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主在电话那头笑了起来,他让张弛不用多想,自己马上就要出国公干,所以就想找个靠谱的人把房子租出去,他压根就没想赚钱。
    租房子还有个目的就是想让找人帮忙看着里面的东西,他相信自己的直觉认为张弛是个善良正直的小伙子,乐意租给他,有什么事情,等半年等他回国再谈。
    人家既然那么痛快,张弛也不好说什么了,因为通话的时候开着免提,林黛雨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她这下也相信张弛捡到宝了,帮着整理房间的时候又有惊喜:“张弛,这香炉是明朝的宣德炉,嗳!这笔洗是宋朝官窑的。”
    张大仙人有点心理压力了,都说京城富人多,我特么现在算是相信了,随便一套小宅子就藏着那么多宝贝,感觉有点不现实呢。
    林黛雨感叹道:“张弛,你走运了,一天内跑车有了,豪宅有了,你的人生是不是到达巅峰了?”
    张弛道:“关键在你!”伸手去搂林黛雨的纤腰,被她一把拍开。
    “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张弛道:“只要跟你在一起,哪怕是住草棚,哪怕是骑破自行车,哪怕是食不果腹,餐风露宿,我都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你就是能够让我人生达到巅峰的人。”
    林黛雨望着看起来一脸真诚的张弛,抿了抿嘴唇,好像没怎么被这番话打动。她轻声道:“张弛,我准备从现在起不用我爸我妈的钱了,我要像你一样自力更生。”
    张弛对此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紧紧握住林黛雨的手
    “没事儿,以后跟大哥混,你吃素我吃肉,让你知道要奋斗;你骑车我坐车,要你身体健康多;你睡地我睡床,地利人和帮你忙;你花钱请我客,赚钱引擎需预热;你喝水我喝汤,平淡也有好时光;你劳碌我清闲,光荣传统你承传。”
    林黛雨本来还以为他又要说出怎样的煽情感言,搞了半天来了这个,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滚,我要倒过来。”
    张弛道:“什么姿势都行,我都喜欢。”
    林黛雨红着脸跺跺脚:“讨厌死啦,我帮你收拾去了,晚上请我吃饭。”
    张大仙人嘿嘿望着林黛雨的倩影,小妮子,我最不怕你吃,吃得越多你欠我的越多,休想逃出我的五指山。看到院子里的摩托车,感觉非常拉风,爬上去撅着屁股摆了两个造型。
    林黛雨在房间内喊他:“别臭美了啊,你先去附近商场买点生活用品,还有,牌照都没办呢,给绿竹姐打个电话,晚上请她去吃烧烤,我也好久没见她了。”
    张弛这才想起谢忠军提醒他让秦绿竹帮忙办牌照的事情,想了想这个电话还是林黛雨打最合适,毕竟她俩也勉强算得上闺蜜了,又想起了黄春晓对自己的警告,要提防姓楚的和姓秦的,她到底什么意思呢?明明说过,为啥又不承认呢?
    秦绿竹听说是这件事,爽快答应下来,让他们晚上直接把材料和车都带过去,自己吃晚饭骑走,等办好手续再给他们送来。
    林黛雨骑着那辆川崎忍者带着张弛来到烧肉人生的时候,方大航携全体四名员工全都到门口行注目礼,软饭吃到这种地步,这特么才是人生赢家。
    方大航对张弛的财务状况是了解的,虽然这货是烧肉人生的大股东,可现在只投入还没见往回拿钱呢,指望学校的那点助学金显然是不够买这辆车的。
    方大航和员工在摩托车方面都是外行,反正看这辆车拉风虎实,尤其是林黛雨开着车过来,跟广告模特儿似的,不过看到后座上马猴一样蹲着的那位就来气。
    不要点碧莲,软饭都能吃得那么理直气壮,人家帮你买了车,还得给你当司机,更过分得是,你特么还给人家弄一顶绿帽子卡头上,这孙子太坏了。
    方大航感觉自从来到京城之后自己的三观都在慢慢颠覆了,他对这位好友的感情非常复杂,欣赏、羡慕并唾弃着。
    不得不承认张弛身上值得自己学习得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可方大航又意识到,他身上正面的东西自己全都学不会,要学只能学习负面的,可那些负面的东西对张弛来说是优点,对自己却木雕用!
    方大航很殷勤地凑了上去,帮着林黛雨接过头盔,故意道:“这头盔跟张弛特别配!”
