人呢……”她紧张向四周看去,往来的人并未注意到他们她才放心。
    “可是我好想你。”他理着她的碎发,这样的动作在旁人看来也是亲昵异常的,她本来紧张却因为他充满思念的语气弄得心软,并未推开。
    弈城原本的都尉府被他们清理出来暂住,她关上门便紧紧将人抱住,隔着厚重的盔甲也不能全然亲近,靠在他胸前将他压在墙上沉默不语了好一阵。
    他等着她安静了许久,实在没有反应才去摸了摸她的面庞,而后勾着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方才冷然的双眼温和如水,含着几分委屈与怨气。
    “陛下准许你过来了?”她伏在他下巴上声音轻得难以捕捉。
    前两年多他待在壶州,偶尔也会递几封信托人顺道捎来,隐去来处,不敢直接送,就怕落人话柄。他本也不是乐意那么小心的人,只是想着她风头正盛,万一被人抓住私相授受的话柄就不好,一直克制着。
    “嗯,接到调令我就来了,本来该直接去延吴的,路上碰到你们派去求援的兵士,便直接过来了。”言渚抚着她的头发和后背让她安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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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雍锡:你个浓眉大眼的变脸咋这么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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