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万勇咽了咽口水,抬头环顾四周,发现三位同窗跟自己一样,都是一副梦幻的神情,而其他秀才,则是一脸茫然。陈万勇抹了一把脸,立即奋笔疾书!
    他家是耕读世家,虽然在家基本不干农活,但这些问题还是经常听家里人念叨的,写的时候都不带思考的!直到最后一道题,是道占据总分一半的作文题。要求是:如果你当上了县令,打算如何在维护当地治安的同时,提高粮食的产量和百姓的收入?
    思索了许久,陈万勇只在腹中打了个草稿,提笔就写!之前那么多道题目,让他多少有几分底气,也想明白了贤亲王想要什么样的官。会不会做锦绣文章不是重点,最重要的是能发展民生!
    这试卷上的内容并不多,但除了陈万勇三人,其他学子都绞尽脑汁想了整整一天,最后在监考老师的催促下,才不情不愿地交了卷。
    四十张卷子,填空题选择题判断题这些都有标准答案,陶笉然只一天就批改完了。最后的作文题,考生们倒是写了一大堆,各种引经据典,陶笉然这个现代人的灵魂兼学渣,完全看不明白他们在写什么,于是直接扔给了戚博翰。
    戚博翰扫了几眼,将大部分试卷给扔了,只挑出十几张试卷,评了个甲乙丙丁等。
    甲等的有四人,陶笉然很喜欢其中一个叫陈万勇的考生写的作文,文笔质朴,提出的方法也十分接地气,看起来可行度也十分高。
    程万勇全文只提出来一个核心的方法论:邀请种田、织布好手分享自己的经验。然后就如何开展这一政策,写了整整一页纸,比如提出可以给分享经验的百姓一定的税收优惠,又提出亩产达到一定的量才有资格分享自己的经验等等。巨细无遗,就像是一份可以立即实施的计划书。
    这篇作文让陶笉然眼前一亮。在现代科学还没发展起来之前,经验是相当重要的一件事情,如果这个计划真的能顺利实施的话,再配合上肥料和水车,改进一下耕犁,还愁宁安的粮食产量上不去?
    其他三篇被评为甲等的文章,陶笉然也拿来看了一下,却没有再让陶笉然觉得惊艳的了。有两人提出了一些共享耕牛、亩产奖励机制,很有新意,但只引经据典写了这样做的好处,却没有详细的方法论。
    还有一个名为袁沙净的考生,就作文题目的前半段,如何维持治安,展开了长篇大论,提出了好几条十分先进的律法。比如说疑罪从无、谁提出谁举证等避免冤假错案的手段。虽然作文十分离题,但戚博翰还是给了个甲等,看得出戚博翰对此人很感兴趣。
    最后综合分数,排名第一个的是陈万勇,随后是获得三名获得了作文甲等的考生。另外还有四人及格,其余人的成绩可以说是惨不忍睹。
    在四十位考生们焦急等待成绩的时候,海家主十分暴躁地在书房内来回踱步。看到一旁仍旧在气定神闲地喝茶的崔言明,心中气急但又不敢把人得罪了,只能扭曲着脸勉强挤出好脸色,道:“崔先生,这,都这样了,为什么还是有人来参加考试啊?那群人脑子被门夹了吗!”
    “家主莫急,如今我们毁了戚博翰的声望,也算是完成了五皇子交代的任务。”崔言明气定神闲道。
    “但是没把戚博翰拉下马!万一到时候五皇子怪罪下来,可就只剩下我们海家一家扛着了啊!”说起这个,海家主就急得嘴里发苦,原本是五家一起动手,就算失败了,五皇子要怪罪也有其他人一起分担,但现在整个宁安就只剩下谢家和海家,谢家还投靠了戚博翰,“听闻五皇子暴戾无常,万一……”
    崔言明闻言,这才放下茶杯,不缓不急道:“若是家主不安心,在下还有一计。”
    “快说!”海家主迫不及待地走到崔言明身边。
    “前几日,我结识了一个行知学院的学生……”
    这次海家主不敢再打算崔言明的话,按捺着自己的急性子,听崔言明讲完。
    考完试后第三天,陶笉然带着卷子和成绩单,来到考生们暂住的院子里。此时小学生们都在上课,偌大的院子里只有四十人,而且每个人神情都十分凝重,三两成群地分布聚集着,却没有一个人说话。
    看到陶笉然进来,众人有些疑惑。他们没见过陶笉然,并不知道这个年轻人是做什么的。但见行知小学的副校长公孙明志跟在陶笉然身后,立即意识到陶笉然身份不一般,于是纷纷朝他行礼。
    “诸位不必客气。”陶笉然露出招牌式的笑容,考生们神情果然轻松了一些,“我是行知小学的校长陶笉然,这次来是宣布你们之前考试的结果。”说着,晃了晃手上用圆木卷起来的鹅黄色绢布。
    闻言,考生们顿时临危正襟起来,用炙热的目光盯着绢布,仿佛恨不得自己有透视眼,可以提前看到成绩一般。
    陶笉然也不卖关子,展开绢布,提气凝神念到:“宁安第一届公务员培训班考试,共有八人及格,念到名字的考生出列站到公孙校长身后。”
    “陈万勇、程义方、刘益宽、袁沙净、李怀士、张尘远、李言恭、石义理。”
    随着陶笉然收起绢布的动作,没有念到名字的考生,纷纷露出了颓败的神情。其实在离开考场的时候,他们已经知道自己中榜无望了,却还是心存侥幸,但如今最后一丝希望都破灭了,心中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陶笉然先是给八名考上的人道了声喜,随后又对余下的三十几人道:“诸位没有及格也不比灰心,一个月之后,还有第二次考试,欢迎各位参加。”
