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冷冰这次来天魔界, 带了十多位凡人奴隶,修为最高不过金丹, 顾皎附身的阿栗不过刚筑基, 他们从未见过真正的神族,在他们眼中玉冷冰就是神,因此当玉冷冰带他们来地宫深处时, 他们也没什么表示, 就觉得奇怪,那人都被钉了那么多钉子, 为什么主人还说他没有死?
    顾皎是跟追月一起进来了, 她看到那男人时还是低低惊呼了一声, 她小声的问:“那人死了?”
    追月摇头说:“没死, 他还活着。”他顿了顿解释说:“这人是个大魔头, 做了很多坏事, 阿娘为了惩罚他,才把他钉在这里的。”
    顾皎似懂非懂地点头:“那我要做什么?”追月的话让顾皎暗暗好笑,这人就不能找个更让人信服点的谎话吗?
    追月道:“不用做什么, 只要注意别让他死了就好。”
    顾皎困惑的问:“我怎么能看出他不死?”
    追月指着那男子身上的钉子说:“如果这些钉子中有一个颜色开始变黑, 你们就要喂他吃点东西, 不然他就会死了。”说完他领着顾皎几人来到了隔间, 里面放满了灵石, 追月说:“把灵石放在台子上他就不会死了。”
    顾皎暗想玉冷冰可够狠的, 让一个先天生灵汲取低阶灵石, 难怪他毫无反抗之力地任由玉冷冰迫害,这么多低阶灵石,只够维持他不死吧?
    神灵的威严不容亵渎, 即便这神灵已濒死, 他散发出来的威压也足够让追月透不过气来,他稍稍交代了几句就借口修炼躲到了隔间去,都怪自己不争气,没能得个女儿身,他要是女儿的话,即便不像玉琳琅和玉玲珑那样是母亲亲自生出来的,他也能修炼太阴族大部分功法,母亲也会更重视他了,而不是把他丢在这鬼地方。
    玉冷冰在道宫里待了半个月就急匆匆的离开了,她也不敢在这里久留,担心天魔族看出端倪来,不过这神灵事关自己日后的成道之路,她也没有完全放手,而是留了一尊傀儡下来。这尊傀儡也是她身外化身之一,只因没有神智,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密室中修炼。
    它的存在就是好让玉冷冰能在危急时刻,可以及时分神到这具化身上,以便她掌控全局。其实她也清楚,如果能放个有意识的化身更好,但玉冷冰生性多疑,即便自己的化身,一旦有了灵智她就不会托付完全的信任。反而是儿子、人族这样的低阶修士她更相信,他们就算想背叛,也没那么大的本事。
    玉冷冰对自己的神魂印记过于自信,完全没有想过自己被下了神魂印记的奴隶,居然还能被人监视附身。不过这也不能全怪玉冷冰,即便是紫微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天心魔,要不是顾皎拿出来,他都不知道天心魔还有这等用途,这太阴族对神魂的研究也算达到极致了。
    紫微甚至照着顾皎的天心魔,自己炼制了好几个当玩具,但那些天心魔都没顾皎那么好用,紫微估计这其中还有什么他暂时没看破的秘法,毕竟他迄今也没见过天心魔实体,完全凭感觉炼制的。若不是顾皎几个现在都被关在了深宫之中,紫微挺想把他们几个抓来研究研究。
    顾皎自从来了地宫以后,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越来越重,可她查了好几次都没查到偷窥自己的人,她一开始还以为自己身上被人下了什么禁制,但出入了鸿蒙珠好几次,鸿蒙珠都没有任何反应,她就怀疑到自己分神上了。
    她尝试了好几次联系自己分神皆一无所获,她想狠下心毁自己那分神,可依然没什么反应,顾皎不禁怀疑,自己的分神是不是落到别人手上了?那个清泰帝君应该没那么大的本事,隔着界膜还能监视自己吧?