    林黛雨脸红了,啐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说张弛戴绿帽子这不是拐弯抹角地侮辱自己吗?其实人家方大航脑子真没那么复杂,就单纯地想攻击一下合伙人。
    张弛道:“怎么说话呢?狗又没得罪你,你骂狗干什么?”
    方大航被这公母俩双倍打击,咧着张大嘴半天不知道如何回应,点了点头,认倒霉呗,毕竟人家俩才是真亲啊!
    方大航嬉皮笑脸地向林黛雨没话找话道:“买这车花了多少钱?”
    林黛雨没好气道:“又不是我给他买的,我怎么知道?”
    方大航心想难道是萧九九给买得?难怪林黛雨戴了顶绿帽子,这也能忍?
    张弛知道方大航没往好处想,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老谢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你丫不是一月份生日吗?”
    张弛道:“提前送,我师父大方,说要把我过去的生日礼物给我补齐了。”
    方大航不屑地撇了撇嘴:“你丫当自己是白马鸭?”
    走进店里发现里面只有一桌客人,难怪刚才方大航携全体员工在门外迎接,敢情都是闲的。
    问了问方大航什么情况,方大航也不知道,昨天还好好的,今天生意突然就冷清了,估计是时间没到,自从开业每天都生意火爆,每个人都连轴转,所有人都累了,能有一天清闲倒也不错。
    秦绿竹今天是打车过来的,方大航跟秦绿竹有过一面之缘,那还是张弛在北辰请谢忠军吃饭的时候,方大航当时没敢露面,远远看了一眼,也就是说他认识秦绿竹,秦绿竹不认识他。
    听说秦绿竹是张弛和林黛雨的朋友,方大航赶紧把秦绿竹请到1包,秦绿竹看到那两人都不在,问过才知道张弛在后面亲自烤串呢,说话的时候,林黛雨穿着围裙过来送烤串了。
    秦绿竹笑道:“哟,老板娘亲自给送菜了。”
    林黛雨羞红了脸:“绿竹姐,您也笑话我。”
    “我可没有。”
    林黛雨解了围裙坐下,告诉秦绿竹张弛在后面忙一会儿就过来,秦绿竹品尝了一下肉串,赞不绝口,有些奇怪这么好吃的肉串怎么生意这么清淡。
    方大航也觉得今天有些反常,出去打听了,没多久回来了,气哼哼道:“我表哥那边出了点事儿,昨晚有人突击检查,说他公司用过期肉,咱们又是特地标明了用他们的肉品,我就纳闷啊,没理由今天生意那么差。”
    秦绿竹一听就知道不是小事儿,这时候张弛也来了,听说原因之后,马上决定把从路晋强那里进来的肉品全部封存,食品安全无小事,不管这件事是真是假,在事情没查明之前,都不能继续使用了。
    方大航赶紧给表哥打了个电话,路晋强那边电话繁忙,始终打不进去,估计也是为这件事忙得焦头烂额。
    张弛让他别再跟着添乱了。
    方大航道:“我表哥不是这种人,他做生意之所以那么成功就是因为讲究诚信,他绝不会赚黑心钱。”
    张弛对路晋强的人品也信得过,而且他对菊宝源肉类的品质也一直都信得过,这件事在没有得到证实之前还是先采取慎重的态度,他建议先从其他地方进货。
    林黛雨道:“就算菊宝源那边出了事,没理由这么快就传到这里,一定是有心人在散播谣言了。”
    方大航咬牙切齿道:“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干得,我一定废了他。”
    正说话呢,卫生监督人员找上门了,因为有人举报他们的供货商是菊宝源,现在菊宝源出了事情,他们的店也需要彻查整改。
    张弛刚才已经对肉类进行了封存,他们并不是直接的涉事方,所以卫生监督人员也没难为他们,当场抽取了部分的样本,要带回去进行检查,不过也给他们当即下了停业通知书,在这件事没有查清之前,他们不得开业,何时开业等候通知。
    只是这样一来,原本光顾的几桌客人也走了。
    秦绿竹劝他们不用担心,清者自清,如果检疫结果证明他们店里的原材料没事,这场风波就能过去,她也会帮忙找人问问情况。
    张弛让林黛雨先回去,他和方大航准备去路晋强那里看看,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无论是作为亲戚还是朋友都应当去安慰一下。
    秦绿竹提出送林黛雨回去,秦绿竹骑着机车,林黛雨坐在她身后,两人沐浴着秋天的晚风,心情多少都受了一些影响,林黛雨叹了口气道:“张弛他们真是不顺,生意刚刚才有起色就遇到这种事情。”
    秦绿竹笑道:“你不用为他担心,他这个人心理素质无比强大,天塌下来当被盖。”
    林黛雨道:“脸皮厚才是真的。”
    秦绿竹对此表示认同,刚才这顿饭并没吃饱,林黛雨提出请她吃夜宵,秦绿竹对这一带非常熟悉,带着林黛雨到了附近的一家西点屋。
    在临窗的卡座坐下,秦绿竹微笑道:“张弛对你好吧?”
