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个问题,陆庸没有半分迷惘:“我只是想做而已,钱够用就好了。”
    陆庸斟酌了一下语言,平静自然地说:“小咩,你觉得人的一生怎样度过才是最好的吗?”
    “或许我这一生挣不到多少钱,但我想不到还能有什么是比保护万物生灵更有意义的。”
    陆庸说这话的语气太有魄力,气定神闲,又举轻若重。换作别人他会觉得是在说大话,但陆庸不一样的,陆庸是极其认真的。
    沈问秋整个人都被定住了,他觉得自己的心脏狠狠地搏动了下。
    他想,世界上没有比陆庸更酷的男孩子了。
    沈问秋半晌才缓过气来,重新可以正常呼吸,幸好包在被子里,陆庸看不到他脸红。
    沈问秋说:“希望我们国家能早点向发达国家看齐吧,升级发明更好更环保的回收方法。”
    陆庸像是想说什么,笑了笑,没说话。
    在他们离开工厂前的倒数第二天。
    新运来两大卡车的废品。
    他们都去搬东西,终于到了中午休息的时间,其他工友先走了,他们稍微慢了点,留到最后。
    沈问秋累极了,随便坐在一台电器上,他看到陆庸还站着,沉默地仰望着如山的垃圾,电子废品在冬日的阳光下折射着奇异的光泽,散发着一股浓重的金属气味。
    光自对面照过来,有些刺眼,描出陆庸坚毅冷峻的侧脸轮廓,陆庸胸膛鼓起,又伏下,从鼻子深深出了口气。
    沈问秋完全不懂他在发愁什么,问:“怎么了?你叹什么气啊?累着了?”
    陆庸摇摇头,没回头,问:“你知道处理垃圾污染最少的真正办法是什么吗?”
    沈问秋傻头傻脑地说:“我、我不知道啊,我哪知道,我又不是技术宅。”
    “跟技术没有关系。”陆庸说,“最好的办法就是运到别的国家去,污染别的土地。”
    “这些都是老板特地从外国人那里买来的垃圾,还是跟同行那里抢来的。”
    沈问秋怔忡了数秒,他坐直身体,想了下,站了起来,默默地看着陆庸的背影。
    陆庸走近电子垃圾山,他穿着脏污的蓝色工装服,黝黑的脸上也脏兮兮的,挑拣着拿起一块金属零件,金属的冷光映入他的眼睛,如有烈焰起于孤山。
    陆庸又说:“但凡事有弊也有利,他们辛苦地挖掘了贵重金属造了这些东西,这些资源是有限的。只要有合适的方法,这就是白送的矿山。”
    ……
    即使时隔多年回忆起来,沈问秋依然会觉得心头发热,心跳加快,当时没意识到,只觉得陆庸身上有种与外表无关、直击心灵的帅气,现在想想,他那时绝对就是喜欢上陆庸了。
    原因太多太多,不是某个瞬间,是某一个瞬间,无论是因为陆庸的志向,还是在冬夜里两人的依偎相眠。
    能在这里跟陆庸真的睡到一起,就像是完成了他长久以来的一个心愿。
    我应当满足。早晨,沈问秋醒来时想。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觉得心底空落落的。
    为什么?大抵因为这不是出于两情相悦的喜欢,而是他卑鄙的勾-引。
    他什么体面和自尊都不要,才勾-引到陆庸破戒。
    陆庸是个多么正直有原则的人,就这样遭受了他的玷污,沈问秋心中不免有罪恶感。
    昨晚还是乘着酒劲,今天该怎么办?
    幸好陆庸还在睡觉,沈问秋想不到该怎么面对陆庸,头疼,身体也疼。
    陆庸温柔地抱着他。
    沈问秋轻轻地从陆庸的怀里钻出去,把地上的睡衣捡起来穿上,进浴室打算洗个澡。
    跟陆庸睡觉没他想的那么好,还很疼,而且他本来想的是跟陆庸睡一次他就满意了,现在又开始想,什么时候能骗到第二次。沈问秋面对着浴室墙壁,打开水龙头,热水落在身上,他特意调得比较烫,仿佛这样可以洗得更干净,把身上的脏东西都烫死,站了一会儿,他感觉有东西从里面漏出来,顺着水沿着腿内侧往下流。
    沈问秋僵住,意识到那是什么,羞耻得满脸通红。
    他扶住旁边,想清洗一下。
    身后传来陆庸的声音:“小咩,对不起……”
    第36章 二手情书35
    沈问秋背对着自己,微微曲颈,细密的水流冲在他的后颈,如纤弱花柄,不堪雨露沉重地垂落。
    衣服被打湿,紧贴在他身上,若隐若现地描绘出其下肌肤的纹理。
    天顶的灯照得他的身体白的像在发光,纯洁干净。
    陆庸猝不及防地看见沈问秋的身体,尽管他已经做了禽-兽之事,还是羞臊到满脸通红,毕竟在黑黢黢的被子里只是抚摸,并没有这样毫无遗漏地看过。
    他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放,连忙往左侧身,结果那是一面镜子,还是照到沈问秋,他慌慌张张地再转向,直到背对着沈问秋。
    沈问秋哪敢转身,水不停地浇脸。
    他觉得自己得缓缓。
    于是这两个才发生了负距离亲密接触的人,在醒来之后,居然连看一下彼此都觉得无比羞耻。
    在这狭窄的卧室里,只有几步之隔,却背对着彼此。
    一时之间,没人先开口说话。
    心跳快得停不下来。
    陆庸眼前却仿佛还浮现着刚才看到的景色,好瘦,真瘦,太瘦了。他觉得心疼。默默地想,难怪抱上去都没什么肉-感,瘦干干的。
    按说没多少健康躯体该有的美感,可他还是难以遏制地燥热起来。
    诸多卑-劣-下-流的回味擅自冒出来,昨天晚上,在被子里,他触摸到的感觉……沈问秋那个身体,他用力轻了,就深-入不了,但重了,又生怕把怀里的人给撞碎了。
    总觉得自己很粗暴,觉得会在沈问秋身上留下许多可怕痕迹,刚才一看发现只有一些淡淡的红痕,比他担心的情况要好多了。
    陆庸略松一口气。
    接着回过神来,唾弃自己的卑鄙。
    陆庸心底现在懊悔极了,他觉得自己真是人渣!败类!像他这样乘人之危的小人就是垃圾,应当被人道毁灭!
