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哥在车里,远远的见到了董雅带顾熙走了,是生气摸样,吴哥猜想,是因为左左那孩子?距离太远,也不知道董雅是已经知道了左左是顾熙亲生的。
    一路跟着回到了董雅住的小区,顾熙跟董雅下了出租车,一前一后往里走,董雅走路的速度比较快,吴哥看不出什么异样,母女二人回家,吴哥也不好上前问,干预不得。
    吴哥一直给乐乐打电话,乐乐接的时候,已经在警察局了,她跟吴哥说了董雅知道顾熙生了左左的事,又说了董雅以往怎么虐待顾熙的,吴哥让乐乐别害怕,也许只是回去问问清楚,吴哥又问乐乐那边有没有麻烦。
    乐乐答非所问,摇头,“我翻了半天号码,也联系不上左蔚。我知道的这个号码他是关机,谁能联系上麻烦帮……”乐乐话没说完,这边警察局里顾莱还在喊骂乐乐,乐乐让吴哥联系左蔚,去顾熙家一趟吧,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应付要好。
    吴哥即使对董雅这个母亲早有耳闻,也无法想象会发生什么,普通人,也就是责骂一顿,生会儿气,女儿哄哄,也就好了。
    没犹豫,打给了左蔚。
    每次打完顾熙,董雅都会很后悔,非常后悔,会把打过顾熙用的东西扔掉。
    顾熙跪在沙发前,低头闭着眼睛,她说,妈……如果打我可以消气,就继续打吧。
    咬着唇忍着背上的剧痛,手指攥的紧紧的,抠着膝盖,额头上冒着疼出的汗珠,还是脊背挺直。
    搬家后,家里早已没了鸡毛掸子,董雅就找来了木质的衣挂。
    怎么打,都不是鸡毛掸子一下下打在身上的那种疼,那种抽筋剥骨的疼,顾熙似乎还能感觉的出来,抽气。
    木质衣挂很硬,打在背上,像在与脊背上的骨头做剧烈磕碰。
    以前,疼的是皮肉,现在,疼的是骨头……
    她没有哭,只是说话有了空空的声音,整个人,就那么单薄,前胸与后背,那么单薄瘦弱,打在背上,胸口都在疼,是身体在疼,还是身体包裹着的心在疼。
    董雅喘着粗气,手上带棱角的木头衣服挂用双手攥着,狠狠用力打在顾熙的背上,从未停止。声音凄厉地质问跪在地上的女儿,是哭着在问,我董雅生的女儿怎么这么下贱啊!你一点都不像我,你像了你爸啊!人活一世你活的这么贱哪……
    总是想问,却不敢辩驳,咬的嘴唇出了血,苍白的脸上有了汗珠,还是问了,妈,我做过什么?低下头,却不敢闭眼,闭眼会感觉置身在地狱,睁开眼,又怕看到母亲下手时都丝毫不会有疼痛的样子。
    儿女,难道不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吗,所以,该痛的是不是。
    可惜,看不到母亲会痛。
    她只听到,母亲的口中,一遍遍说着父亲很贱,生的女儿太像父亲,一样的贱,不如打死的好。
    董雅对顾明海的怨恨有多深,打在顾熙身上的力道,就多重。
    浑身的力气都用在了忍住不哭不喊上,她看到了父亲,在疼的以为人真的会疼死时,仿佛看到了父亲的摸样,父亲还在病中,在轮椅上,被下了班过去看望的她推出去吹风,父亲对她说,熙熙啊,不要怪你妈,她这人生来骨子里带的特性,要强,犟自己的死理儿,谁也不能说她说的不对!爸试着让她改过,到头来也没成功,就,就离了……
    终于,挺直的脊骨,疼的再也直不起来,也终于,掉了眼泪,一滴一滴,大颗的掉在面前的地板上。
    如果,母亲曾为自己打女儿的行为有过追悔,为何,又一次次的这样重复。
    她知道,母亲这次的情绪,不是犯病,是正常的,还记得她是谁,还记得都发生了什么,顾熙说,妈,我的解释您没听见吗,还是让我看着顾泽就那么一天天等死。左左是我身上掉下去的一块肉,换来了万,如果可以不这样,如果拿刀子从我身上割掉一块肉,也值万,妈,那我不怕疼……
    伸手想去摸一摸自己的背,却董雅失控的一下子打下去,她的手指还来不及缩回,被打的两根手指骨节要断了一样。
    疼的缩回手,该痛哭的,可只有眼神空洞的,眼周围红的悲凉,疼也没有知觉。
    董雅手中的衣服挂掉在地上,失声痛哭着坐在了沙发里。
    打完了吗?