    “此话当真!”一名落榜的考生激动得脱口而出,其他考生也都热切地看着陶笉然。脾气冲动一些的,还直接跑到陶笉然面前,生生抑制住自己想要抓住陶笉然肩膀摇晃的欲/望。
    陶笉然淡定地点点头:“自然当真,宁安还有许多官位空缺,区区八人怎么足够?所以诸位还请继续努力吧。相信经过这次考试,大家都知道宁安需要的是怎么样的官员,希望大家这一个月能好好学习,先预祝各位下一次能顺利通过考试了。”
    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落榜的考生们仿佛死灰复燃,更有激动者忍不住嚎叫了起来,比中榜的八位还要激动。
    陶笉然也不制止他们,带着八位中榜的考生,来到了公孙明志的办公室,还将此间主人给赶了出去。
    被用完就扔的公孙明志也不生气,还十分好脾气地帮忙关上门。
    公孙明志的办公室比陶笉然的要大许多,还有一个小小的待客厅,所以九个男人站在里面并不会显得很拥挤。因为椅子不够,陶笉然也没招呼他们坐下。
    “先恭喜八位通过了考试。”陶笉然笑吟吟地说了句场面话,然后就非常直白道,“大家也知道,宁安现在的官员紧缺,所以也没时间给你们培训了。王爷的意思是让你们即刻上岗,干得好可以继续干,做不好就只能换别人来了。也算是实践培训吧,你们有没有什么意见?”
    “这,不合规矩吧?”第八名的石义理是个长着娃娃脸的年轻人,看到别人都不出声,说话间也弱气了很多,“这样,跟科举……”有什么区别?
    第69章 069
    最后半句, 因为实在是屋内气氛太过僵硬,石义理硬生生地给咽了下去。
    当然没区别!
    陶笉然在心中答了一句, 却没敢真的说出口。本来公务员培训班就是不怎么合规矩的,但是藩王想要培训自己的基层官员, 朝廷也不好说什么。可现在连培训都省略了, 那确实跟科举没什么区别。
    然而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就是不能说出口啊!这个道理, 屋内其他几个年纪大的都懂, 石义理还是年轻了一些。陶笉然拍了拍他的肩膀, 语重心长道:“当然是有区别的。你见过科举的卷子有这么简单的吗?你看过哪有科举通过就立刻上任当官的吗?”
    “没,没有吧。”石义理咽了咽口水,觉得陶笉然说的好像挺有道理的,是自己想多了。
    陶笉然看到这孩子这么好忽悠,立即打消了让他独自上任的打算,转头对其他几人道:“现在我给你们安排职位,陈万勇出任宝浪县县令,程义方出任小英县县令、刘益宽出任水静县县令、李怀士出任山静县县令、张尘远出任红杏县县令、李言恭出任芳林县县令。你们回去收拾一下,明天就启程。”
    陶笉然假装从怀中实际是从系统空间里, 掏出了七个信封,把写着石义理名字的那封信给扔了回去,分发给刚才念到名字的六人:“这里面是你们的临时任命书,还有几个你们需要完成的任务。以后每个月最后一天,你们都要来岳州府述职,报告任务的进度。我会根据你们的表现, 考虑你们是否要留任、升迁或者开除。”
    瑞朝一般是十二个县为一州,可以说好不容易挑出的八个苗子,对于整个宁安来说只不过是杯水车薪。信封里的任务就是陈万勇提到的经验分享,陶笉然还加了一条,让他们总结成书。这个任务为期三年,如果表现优异,以后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石义理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信封被拿出来又塞回去,又转头看向自己的难兄难弟袁沙净。
    袁沙净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面相十分地有杀气。知道这是秀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刽子手。石义理看袁沙净根本不搭理自己,于是只能把目光又转到陶笉然身上。
    陶笉然嘱咐完即将赴任的六个人后,才对袁沙净道:“王爷命你彻查宁安境内的所有案宗,查看有无冤假错案和悬案。就从宝浪县开始吧,我把石义理派给你当副手,你们好好干。”
    “是。”袁沙净似乎早有所料,面色平静地接过自己的信封,并没有异议。
    石义理闻言,肩膀顿时垮了下来。刚刚陶笉然临时变卦的举动,明显是因为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不由得沮丧起来。
    陶笉然身为老师,习惯性照顾所有同学的情绪,于是又拍了拍石义理的肩膀,鼓励道:“石义理你也别灰心,等什么时候你能独当一面了,自然会被委以重任,这段时间跟着袁沙净好好学习学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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