    林黛雨含羞道:“他就那样没心没肺的,对谁都不错。”
    秦绿竹从她的这句话中听出了微妙之处,笑道:“所以你才得看紧这小子。”
    林黛雨道:“我才不稀罕他。”口是心非地向外面看了看,却看到玻璃上映出自己红扑扑的小脸。
    秦绿竹道:“叔叔阿姨的事情我听说了一些。”天宇集团老总林朝龙离婚的事情已经被爆出,这件事也对公司的股价造成了一些影响,不过天宇显然对这次的离婚事件做足了准备,公关非常及时到位,所以并没有给集团造成太大的损失。
    “张弛告诉你的?”
    秦绿竹摇了摇头:“报纸上都登了,你爸这么有名的经济人物,根本没什么隐私可言。”
    林黛雨沉默了下去,秦绿竹所说得是事实,其实她需要一位好友去倾吐,虽然有张弛的怀抱可以依靠,但是朋友之间的交谈和恋人之间是不同的,前者更为理性和公正,而后者更多是从自己的观点出发。
    林黛雨道:“他们根本就不尊重我,离婚的事情甚至没跟我商量。”这件事已经成为了她的心结。
    秦绿竹道:“你有没有想过他们过于重视你,所以才瞒着你。”
    林黛雨点了点头,她知道父母一定是出于这个原因。
    秦绿竹道:“我从未见过我的父亲,我妈跟我说,我是个遗腹子,我爸在我出生前就死了,我从小就特别羡慕别人家的孩子,我认为这个世界上我是最不幸的那个,曾经有一段时间,我非常渴望知道关于父亲的事情,我去问我的身边人,可没有人告诉我关于他的一点一滴,因此我还挨了一顿痛打,我妈告诉我,我的父亲是个罪该万死的混蛋。”
    林黛雨吃惊地望着秦绿竹,这样的事情对她来说实在无法想象。
    秦绿竹即便是说着这件对她影响至今的事情表情仍然平淡如水,这让林黛雨相信她已经从儿时的阴影中走出来了。
    林黛雨懂得秦绿竹说这件事的苦心,这个世界上自己绝不是最不幸的那个,秦绿竹、张弛他们的命运都要比自己凄惨许多。她喝了口咖啡,轻声道:“谢谢你。”
    秦绿竹微笑道:“我们这样的年龄最讨厌父母干涉我们的自由,可反过来想,我们又有什么权力干涉他们的自由?我小时候非常恨我的母亲,我甚至认为是她夺走了爸爸,是她让我和爸爸断绝了一切联系,我始终觉得我爸爸仍然活着,是她把爸爸藏起来了,等我大了,我才意识到,我从没有想过她的痛苦。”
    林黛雨陷入深思,在父母离婚的事情上自己的反应太激烈了,其实他们之间的不和由来已久,父亲和母亲貌合神离已经有许多年了,如果他们不是为了自己,可能婚姻不会坚持到现在,秦绿竹说得对,自己不想他们干涉自己和张弛的感情,反过来想想,自己又有什么权力勉强他们在一起?
    她望着秦绿竹道:“绿竹姐,如果我不是知道你根本不认识他们,我真怀疑你是他们请来的说客。”
    秦绿竹咯咯笑了起来:“人生那么短暂,一家人何必相互折磨呢?其实你不是无法原谅父母,而是无法原谅自己,你认为他们失败的婚姻你也有错。”
    林黛雨鼻子一酸,赶紧将脸转向一边,秦绿竹的这句话切中了要点,她的确这样想,她认为父母之所以走到今天,和自己对他们的忽略有关,如果她能够多和父母交流,多跟他们呆在一起,也许就不会走到现在的地步。家庭的破裂,自己也有责任。
    秦绿竹道:“其实失去家的不仅仅是你自己,你爸、你妈他们同样失去了过去的家,他们可以断绝一切的往来,可是他们跟你的关系是永远割不断的,这种时候,需要安慰的也不仅仅是你。”
    林黛雨点了点头,此时已经泪流满面了,她意识到自己太自私了,也太任性,她想到得只是父母如何对不起自己,却没有想过其实他们现在也需要安慰,秦绿竹说得没错,他们也一样失去了家。
    秦绿竹递给她一方纸巾,林黛雨擦去眼泪,抽噎道:“绿竹姐,对不起!”