    “阿栗,那个钉子又暗了。”突如其来的惊呼声打断了顾皎的思绪,她抬眉望去,就见那枚钉在神灵额头上的钉子又开始黯淡了,她眉头皱了皱,又去了仓库搬灵石过来,低阶灵石里斑驳不堪的灵力缓慢地滋养着神灵的伤口。顾皎等人一共搬了十车灵石,那枚钉子才没有继续黯淡下去。
    “这几天那位钉子黯淡的次数越来越多了,不会出什么问题吧?”一人嘀嘀咕咕的问顾皎,顾皎在这些人族中修为最低、年纪也最小,但因有追月的关系,顾皎在这些人族中地位最尊崇,兼之顾皎行事稳妥,几次遇到事她都冷静的处理了,众人在不知不觉间就以她为尊了。
    顾皎说:“不是说要暗了三枚钉子再告知掌门吗?我们现在只暗了一枚应该没关系。”顾皎嘴上说着,但心里很清楚,这些钉子是不可能一枚枚黯淡的,第一枚钉子维持时间越来越短,一旦坚持不下去,下面的钉子崩溃是瞬间的事。
    玉冷冰也不知道是对自己太自信,还是觉得神族不会死,居然想用几块低级灵石维持神族的生命,顾皎微微摇头,这样的人做了那么多事还没露馅,这太阴族的高层是干什么吃的?别是从根子上腐败了吧?顾皎趁着跟神族输入灵石的间隙,将一块蕴含了鸿蒙之气的灵石放了进去。
    鸿蒙之气蕴养万物的能力不是吹出来的,是实打实的,那神族一吸收那块灵石,钉子立刻变成了金黄色,那趴在神族身上的血兽伏动也更激烈了,很快又一滴神血被它吸了出来。顾皎见状心中暗喜,只要这人没事就好了。追月和人族也欢天喜地,他们现在是负责看管神族的人,神族要是出事,他们也讨不了好。
    顾皎生怕这神族恢复的太快,能一下摆脱玉冷冰的控制,她也没有给他大量输入鸿蒙气,每次都是夹在灵石中放几枚。旁人没感觉,顾皎却能感觉到这神族正在渐渐恢复,他比之前多了不少活气,之前他真仿佛是一具死尸。幸好这种改变凡人看不出来,追月倒是能发现,但他几乎不敢来这里,所以暂时也没人发现。
    不过随着顾皎灵气珠越放越多,这神族始终没什么反应,就好像是他身体恢复了,人却完全没有任何意识,好像植物人一样,顾皎不由暗暗奇怪,这神族的神魂难道被玉冷冰封印了?玉冷冰有这么厉害吗?因不清楚玉冷冰到底在这里设置了何种阵法,顾皎也不敢轻易靠近,确定这神族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后,她就决定离开这里了。
    道宫的禁制很完善,外人想要进入很难,里面的人想出去也很难,不过顾皎她不担心,她有连界膜都能穿越的破界梭,想要离开这个道宫自然是小菜一碟。且这道宫还在两界交界之处,她想回到域内就更方便了,现在顾皎只需要找个合适的机会离开。
    为了不打草惊蛇,顾皎是准备把自己第二分神留在阿栗这里,以方便自己继续控制阿栗身体。不然她担心玉冷冰会在自己离开后,就直接把神族杀了毁灭证据。破界梭使用动静不大,可这道宫守护严密,别说是她用破界梭强行破开结界了,就是外面靠近一只苍蝇都会被这里的禁制发现。
    幸好这里因建造两界相交处,每隔十多年就有一次空间风暴,百年有一次大风暴,这也是玉冷冰将化神留在此地镇守的重要原因之一,普通十多年一次的小风暴没什么稀奇的,道宫外布置的阵法都能解决;大风暴就不行了,必须要玉冷冰亲自坐镇才行。
    但她身为月离宫掌门,又不能常年镇守在天魔界的道宫,所以她才派了化身镇守。顾皎想要利用的就是未来的小风暴,有了空间风暴的掩护,她就可以很轻而易举地离开这里了。十多年时间对凡人来说很漫长,对修士来说不值一提,那神族应该等得起。
    顾皎自以为救治好神族后,就再也不给他投放鸿蒙灵石了,她现在每天除了按时观察神族的身体状况外,大部分时间就用来修炼了,所谓的修炼就是反复复习而已。她和辛夷一样,早可以晋阶了,只因为突然来到了天魔域,两人才不得以压制修为。
    辛夷修炼年数尚短,没什么经验,现在已经压制不住自己修为了,先在洞天里晋阶了,因洞天法则不齐全,她暂时还没经历雷劫,顾皎也不担心,等她们离开天魔界后,自然会有天劫出现。
    顾皎有经验,她没有强迫压制自己修为,而是选择重新修炼了一遍金丹期。这样也可以让自己根基扎实。顾皎专心致志的修炼,一心想要在离开之前再次修炼到金丹后期,但是她没有想到那个空间风暴居然来的那么早,而且一来就是个大风暴!
