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香啊。”裴时嘉看着他擦脸,感叹道,还没等他收起表情,就见晏承伸手过来在他脸上点了点,凉丝丝的霜膏涂在了他脸上。
    “哎!我不用……”裴时嘉想说,这么一点儿东西一下子就用完了,还是给他自己好好用,不要浪费在他身上了,毕竟晏承的脸比他细嫩白皙多了,更需要滋润。
    任由晏承给自己抹了一脸面霜,裴时嘉才带着人去吃早饭。
    两人吃着热乎的饽杔,裴时嘉习惯了吃得极快,他吃完了便坐在一旁等着晏承吃完,然后主动说起了那些乌苏贵客的事情。
    “乌苏想求结盟,父亲已经让人进京传递了。”这几年古羌的越来越不安分,周遭的民族都是深受其害。
    晏承手捧着粗糙的碗,一边埋头吃着,一边仔细听着。
    “陛下可能会让我领着兵护送他们进京。”裴时嘉叹口气,晏承却是一愣,他虽然心疼裴时嘉在塞外带兵打仗,刀尖舔血,但是至少还在自己的地盘上,还算自在。然而,只要入了皇都京城,那对上的都是深藏不露的豺狼猛虎,不管有没有主动去招惹他们,都会被缠上、盯住。
    上一世裴时嘉厄运缠身,或多或少都有朝中人的手笔在其中。晏承恨恨,脸上表情也不大自然。
    “……你小心别呛了。”裴时嘉看他吃着不说话,以为他呛到了。
    晏承三两下也快速吃完了,他抬起头换上眼巴巴的神色说:“如果你要进京,我也一块儿去,成吗?”
    裴时嘉还打心里认为他就是富贵人家跑出来的小少爷,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得想,晏承还是打京城来的呀……
    “成。”
    即便是快马加鞭,等来皇帝的圣旨也要一些时日。吾骄等人在军营里住了下来。毕竟这儿还是军事重地,他们也知晓,平日里都不会随意出帐篷走动。吾骄小王子的身子是真的虚弱,军营里最好的军医白容真也只能天天往他帐篷里跑。若是这么个前来求结盟的乌苏小王子不幸薨于此地,他们所有人都难辞其咎。
    起初吾骄是住在最大的帐篷里的,但是因为坐落在军营空地上,周遭不远还有许多其他的士兵,多少会有些吵闹,对小王子的歇息影响颇大。裴朗与裴时嘉一商量,问了吾骄,愿不愿意住进石窟。吾骄自然应了下来。为着方便,白容真隔壁的大屋就给了吾骄。
    白容真医术有多好,脾气就有多不好,特别是对那些毫无爱惜自己身体之意的人。
    “你的身体不是普通的虚弱。”探了这小王子的脉相,长时间近距离看了他的气色,白容真终于在下午过来看吾骄时说了这么一句话。
    不是天生虚弱,是用了某些药才整垮了身子。
    吾骄轻不可闻地“哎”了一声,赞道:“白医师真是神医。”他的声音很好听,但是白容真还是冷着一张脸,乌苏王族内事他是管不了的。他救不救这个人也不会怎么样,毕竟是他自己弄得吊着自己一口气过活的。
    乌苏王有很多个儿子,最小的也最不受宠的就是吾骄,若非如此,也不会让他拖着病体风尘仆仆前来结盟。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的白容真放下煎好的药,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晚些时候裴时嘉带着晏承一块来问了白容真,那乌苏小王子的身体如何了,适不适合长途跋涉。到皇都的路途遥远又险恶,他们还打算着要不要干脆一起带上白容真好了。
    白容真想了想,还是没说得太仔细,那是吾骄自己的事。只说没什么大碍,不妨碍去京城。
    又怕他一不小心冻死了,白容真与裴时嘉说了,当日就给吾骄屋内烧了热炕和火盆。
    第18章 启程
    接下来连着几日晏承都如往日一般跟着训练,他在军营中训练以来,起初是手脚酸疼,还时常无热水浸泡解乏,只能自己默默忍下来。后来也就慢慢习惯了,况且能与裴时嘉并肩作战是他一直以来的心愿。
    裴家带的兵是年年如一日地训练,不分晴雨天,不分严寒酷暑。上一次裴时嘉领军作战打赢了古羌人,却是没能擒住野利隆,这让他们都留心着野利隆的下一次进犯。
    四日后,营地里终于收到了京城那边来的消息。为了尽量隐下这事,皇帝传了密旨,果不其然,是让裴时嘉带着兵送乌苏的小王子进京。吾骄等人人生地不熟,贸贸然上路极有可能出现意外。有熟悉地形、路途的人带着进京会好许多。不过,皇帝指名道姓了让裴时嘉护送,也叫人不敢去揣测君主的心思。