    秦绿竹道:“人活在世上,少一些道歉,多几分感谢,这样就会活得轻松许多。”她的目光忽然停顿了,不远处有位身穿灰色西装白色衬衫的青年微笑望着她,举起手中的咖啡杯,向她致意。
    秦绿竹点了点头,表情古井不波。
    那名男子并未打扰这对闺蜜的谈话,他向服务生说了一声,服务生很快给秦绿竹她们这边送来甜点,林黛雨诧异道:“我们好像没点。”
    服务生道:“是7号那位先生送的。”
    林黛雨转身看了一眼:“我不认识他啊!你拿走!”
    秦绿竹道:“放下吧!”
    林黛雨这才知道,这些甜点是送给秦绿竹的,她转身又看了一眼那名青年,小声道:“绿竹姐,我是不是耽误您了?”
    秦绿竹笑了起来:“傻丫头,你想哪儿去了?”她向那名男子礼貌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林黛雨道:“我还是先走了,不然宿舍都要关门了。”
    秦绿竹道:“我送你!”
    “不用,两步路就到了,这么多甜点不吃多浪费啊!”林黛雨朝秦绿竹摆了摆手,小声道:“很帅啊!”
    秦绿竹笑了起来,这妮子终究还是想多了。
    林黛雨拿起手袋走了,经过那男子身边的时候,那男子向她礼貌地点了点头,温文尔雅,标准的美男子,林黛雨马上把他和张弛比较了一下,发现他长得太标准了,标准得让人挑不出瑕疵,这种人不真实,让人感到距离感,哪比得上张弛亲切可爱有趣。
    林黛雨在对比之后发现自己完了,彻底中了张弛的毒,连审美观都因为这货改变了,朝那男子笑了笑,拎着手袋走了。
    本想结账,服务生告诉她楚先生已经买过单了。
    林黛雨离开之后,那名青年起身来到秦绿竹的对面,礼貌道:“绿竹姐,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秦绿竹做了个悉听尊便的表情,轻声道:“楚江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英俊的青年就是水木前学生会会长楚江河,说起来他和秦家有很深的渊源,他的父亲楚沧海就是秦老最得意的门生,按照辈份,他应当尊称秦老一声师公,秦绿竹也是他的本门师姐,可是秦老已经将他的父亲逐出师门,断绝了师徒关系,他和秦绿竹之间自然也就没有了同门之谊。
    楚江河道:“回来不久,特地来这里转转,没想到果真遇到绿竹姐了。”
    秦绿竹道:“的确很巧。”打量着楚江河,看出他的双目精华内敛,记得楚江河在十五岁就已经进入了一品追风境,现在应该进入二品化雨境了吧,楚家父子二人都是武道奇才,楚沧海那位外公最得意的弟子,在武道的修炼上更是突飞猛进,如今已经进入了五品奔雷境,完全可以与外公平起平坐。
    秦楚两家恩怨无法化解。
    楚江河道:“师公身体还好吗?”虽然父亲已经被秦老逐出师门,可父亲叮嘱过他,任何时候对师公都要尊重。
    秦绿竹道:“你还是不要这样称呼他了,省得大家都不自在。”
    楚江河点了点头道:“我爸整天念着他老人家,如有可能……”
    “没有可能!”秦绿竹打断了楚江河的话。
    楚江河并没有因此流露出任何尴尬的表情,如此年轻就拥有如此成熟的心态,让秦绿竹意识到他在这一年中又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楚江河喝了口咖啡道:“发生过的事情已经无法改变,可人总要往前走,上一代的恩怨是非不应该延续到我们的身上。”
    秦绿竹微笑道:“楚江河,刚刚见到你的时候,我以为你成熟了,可现在发现,你仍然只是一个孩子。”
    楚江河的表情风轻云淡,并没有因为秦绿竹的这句话而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别忘了你只比我大三个月!”
    “大一天,你在我眼中也只是个孩子。”
    楚江河意味深长道:“可对我来说不是这样,你记不记得,第一次还是你带我来的这里?”
    秦绿竹放下咖啡杯站起身来:“谢谢你的咖啡,关于你的问题,我真的不记得了。”
    林朝龙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看了看信息,来自女儿的信息,很简单,三个字——我也是!
    林朝龙双手捧住手机,望着手机上女儿的照片,他的双目湿润了,女儿在,家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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