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江湖,自然会有丐帮,太平盛世,也会有乞丐,不过,若因为对方是乞丐,就小瞧了对方的话,无疑是会吃亏的。
    兵马向前之际,与几个苟着头跑路的乞丐擦肩而过,但谁都没注意到,夹在其中的一只小的。
    充其量不过就十三岁左右。
    周天明当乞丐有些年头了,几岁流落街头,差点饿死的时候,被隐龙阁分舵舵主拯救,作为一个情报机构,网络的人员,五花八门,出去乞丐之外,还有绿林好汉,当然,即使是红帐子里头,都少不了这么一个眼线。
    一大分舵坐落桂阳城好些年,如果说没点手段的话,简直是有鬼了。
    李若愚骑着马,侧身而过时,小乞丐回头忘了他一眼,就这么一眼,嗯,注定有缘。
    李若愚指着对反的背影,道:“送他一程。”
    “遵命。”
    素豹舔着舌头,嘿嘿一笑,策马而上,翻手便将乞丐撸到了马背上。
    “伯爷,人来了。”
    李若愚点着烟,问道:“叫什么?”
    “天明,周天明。”
    “周天之大,岂能天明,呵呵,好名字,不是你自己取的吧?”
    这名字还真不是他自己取的,小乞丐本无名,流落街头的时候,老一辈叫他二狗子,因为他养着一条流浪狗。
    结果那狗的年龄都比他大,所以是狗养人,还是人养狗,就不得而知了,多年过去,老狗已死,天明,却逐渐长大了。
    尽管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但这并不妨碍他小小年纪,就能拿着白花花的银子去红帐子里头潇洒。
    到底是人。
    食也,性也。
    这等小人物,并没有大志愿,做不到冲锋陷阵,因此吃饱了,想的便是潇洒,声色犬马,淋淋尽显。
    倒不是李若愚故意诋毁这么一个孩子,只是对方胸口,脖子上的草莓印实在是太显眼了。
    别人认不出来,他这种老狐狸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再则刚才的回眸,实在是太有目的性了。
    两世为人,早已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
    小乞丐报完名字,也没害怕,反而有点得意。
    李若愚幽幽一笑,道:“你认识我。”
    “嗯。”周天明点头,如实答道:“李伯爷,晨曦帝国的一代改革先驱。”
    “我不喜欢先驱这个称号。”
    “为什么啊?”
    “只有死了,才叫先驱。”
    周天明眼皮颤了颤,道:“那伯爷您,想带小乞丐我去哪?”
    “看一出好戏。”
    半天过后,兵马来到一处山坳之下。
    这里地势崎岖,道路被荆棘覆盖,只有一条容纳得下一匹马的通道摆在眼前,可就在这么一条狭窄道路的尽头,却有一处格外开阔的官道。
    能修成这样,也的确是令人惊叹了。
    肖扬的情报中,指出这里就是隐龙阁的大本营,可远远的看去,这里,分明就是一处世外桃源。
    官道两侧,有深耕后的两天,田坎上,坐着脸上满是沟壑的老人,正有以下没一下的抽着旱烟。
    脸上尽显朴素之色。
    实在看不出和名动天下的隐龙阁有关联。
    稍显奇怪的便是,老人身边摆着一把镰刀,和一把沾满了泥巴的锄头。
    身后的背篓,是空的。
    李若愚抬手,下令摆阵。
    千人的部队,要说摆阵,其规格还是很庞大的,特别是在小面积的地方,更显得人头攒动。
    炮兵在道路边缘下马,有条不紊的安装着火箭筒,随即调好精度,炮弹上膛,只需命令下达,便可向内发起炮轰。
    五百人拉动枪栓,同时瞄准了道路尽头的开拓地带,那些冒着炊烟的屋主人,因外面的声音而探出了脑袋。
    脸上满是好奇之色,可当触及外面的部队后,有纷纷缩了回去,转眼之间,炊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宁静。
    刚才的儿童嬉闹的桃园,转瞬万籁无声。
    尽头,老人磕了磕旱烟,将烟杆插在腰间,没有拿锄头,只是提起了镰刀,背着背篓,朝他们走来。
    素豹双眼泛红,嗜杀之意尽显。
    “请伯爷下令。”素豹龇着牙,主动请命道:“让我去会会他。”
    “诶。”李若愚摇摇头,道:“这点小事,还用不着你出手,放心,待会儿有的是仗打,血管饱,如何?”
    同心而来的肖扬身体一颤,浑身发毛。
    血管饱?
    你当这是吃食?
    尽管外界传言,李若愚是晨曦帝国的第一大魔头,曾坑杀了数万降卒,但他是不信的,先不说其他的,就这张人畜无害的脸,温和的语气,和给人情切的态度,就无法将他和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联系起来。
    但就这么一个人,却随口说出了这么一句让人炸毛的话。
    近距离之间,那种矛盾冲击感,实在太过于强烈,以至于他都产生了幻觉,怀疑这不是真正的李伯爷。
    这是那个爱民如子,让人人有饭吃,人人不受冻,人人都有工作的李伯爷吗?
    素豹怀里的小乞丐说肚子疼,要下去方便。
    素豹冷哼道:“吓尿了?”
    “你才吓尿了。”周天明回头,瞪着他。
    “大人,我是真的肚子疼,您就行行好吧,饶了小的吧。”
    “放他下去。”
    “是。”
    素豹手一松,小乞丐像条泥鳅那般滑落在地,随后脚底抹油,一溜烟便窜上了前面的狭小道路上。
    这时,
    李若愚双手揉捏了一圈,随手掏出手枪,瞄准小乞丐的后背便扣动了扳机。
    砰。
    枪响,
    小乞丐应声倒地,但诡异的他并没有死,只是被枪声惊吓在地,吃了一嘴泥罢了,在他身侧,多了一个人,正是刚才拿着镰刀打算路过的老者。
    “乞丐都杀,你还是不是人。”
    他一开口,周遭数十条枪顿时对准了他,密集的枪阵之下,插翅难逃,即使神明下凡,也能顷刻间,将他打成蜂窝。
    李若愚仰面大笑,道:“莫说乞丐了,就是老头,我也照杀不误。”
    词话一落,语气刹那森然,在低头之际,两眼已然变了神色。
    旁边的肖扬双腿颤颤,差点从马背上跌落下去。
    魔鬼,
    真正的魔鬼,他如此想到,还好当年经受住了诱惑,没有投靠这隐龙阁分舵,即使城主将他全家都软禁到了这座村落,他也不曾有过半点背叛的念头。
    晨曦授予他副城主的官职,给了他金银,给了他荣誉,他发誓要做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哪怕不出色,但也会兢兢业业的做好手里的事。
    这也是为什么他手里会有隐龙阁的名单之因。
    自始至终他都相信,总有一天会有人来查的,特别是三年前横空出世的李若愚,以摧枯拉朽之势,将晨曦的各大权贵犁田般的犁了一遍后,更让他坚定了自己的立场。
    他没上过晨曦的思想课,但政治觉悟,却罕见的高明。
    老人往前走了一步,四周的枪栓顿时一响。
    “你这武器固然厉害,但老朽手里的镰刀也不是吃素的,你,杀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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