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婉看着自家娘亲,不明所以的低头看了看,说道:
    “娘,我穿这个不好看吗?我觉得挺好看的。”
    徐素娥深吸一口气,将薛婉推出门,说道:“好看也不能穿,你身边伺候的人怎么回事,这种衣服也拿来给你穿,要是给你爹看见,那还得了?”
    薛婉不懂她娘为什么这么紧张,拌嘴道:“看见又怎么样?”转念一想,又狡黠道:“这些衣服都是薛宸送来的,要是爹骂我,我就说是薛宸让我穿的。”
    徐素娥简直想要掐死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女儿,说道:“大小姐是让人给你准备的四季各色常服,你这鲜亮的衣服是她逼着你穿的吗?你自己就没个脑子我再说一遍,赶紧回去换件素色的。”
    不等薛婉说话,就被徐素娥推了出去,薛婉吃了个闭门羹,有点委屈,自己连早饭都没吃,就过来给娘请安,谁知道娘却不领情,正心情不好,走在回海棠苑的回廊上,就有一个穿着红衣的丫鬟迎面走来,规规矩矩的给薛婉行了礼,说道:
    “二小姐,这是大小姐请来的管教妈妈,姓樊,今后她就跟您一起住在海棠苑里,您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她。”
    薛婉蹙眉,她知道这个红衣丫鬟是薛宸身边的,叫什么衾凤,看见她就觉得看见了薛宸,抬眼看了看她身后那看起来一丝不苟的妇人,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之后,衾凤就对她行礼,说道:
    “人我已经给二小姐送来了,奴婢这就回去跟大小姐复命去了。”
    薛婉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直到转过角,看不见人了,她才将樊妈妈上下打量一番,也不做评价,继续抬脚往前走,嘴里说着:
    “跟上吧,回去换衣服,换好了还来我娘这里吃早饭。”
    樊妈妈一步一步跟在薛婉身后,身姿几乎都看不出摇晃,面上表情也十分恭谨到位,用不高不低,不卑不亢的声音对薛婉说道:
    “二小姐说错了,您应该称呼徐氏为一姨娘,您的娘亲是太太,一年前已经去世了。”
    薛婉停下脚步,难以置信的转头看了看樊妈妈,语气凶巴巴的说道:“你敢咒我娘死了?信不信我让我爹打你板子,抽的你满地找牙?”
    樊妈妈处变不惊,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语气都听不出丝毫起伏,规规矩矩的说道:
    “二小姐又错了,您的母亲是已故的太太,西跨院中住的只是生你的姨娘,她是妾侍的身份,二小姐尊贵,如何能时常来姨娘这里,这不合规矩。”
    薛婉蹙眉叫道:“我说话你听不懂是不是?信不信我现在就叫人打你?”
    樊妈妈依旧稳如泰山,薛婉原本就比她矮很多,樊妈妈这种不动声色的样子给了她不少压力,竟然抬手就要去抽樊妈妈耳刮子,被樊妈妈抬起一手给挡开了,说道:
    “二小姐错上加错,我是大小姐请入府的,可不是你的奴婢,大小姐命我来教二小姐规矩,二小姐学也得学,不学也得学,总不能由着二小姐拿外头姨娘教的做派来做薛家的正牌小姐吧。二小姐先前对我动了手,这就是大错,我身为管教妈妈,自然有管教小姐的权利,刚才那一回,就当是二小姐不懂,下回若是再这样莽撞,就别怪我打小姐你的手板子了。”
    薛婉难以自信的看着这个樊妈妈,从她泰山般淡定自若的神情中她也看出来,她说的不是假话,并且如果她再敢动手,这个女人一定会履行诺言,出手教训她的。
    想到薛宸那张平静又美丽的脸,没想到她竟然用这种方法来折辱自己,可是,她初来乍到,这府里的事情懂得也没有薛宸多,现在为了这个管教妈妈去跟薛宸闹起来的话,她一定占不了什么便宜,说不定还要吃亏。
    好汉不吃眼前亏,薛婉决定先忍一忍,等到今后她和她娘在府里站稳了脚,到时候再收拾那个没娘的薛宸好了。
    这么一番深思熟虑之后,薛婉才愤愤的对樊妈妈一跺脚,转身就带着丫鬟往海棠苑走去。
    几日之后,胡书家的来禀报海棠苑的事情,将这段日子薛婉与樊妈妈如何对决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说的惟妙惟肖,就好像自己也亲自参与了一般,衾凤和枕鸳都听得入神。
    末了薛宸却只是点点头,淡淡的说了一声:
    “知道了。”
    胡书家的退下之后,薛宸也没说什么就去了绣房。
    薛婉和薛雷已经进府,成了薛家的子孙,那么薛宸作为嫡长女,就有义务教导他们,这教导的意思,并不是说要和他们为难,是想他们真的能多懂一些规矩,毕竟他们就算是庶子庶女,今后也是要走出薛家,在众人面前亮相的,若是一副市井做派,那丢的便是薛家的脸面。
    而薛宸只是做了她嫡长女应该要做的事情,管教妈妈请了,薛婉能学多少,今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樊妈妈不管严厉不严厉,在教导规矩这方面还是可以的,薛婉只要肯学,将来对她只有好处。
    四月初的时候,廷威将军府开门做斋,薛宸早早就请示了薛云涛,问他要不要将薛婉和薛雷一同带去,薛云涛也不想太委屈庶子庶女,让别人以为他们是见不得人的,所以,就同意了。
    做斋当日,韩家派来了一辆马车,将薛宸和薛婉早早就接入了将军府,薛雷是男孩子,直接由薛云涛带去,薛宸来了之后,没想到赵氏今日也来帮忙招呼客人,薛绣自然随行,还有薛柔也来了,韩钰今日穿的是一身纯白素服,头上戴着一顶红帽子,看起来有些滑稽,可没等薛绣取笑她,所有人来的孩子手中就都多了一顶这样的帽子,都快说出口的话,又被薛绣给咽了回去,和薛宸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就跟着韩钰去了内院休息。
    韩钰向来口无遮拦,把其他人安顿好了,就拉着薛绣和薛宸入了内,指了指外头,对薛绣问道:
    “你娘怎么会把薛柔和薛莲也带来?”