    沈问秋喝醉酒,他又没喝醉!
    照理来说,他完全应该控制住自己。
    但当时他就是鬼迷心窍了,压抑了多年的所有邪念都在一瞬间冲破桎梏,把他的理智死死压住。
    当他冲动地落下第一个吻的时候,一切就彻底失去控制,他几乎是自暴自弃了。
    要么不出手。
    既然出手了,就是已“犯罪”,那么玷污一点,和玷污到底好像没什么区别。
    于是索性做到了最后……
    妈的。陆庸反省当时的自己,咒骂。
    禽-兽!真就禽-兽!
    现在沈问秋酒醒了,一定也很后悔吧?陆庸想,这哪能好受?他那一通乱来……
    这时,沈问秋的声音在浴室里响起来:“你跟我道歉干什么?又没关系。是我主动邀请你的。”
    “谢谢你答应我的请求。”
    “我现在心里觉得好受多了。”
    陆庸更愧疚,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没经验,你现在身上疼不疼?”
    再想到刚才看到的东西,又说:“我还没、没dai-tao,弄在里面了。”
    沈问秋没马上回答,他听到陆庸说没经验,不由地暗自窃喜起来。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陆庸了,他也觉得很害羞,不好意思地说:“没事。我是男的,又不会怀-孕。”
    陆庸老脸都红透了,这哪是怀不怀孕的问题。
    沈问秋是他的宝贝,他珍而慎之,纵使有一点不尊重,他都认为不应该。
    但光是从沈问秋的嘴里说出“怀孕”两个字,他就觉得心脏要炸掉了,又涩又萌。
    即使现在沈问秋抽烟喝酒熬夜,以前还赌博,可在他眼里,沈问秋永远是纯洁的好孩子,他竟然有机会从沈问秋的嘴里说出这么不纯洁的词语吗?
    天呐。
    陆庸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满脑子都是按不下去的肮脏想法,他真想扇自己一巴掌。
    沈问秋高兴了没多久,俄顷,他又难收起来。原来陆庸和他做之前都还是处男啊。
    不愧是他暗恋了那么多年的好男人,他想到陆庸是个洁身自好不会乱搞男女/男男关系的人,但没想到陆庸洁身自好到这种地步。
    他处男到现在是因为惦记着陆庸,加上突然家道中落,哪还有心思放在感情生活上。陆庸完全没必要,陆庸又有责任感,身材那么好,肯定有很多人青睐他。
    对陆庸来说实在是太可惜了,原本应该留给更值得被他珍重的人才是。
    现在突然被他糟蹋了。
    沈问秋惭愧的又卡词了,应该是他和陆庸道歉啊。
    陆庸心里乱糟糟一团,根本厘不清,愧疚归愧疚,可更多是卑鄙之极的高兴,他想,既然做都做了,不如顺水推舟。
    他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几乎鼓起了毕生的勇气,瓮声瓮气、舌头打结地问:“有、有事的,我对你做了那么粗暴的事……小咩……”
    【我得负责,跟我谈恋爱吧。】
    ――陆庸正想这么说。
    沈问秋劫过话,说:“我们都这个年纪了,又不是小孩子了。而且是我主动的,你又是个正常男人……”
    “不是什么大事,你不用这么在意。”
    这算是什么意思?陆庸情愿沈问秋辱骂自己,好过这样若无其事地一语带过。
    好似只是出于动物的本能,而不包含一丝爱意。
    陆庸只觉得自己那颗好不容易一鼓作气快冲上水面的心,又被沈问秋重重击中,一口气沉回了深潭之底。
    沈问秋补一句:“这就是个意外。你忘掉吧。”
    陆庸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又委屈又生气。
    沈问秋不要他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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