    是不是打完了,还是累了要歇一歇,顾熙倔强地看着母亲,然后嘴唇动了动,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笑着泪流,所有的,一顿痛打可以抵过解释,似乎也不错。
    母亲很正常的情况下,这样下手,这一刻,顾熙哽咽着,不再辩解,辩解的话早已说完了,说干了……
    母亲的体谅,心疼,从前没有,现在,也真的是没有。
    董雅哭着说,她去监狱里看了乔闻森他妈,葛琳络说,你别来这跟我耀武扬威,你女儿嫁了什么有钱人跟我也真没关系,别来我这炫耀。当年你女儿是给那男的生了孩子的,生了儿子也没闹出个名分,一个十九岁就跟男人鬼混,睡出孩子还不要脸的生了,生了之后瞒着所有人,现在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计才让自己和孩子被认可,当妈的居然还在这里沾沾自喜。
    这些话,浑身冷气赶到的左蔚,和吴哥,听到了。
    耽搁了,纵使车开的很快……
    左蔚跪在了地上,小心地抱起蜷缩起的顾熙,他也是跪董雅,顾熙,他的妻子,是这个人的女儿,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他用自己的大衣把她受伤的身体围住,像男人不懂得怎么去抱起刚出生婴儿一样的笨拙动作,什么大悲大喜左蔚没有经历过?可他还是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看她闭着眼睛发抖的样子,难受的无以复加。
    直起身时,他说,“以后,只做我一个人的女儿。”那声音,很低很沉,董雅听不到。
    出了门,吴哥走在前,顾熙想伸手去碰他的身体,可那两根被打的手指,通红,肿了起来,疼的嘶地一声,出电梯,她笑着说,“我以后,可以给你生个女儿。”
    见了他,眼泪就止不住的。
    左蔚吻他额头,到了外面,他说,‘别哭,别哭,小心冷风吹的眼睛疼,’他还说,“你是我上辈子的女儿……”
    车,开往医院。
    剧痛袭来,顾熙在车上,他的怀里,弯着身子,疼的额头上汗珠又重了,左蔚的脑海中一片混沌,只是紧紧抱着她问,“哪里疼,你说哪里疼?”
    顾熙的手伸向小腹部,很疼很疼,好像什么,却是记不起来的,如果当时摔入电梯,不是昏迷了,该是清晰记得这种疼的,孩子,那个还没让妈妈反映过来,就走了的孩子。
    左蔚的眼睛红了,手上还有她身上粘来的鲜血,他的手指发颤,声音发颤,轻声说,“不如,我们顾熙就做个孤儿吧,别要妈妈了……有我,有左左,不是很好?”
    额头上的汗水,蹭在了他单薄的衬衫上,顾熙抓着他的衬衫袖口,没有力气,思绪苍白,脸色苍白,只剩下,不曾在母亲面前表现出的,那种彻骨的疼……
    她说,“左蔚,我好像……再也不会不轻松了……”是的,仿佛是,完全的,彻底的,失去了再也不轻松的能力。以为可以有能力维持这不愉快的亲情到终点,可终究,失去了这个能力。
    医院里,医生为顾熙处理伤口,女医生和女护士,都是左蔷安排的。其余的人都在外面等。左蔚在外面的车里,吴哥站在车外,无论如何都要拦着左蔚进去,现在左蔚的案子还没完全解决,出现在公共场合,不可以。
    女医生边处理边说着,以为这就是左蔚打的,左蔷说这是自己弟妹,左蔷是左蔚的亲姐,当然不说实话,像左蔚这样的有钱人,多半变态,打完女人就送来医院。
    治好了带回家再打。
    左蔚戴着墨镜,没人太认得,被左蔷带进病房时,已经是很久以后,左蔷转身走了出去,关上了病房的门。
    白色的病房中,顾熙安睡着,背上的伤口流血的地方不多,都是一条条的红印子,错乱交杂,不少,左蔚握着她的手,轻拿轻放,激动地眼泪险些控制不住,用嘴唇亲吻她冰凉的手指,怕她真冷,含住她冰凉的指尖,小声地对熟睡的顾熙说,“顾熙,我们有女儿了,小家伙差点又消失……”喜极而泣,睡着之前知道有宝宝了,保住了,所以睡着时,嘴角也是带着让人心疼的纠结的笑。
    董雅来了医院。要见顾熙,从表情上看,有了悔意,可是这悔意,会保持多久?
    到下次再打顾熙时?
    对于董雅,左蔚坚决不让步,近乎低吼了起来,“您说您的女儿您可以随便怎么对待,我无权管!这话,真可笑……我感谢,感激您今天没有犯病,在理智的情况下选择这么对待她,给了她这个解脱的机会!她有了我的女儿,所以,她将不再是能单独过去亲近您的女儿!”
    说他独断也好,说他不通情理也好,总之,绝对不准。
    不然,谁能来保证他的妻子,女儿,人身安全。
    遇见顾熙之后,左蔚学会了对人心软,可是这次董雅是个例外,他这么做了,一切对错的结果,自己会背。
    董雅离开了医院,左蔚知道这事还没完。
    顾熙还没醒,这个黄昏,左蔚一个人开车出去转了转,行驶到那个雨天情人节,给她买花的那条街,他将车停在路边,下了车,点了支烟倚在车旁,忧郁的五官面向夕阳。
    路上行人稀稀两两,忽而强劲的阵风吹过了街,地上的薄雪起落纷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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