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薛易被这个人转移话题转得猝不及防,又哭笑不得,“我长得有那么老吗?”
    江淮沉默了一会儿,“看来是瞒不住你了。以前鬼混的时候,他们都以为你是我叔,还私底下问我说‘你叔这年纪读初中真是够执着的呀。’”
    薛易差点没把方向盘给拆了,“……”
    谁?!
    别让他知道,不然打得他叫哥。
    “你少说胡话了,我看你是醉了。”
    “那,酒后吐真言。”
    “……突然好想把你扔出去喂鱼。”
    江淮喝完最后一口,扭头朝他笑,“别这样,叔叔。”
    “靠。”薛易就受不了江淮这样,“肯定没那么夸张,就算是真的,也一定是我身高太惹眼了,早熟的俊脸让他们十分关注。”
    “身高?”江淮发出疑问。俊脸他可以承认,“谁还不是一米八几。”而且他感觉他自己比薛易帅多了。
    又是身高,难道一米八真的很矮?
    他突然想到远在里城的陆燚,还发现自己被陆燚影响了,变得自恋了。
    “一米八几?”薛易同样发出疑问,还带出一声笑,“你是一米八几,我现在可是一米九的人了,比你高半个头呢,小朋友。”
    “……”江淮终于被打败了,看来一米八,真的没什么优势,“没事,我未成年,还能长。”
    薛易故作不屑地哼了一声,将车子停在公园江边,打开驾驶和副驾驶的旁边两个窗。
    外面的声音如突破礁石的海水般涌来,其中还参杂着公园广场那边的《最炫民族风》。
    水声,风声,轮船声,喇叭声……
    薛易也开了一罐啤酒,“说说你呗,在老家过得怎么样?”
    里城算的是云芬琼的娘家,但她的父母早就过世了,江淮一生下来就没见过外婆和外公,连爷爷奶奶也没有见过。
    云芬琼也十几年没回里城了,要说投靠亲戚,那还真是一个都没有。两姐妹就靠着跟政府合资买地开书店,大半辈子的积蓄全用在里面了。
    幸好江淮的学费也不贵,因为政府也支持他上学,真真的比上海的人民公仆好多了。
    江淮思考了两秒,“还好吧,没什么感觉,反正也看不见。”
    “诶,听说乡下人都很淳朴。”薛易想笑,“有没有遇到很热情的朋友?”
    热情的朋友……
    江淮想到陆燚和张政宝,“有吧。”
    “听你这语气不是很确定啊。”薛易靠过去,“到底有没有?纯不纯?以你这颜值加气质,应该能在学校混个校草之类的称号吧。”
    “啧。”江淮不耐烦的露出嫌弃的表情,“我老家不是你想象的全是瓦屋和耕田,我老家在镇上,有公路、红绿灯、大商场,也有娱乐天地。”
    薛易被他脸上的表情给逗乐了,“那还真是我目光短浅的,按你这么说,那里的人素质还挺高的。”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江淮在档位旁摸到一罐啤酒,开了后又猛地灌下一大半。
    “诶!”薛易想伸手阻止,但最终还是放下了,看着江淮两口子灌掉一罐。又见他重新摸到一罐开一罐。
    薛易靠回驾驶位,“怎么,在老家有惹你?”
    良久,江淮才开口,用着天生清冷的嗓音说,“在那里我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心有不甘,但又随遇而安。”
    “是不是感觉他们很低俗,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薛易心里有了个大概。
    像江淮这种出生在大城市里,一个家教严格的家庭,从小受的都是高素质的教育。即使他也曾经在“放荡不羁”的群体中混过,但江淮骨信里的自信是不会变的。
    他想着在那个老家应该是不会有合群的人的。
    江淮摇头,“也不算低俗吧。毕竟是城乡改革的划区,那里的人就是心思藏不住,话直污秽,打架斗殴的事情常有发生,就是特别乱,比上海还要乱。”
    “你直接说非主流的天地不就得了”薛易也喝完了一罐,“我倒是想见识一下。你什么时候回去,我送你们,顺带在那玩几天。”
    “都行。”江淮点头,把第三罐也喝完了。
    “你的学校怎么样?班上是单人单桌还是两个人一起坐?”薛易还是非常好奇和关心江淮的生活环境,“同学热情吧?”
    江淮依旧重复开着啤酒喝,“普通高中,有个同桌。”
    薛易兴趣提了几分,“那……”
    “男的。”江淮面无表情的在那开口,“校草,一米八五,普通话标准,思想良好,直男。”
    “……”薛易竟无言以对,对自家兄弟十分汗颜,他又没问男女,话都还没说出呢。
    “哟?校草?一米八五,你开天眼看的呀?”
    “……”江淮也一样是无语的表情回敬他,“同桌自己说的,而且已经证明过了。”
    “说你就信啊。”薛易就那“我的蠢弟弟”的表情,“万一他长得又丑又矬,就仗着你看不见夸下海口呢?或者找人给你演戏呢?”