    这一日,顾皎跟往常一样,将低级灵石放入阵盘中,由阵盘吸收了灵石中的灵气,再输入到神族体内,她刚将几车子灵石都放满阵法,就听耳畔响起清朗的男声:“你是太阴族的圣女吗?那些鸿蒙石是你放的?为何不给我多放几粒?”
    顾皎这突如其来的男声吓一跳,差点就要掀翻手中的小车子。
    那男声轻笑一声:“你都敢混入玉冷冰的道宫了,怎么胆子还这么小?”
    顾皎下意识地握紧了小车的把手,“您是神灵?”
    男声好笑道:“除了我,还有谁能在这里跟你说话?”
    顾皎暗暗疑惑这人怎么会知道自己是太阴族圣女的,难道是因为鸿蒙珠的关系?
    男神感慨道:“就是因为鸿蒙珠,毕竟除了你们太阴族一族,也没别的种族拥有这种先天至宝了。”
    顾皎下意识的警戒起来,她担心这神族会抢走自己的鸿蒙珠。
    神族说:“你放心,鸿蒙珠是你的,谁也抢不走。”鸿蒙珠是太阴族的至宝,这是大部分种族公开的秘密了,也不是没人想抢走这宝贝,但是鸿蒙珠要是真这么容易被抢走,它也不是鸿蒙珠了。除了太阴族族人,任何强行炼化鸿蒙珠的神族都只会被鸿蒙珠炼化。
    即便是太阴族内部,很多太阴族圣女也只是能使用小部分鸿蒙珠的力量,只有顾皎这种真正的鸿蒙珠认主的圣女,才能发挥鸿蒙珠应有的能力。那神族虽不是什么特别强悍的先天神灵,但也诞生于鸿蒙之中,跟太阴族的老祖宗是朋友,不然他又怎么会贸然跟一个陌生人求助,只可惜自己老糊涂了,没看清自己求助的女修是头恩将仇报的狼。
    顾皎眉头紧皱,这神族难道会读心术?不然怎么自己想什么他都知道?
    神族被顾皎逗得哈哈大笑:“你这小丫头浅薄得就跟一张白纸,什么话都写在脸上了,我有什么看不出来的?你放心,就算将来你遇到有读心术的神族,他们也不可能读出你内心所想,因为你有鸿蒙珠庇护。”
    顾皎听了不由有些赧然,自己心思真这么浅薄?看来自己以后要训练面瘫技能了,她犹豫了一会关切地问:“您现在身体还好吗?您还认识太阴族的族老吗?有什么信物吗?这样可以方便我见到族里的长老。”顾皎不觉得以自己的年纪和修为,说出来的话能让人取信,如果这神灵真和太阴族交好的话,他应该有太阴族的重要信物吧?
    那神灵很稀奇地问:“你是圣女还不认识你们长老?”
    顾皎:“……”她这圣女还真没见过太阴族任何活着的长老,“我是在人族长大的。”
    神灵“啧啧”两声,“你们太阴族是出了什么大事?居然让圣女在人族长大。”他又问顾皎:“这道宫里布满了禁制,你准备怎么离开?”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顾皎如实说出了自己的宝贝,“我可以用破界梭。”他一个先天神灵,不会想要自己破界梭吧。
    “你还有破界梭?”神族微微一怔,随即大喜过望,“你有破界梭就不怕了,过几天我就能把空间风暴引过来了,我动点手脚,让威力更大一点,这样你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走了。”
    顾皎提醒神族:“您还没有告诉我您的名字呢。”
    神族说:“我名星河,你告诉你们太上长老,说星河被困于此,请她出手相助即可。”
    星河?顾皎默默记下了这名字,“您现在还能都动用灵力吗?”