    裴朗、裴时嘉与郭枫三人听完密旨,接过圣旨后,在营帐内沉寂了一阵。
    郭枫本就不怎么善言谈,这会儿也没他什么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干站着等这父子俩说话。
    “这一次入京,怕是险阻诸多,你要万分小心。”裴朗叮嘱裴时嘉,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看着自家日益成熟的小子,稍感欣慰地说,“回到京城若得空就回家看看你娘。”他们这些打仗的,常年不能回家,每次回京述职才能稍稍见家人一面。
    “是。裴将军放心,时嘉定会将吾骄小王子安全护送到京。”裴时嘉心里也想着娘,但到底圣旨在身,这个才是首要任务。
    入了夜回到屋中,裴时嘉才与晏承说起这事。
    “知道的人不多,我们明日就启程。”裴时嘉将事情挑着与他说了,晏承细细听了,就开始收拾东西。
    “我带精兵二十人护送,如果路上有危险,你要注意保护好自己。”裴时嘉知道晏承现有的能力,他不求晏承能护着他,只求晏承好好照顾着他自己。
    “嗯,我知道的。”晏承嘴上是这么应着,但裴时嘉与他相处多日,也多少摸清了他的性子,看上去是温柔细致,但骨子里总有一种倔强和固执,他认定了什么就不会轻易改变。裴时嘉是担心万一不幸遇上山贼土匪,晏承又不管不顾,要冲上来救自己脱困。
    “明日正卯之时我们便从军营出发,今晚我们都早点歇息。”
    “哎好,我马上来。”
    晏承并无其他东西,他的许多衣裳都是裴时嘉的,收好了东西裹在行囊里,而后便等同裴时嘉熄了烛火躺下歇息。
    他刚一闭上眼,头脑里忽的蹦出一个声音——是那许久不见的系统又出声说话了:“晏承,此趟出行你得多加小心,明天开始也要加油保护裴时嘉,给他转移厄运哦。”
    晏承眉头都忍不住皱了起来,每次系统说话都意味着接下来裴时嘉会有危险,偏偏他还无法埋怨系统,毕竟它也是在提醒自己。
    晏承在心底里回应了系统一声,便不再多言。
    前世的这个时节点是没有乌苏人前来与大齐结盟共同抵抗古羌人的。故而眼下又硬生生多出了一段裴时嘉护送回京的事。晏承也想得通透,既然一丝改变就连带着所有的都会改变,那他就不能总是想着前世如何如何了。
    翌日甫一破晓,晏承与裴时嘉就站得笔挺等在军营之外了。身体虚弱的吾骄也按着约定的时辰到了。让晏承暗叹的是,吾骄身边的族人侍卫全都将兽皮衣服换成了大齐最普遍的平民布衫。大概是同军营里的士兵换来的。因着担心吾骄在路上出现意外,裴朗将军也让白容真跟着上了路。
    晏承骑上了自己的小赤,裴时嘉的黑驹过分显眼,怕叫人认了出来,这次出行便没有带上那日行千里的骏马黑蛋。吾骄还坐在他的大马车里,还特地邀了白容真一同进去。白容真起初婉言拒绝了,但吾骄坚持,裴时嘉也觉得这三四天的路程都骑着马容哥会不习惯,白容真无法,只得接受了。
    离开了军营之后他们走的都是村落外的小道,没有停歇地走了大半日,到了正午,全部人停下来吃干粮、喝水。赶路的吃食又干又硬,晏承吃得辛苦,裴时嘉倒是习惯了,他吞咽完一口,侧着脸对晏承说:“等到了京城,我带你去吃好的。”
    晏承点头,忍着干呛继续吃,裴时嘉吃完,跟他说话解闷:“我娘亲也烧得一手好菜,若有时间,我也带着你回去。”晏承这会儿是重重点头。裴夫人性子爽朗大方,端庄大气,对他也很好。
    *
    他们一行人吃过干粮,没有午歇,又继续上路,到黄昏前刚穿过一座山,尚未找到歇脚的村落。裴时嘉看着天色,与后边马车上的吾骄商量说:“此处不适合落脚,我们可能得多走一段路,找到村落才能停下。小王子可还能继续前行?”
    吾骄一直坐在车内,脸上有些热得红烫,总算是没有病态的苍白了。他点头说:“还请小将军继续行进,不必担忧吾骄。”
    白容真在靠门的软塌上坐着,也朝他点点头,裴时嘉这才继续带着众人前行。
    晏承一路一路都在裴时嘉身侧跟着,起先二人还会偶尔说说话,后来为了保存体力便不怎么出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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