    江淮莫名一笑,给薛易讲了陆燚是如何用一场篮球比赛,加之诸多事件,加证人来证明他是校草,和身高一米八五的,还跟他讲了一些有趣的事。
    薛易偶尔插两句,全程脸上都带着笑,是好久好久没有露出过的,真实的笑。
    将近一个小时,江淮在慢慢淡下热情。
    薛易看着他红透的脸,眼神没有神采,但嘴角还是一直上扬,“那你同桌还真是个真性情的人呢,嗯,很热情,可惜太直了。”
    江淮抿嘴后笑出了声,“还行,感觉他要直不直的,有时候就像个傻逼。”
    “那还真是想快点看到你那个校草同桌。”薛易单手枕着头,“以你江淮的魅力,搞定他也只是时间问题吧。怎么,要对你淳朴热情的同桌下手吗?”
    “以我这眼瞎的程度,就算跟他好上了,我怕他说我那方面冷漠。”江淮苦笑,“我倒是想一直主动点。”
    两秒之后,车中就被一阵狂笑,给占满了,是根本停不下来的笑声,“你彻底还真是一点没变啊。哎哟,我的天,这梗够我笑一年了,我去。”
    江淮的太阳穴一直突突突的,十几秒后那笑声依旧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你不懂,这跟你的妹妹美女是不一样的,我讲究的是情趣。”
    薛易笑到肚子疼,不得不停下来,“你让人家一个钢铁山乡娃跟你讲男人跟男人之间的情趣?等等,你同桌知道你是那什么吗?”
    “他知道。”江淮点头,“开学第一天我就跟他讲了。”
    薛易心一提,“他什么反应?”
    “骂人的话。”
    “果然还是接受不了啊,骂人的话都出来了,看把人家山娃子给吓得。”
    “……”江淮感觉是薛易对乡下的人误会很大呀,“我猜的。”
    薛易一愣,“什么?”
    “当时我同桌沉默了,很久没有说话,按照他后来发展的语言习惯,他当时心里一定是一个操字。”
    “……”薛易用着复杂的眼神变换表情,“你可真厉害。”
    “过奖。”
    “……”瞎傲娇是吧,什么玩意儿。
    …………………
    江淮手里放着mp3里的录音。
    “我路过县太爷府上时,看到一个穿绸衣的小孩,正踮着脚使劲想抓住敲门的钢环。那孩子的年纪就和我凤霞差不多大,我想这可能是县太爷的公子,就走上去对他说‘我来帮你敲。’”
    “小孩高兴的点点头,我就扣住钢环,使劲敲了几下,里面有人答应:‘来啦。’”
    “这时小孩对我说:‘我们快跑吧。’我还没明白一过来,小孩贴着墙壁溜走了。”
    午下。
    东街某条巷子口里,六七个“穿金戴银”的社会中、青年,正一脸愤怒,又带着爽意的踹着地上的黑衣人,地上的人一声不吭,蜷缩着身子,双手抱紧着头。
    “打你妈!起来再打呀!神气什么?!”
    “你也有今天!看老子不踢死你!”
    “没长眼的东西!踹死你,踹死你!”
    黑衣人越不吭声呼喊,那帮人就踢得越来越起劲,直到巷子外响起一阵警笛声,那帮人才匆匆离去。
    ……………………
    里城医院。
    陆燚插着裤袋,阴沉的站在病床前,看着病床上遍体鳞伤,紧闭着眼的罗帮。他被纱布包了一层又一层,仪器的表还十分规则的发出一声声滴滴的声音。
    陆燚的鼻腔里全是消毒水的味道,心里也一直窜着一团怒火。
    张胖和顾成羽在对面并排站着,既担心罗帮,又担心陆燚。
    罗帮是顾成羽送来的,警笛也是他躲在墙角用手机放的。但没有人知道罗帮为什么被打,一切只能等当事人醒来。
    正在此时,一阵铃声响起,陆燚移开视线,掏出手机按下接听键,“喂。”
    “燚哥!人找到了!”
    陆燚边挂掉电话边往病房外跑,张胖立马明白他的意思,冲上去拦住要跟上的顾成羽,“你留下来照顾帮哥。”说完,张胖就冲出去追陆燚。
    两个人两辆车,一前一后。
    张胖在后面一直喊着陆燚的名字,可陆燚就是没反应。
    两人穿过人来车往的街道,最后停在一片危房废墟里。
    有三群人。
    一群李高的,一群陆燚的,还有一群蹲在地上且鼻青脸肿的。
    陆燚开过来还没停下,直接下车把电瓶往旁边一扔,上前就给蹲在地上的其中一个人一脚,巴掌拳头猛地落下,李高和张胖一起上前拉住陆燚。
    “燚哥!你冷静点!”
    “陆燚!别打了!你会打死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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