    神族道:“可以,不过不能太多,顶多能将空间风暴加重些。”
    顾皎暗暗咂舌,加重空间风暴,都还说不能动用太多灵力,他要是彻底恢复的,玉冷冰还是他的对手吗?顾皎迟疑的问:“你还需要鸿蒙灵石吗?”
    神族笑问:“你还有吗?”
    顾皎如实说:“我替您准备了很多,但是一直不敢给你用,我怕你恢复太快会把我们这里的人全杀了。”
    神族哈哈大笑:“你这小丫头还真有趣。”顾皎说地也没错,如果不是顾皎让他缓慢恢复,让他的理智渐渐回归,他说不定一醒来就要大开杀戒,不止玉冷冰要死,所有跟玉冷冰有关的人都要死。不过他现在冷静下来了,太阴族有鸿蒙珠庇护,一旦把她们逼急了,让圣女启动鸿蒙珠,让天地重归鸿蒙,他身上的因果就牵扯大了。
    顾皎见这神族神智清醒,从对话中也能看出他性情颇为豁达,她也就没有限制神族的鸿蒙灵石了,每天都要偷偷在数十枚灵石给神族。神族有了鸿蒙珠的辅助,恢复更快了,不过他的身体却恢复了之前身上死气沉沉的样子,甚至连额头上的铁钉色泽都暗沉了下来。
    人族和追月连忙给神族增加灵石吸收,顾皎见这神族演技惊人,心中暗暗庆幸,这神族没因仇恨而失去神智,她对他也算有救命之恩,他应该不会再迁怒太阴族了吧?随着神族修为一日日恢复,他引空间的风暴速度也加快了,顾皎每天一有独处时间就熟悉破界梭,准备抓到机会就离开这里。
    她现在也不去想,经过这次之后,自己界石里还能留多少灵石了,太阴族的存亡比灵石更重要,反正灵脉没了还能再赚。顾皎现在最感激的就是昊阳父亲和霍臻,他们真给了自己不少珍稀的灵脉,要不然她还真没把握再一次动用破界梭。
    那神族见顾皎一脸决然,他好笑道:“不就是几条灵脉吗?你若是觉得可惜,等我出去之后送你几条。”
    顾皎说:“前辈落难是我们太阴族对下管教不严,前辈不因为玉冷冰而迁怒我们,我们已经很满足了,哪里能再让前辈破费?”她情愿神族欠自己人情,也不要她欠神族人情。
    神族啧啧了两声,“我是真信了你在人族长大的,你若在太阴族长大,哪来这么多花言巧语?”
    顾皎:“……”
    神族轻笑一声:“小丫头,准备好,空间风暴马上要来了!”
    顾皎闻言连忙屏息凝神,道宫外半点动静都没有,不过顾皎也没着急,这道宫建造的这么严密,肯定一开始不会有什么动静的。顾皎沉下心思耐心等待,她因全部的精力都在外面的空间风暴上,并没有注意神族身上那些钉子的光芒越来越黯淡。
    直到一个人族例行进入宫室查看神族情况,看到那黯淡的钉子,惊慌失措的大叫出声时,顾皎才恍然回神,但这时道宫已经剧烈震动起来了,那神族突然从封印中坐起,身上的钉子尽数脱落,在顾皎目瞪口呆中,他一把扯下心口的血兽,“小丫头,用破界梭。”
    情况紧急,顾皎来不及细想,只能急匆匆的发动破界梭,破界梭正要消耗顾皎界石中灵脉时,那神族一抬手,丢出了三点星芒进入破界梭,然后大掌一招,将顾皎放在了掌心后,长啸一声,袖手毁去了玉冷冰的道宫和化身后,转身迈入了破界梭划开的空间隙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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