    薛宸带弟妹来是应该的,可薛绣本来就和韩钰差了一层关系,薛柔和薛莲就更加差的远了。
    薛绣无奈的耸耸肩,没有正面回答韩钰的话,倒是薛宸好心的说了一句替韩钰解惑。
    “柔姐姐今年十三了。”
    十三岁,虽然说亲还太早,但也有着急的人家就可以开始物色了。薛柔是庶女,西府也不想多留她几年,所以赵氏才才会把薛柔带在身边一同前来。
    廷威将军虽不是那一等官职,但是他为国尽忠,浩气长存,三年做斋,自然有敬佩他的官员携子前来祭奠。
    ☆、第29章
    韩钰听了薛宸的话之后,也了然大悟,点头说道: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然后又看了看坐在外室与薛柔正说着话的薛婉,对薛宸问道:“你家那个庶妹怎么样?我听说她娘不是个安分的,野心大着呢。”
    薛宸不置可否的微微一笑,说道:
    “一个姨娘罢了。”
    韩钰还想再问点什么,却被薛绣阻止了,说道:“哎呀,我说你这么个小姑娘,怎么跟个小八婆似的,问起问题来还没个完了?”
    这话就成功的转移了韩钰的视线,盯着薛绣说道:
    “说我是八婆,好啊,那我倒要问问绣姐姐你了,你今年也十三了,赵家伯母可曾想替你定下什么人家呀?”
    薛绣佯作就要上来敲打韩钰,韩钰给躲到了薛宸身后,探出脑袋对薛绣吐了吐舌,薛绣打不到她,只好口头反抗:
    “好你个牙尖嘴利的,看我待会儿去告诉你娘知道。”
    韩钰立刻缴械:“哎呀,千万不要!好姐姐,我错了还不行吗?”
    正闹的时候,外头就有人来传话,说是东府的老夫人亲自来了,已经入了正门,往后堂走去。
    薛宸薛绣一听老夫人来了,对视一眼,就收拾了笑意,端端庄庄的走了出去,喊了薛柔,薛婉,薛莲,还有两个韩钰的堂姐妹一同往后堂走去。
    进去的时候,老夫人已经坐在了上首黄花梨的椅子上,与韩家的老夫人手牵手说着话,韩老夫人眼眶湿润,一看就知道是想起了她年纪轻轻就战死的儿子,宁氏就在旁安慰着,薛氏也是红了眼眶,伏在一旁暗自垂泪。
    几个姑娘进了门之后,满室的哀戚才稍稍停歇,薛氏掖了掖眼角的泪水,对薛宸招了招手,说道:
    “今日姑母招呼不周,宸姐儿千万别忘心里去啊。”
    薛宸抽出自己干净的帕子,给薛氏擦了擦面颊上的泪痕,说道:“姑母说这话就是还把宸姐儿当孩子,我都十二了,您才是,别再哭了,姑父泉下有知也一定不希望姑母时常哭泣的。”
    薛氏听了这番真挚的感言,只觉得鼻头再次酸楚起来,赶忙在薛宸手上拍了拍,然后低下头去拭泪。
    薛宸见她这样,也觉得心里很不好受,虽然她真的不记得这位姑父长什么样,但是为国捐躯,战死沙场的行为,就足以让他树立起一个光辉形象,若是将军不战死,姑母的日子过的该是最好的,可如今,却只能顶着一个将军夫人的虚衔,独自度日。
    外头走入一个精神气十足的男孩,大约十六七岁,穿着蓝绸斜织纹丧缀,生的浓眉大眼,壮硕孔武,皮肤黝黑,虎头虎脑的,走起路来赫赫生风,来到薛氏和将军夫人王氏面前,单膝就跪下请安:
    “书彦拜见外祖母,拜见舅母。”
    王氏瞧着是他,赶紧抬手慈祥道:“是兆哥儿啊,快起来。你母亲可来了?”
    厅中众人都看着这个男孩儿,竟是王氏的外孙子,又是薛氏的外甥,这身份,稍微想想也就明白了。
    韩家嫡长女嫁的就是卫国公府二老爷娄勤,卫国公府是大老爷娄战袭爵,娶得是绥阳长公主,二老爷是吏部侍郎,这位公子,先前王氏称呼他为‘兆哥儿’,理应就是二老爷娄勤的嫡子娄兆云了。
    对于王氏的回答,娄兆云不愧为大家公子,回答的很是有度,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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