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老太太,到底是没有来。
    烈日、阴雨、狂风……
    星日交替,整整七天七夜过去。
    第八天早上,廖局带着一众人,站在霍厉霆身后。
    “三少,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这些,是我们找到的全部……”
    几片蓝白校服的残片,半只被海水浸泡成灰色的运动鞋,还有一截断掉的书包带和几支装着各种类似碎肉碎骨的无菌瓶。
    校服、运动鞋和书包带上,都染着红到发黑的血迹。
    尤其是那半只鞋上,残留着很明显的锯齿类动物撕咬的压印。
    所有的东西,都在无声地证明一件事。
    温思暖死了,而且尸骨无存!
    海风呜咽着刮过,咆哮的巨浪拍碎在峭壁上,撞出直击人心的碎裂声。
    白宇捂住嘴,拼命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可眼泪还是迅速从眼眶集聚。
    霍厉霆双手用力地按住轮椅扶手,指骨泛白。
    他双眸赤红,开口,沙哑地声音如裹挟极地的冰凌的风刀,刮在每个人脸上:“你们给我看这些做什么?没找到就继续去找,直到找到为止!”
    最有一句,他几乎是嘶吼出来,目眦欲裂。
    廖局颤了颤,闭上眼。
    他见过最凶悍的匪徒,此刻的眼神也比不过眼前这个,极近崩溃的男人。
    他硬着头皮道:“三少,法证和法医已经验过,这些东西上面全部都验到三少奶奶的皮肤组织体液甚至是血液,可以证明这些东西都是属于三少奶奶的。而这些东西上残留的大量血迹,也证实是属于三少奶奶本人。”
    他指了指那几个蓝色的无菌瓶:“这些,是我们在附近海域中找到人体肌肉和骨骼残骸,证实全部都是属于三少奶奶的。我们据此推论,三少奶奶应该已经死亡,而且尸体已经被大型海洋生物吃掉了。”
    她死了!
    当真是尸骨无存!
    白宇嘴角抽搐,竭力忍住,可眼泪还是滚滚而下。
    “三少,抱歉!在这件事上,我们已经竭尽所能,不能再继续耗费人力物力,抱歉了。”廖局带着众人,郑重地朝着霍厉霆鞠了一躬:“三少,您节哀!”
    他让人把那些属于温思暖的东西放到简易桌上,带着人面色灰败地离开。
    霍厉霆看着那堆死物,按在轮椅上的手越发用力,肩背却不受控制地一点点塌下去,深邃的瞳孔中涌起铺天盖地的暗色。
    “不,不会的。她不会死的。”他忽然嘶吼一声,一把掀翻桌子,反身朝着悬崖扑了过去:“你们不找,我自己找!我会找到她,一定会。”
    重心偏移,霍厉霆连人带轮椅重重地向悬崖下摔了出去。
    “三少!”
    白宇惊呼出声,猛然扑上去,抱住他的双腿,硬生生将他拖住。
    轮椅沿着陡峭的山壁,乒乒乓乓地摔下去,不过眨眼便掉进海里,连多浪花都没有激起。
    “放开我,你放开我!”
    霍厉霆双手撑地,拼命的往前爬,泪水顺着他苍白憔悴的脸颊,无声滑落。
    白宇听着他那已经嘶哑到几乎已经说不出话的嗓音,心如刀绞。
    他用力的抱紧,半秒也不敢放松:“来人,快来人啊!医生!医生!”
    值守的医生连忙冲过来,不由分说给霍厉霆打了一针安定。
    这样的病人,他们在医院见得太多。
    手臂传来刺痛,随着冰凉的液体进入身体,霍厉霆的意识渐渐模糊,眼皮不受控制地阖上,可他嘴里仍然念叨着:“放开……让我去找她……”
    ……
    三日后。
    黑云堆积,冷风呼啸,沉闷的雷声一声响过一声。
    辉园,霍家祖坟。
    一座新修的拱形雕花墓碑前,零落地站着几个人。
    他们身着黑衣,神情肃穆。
    男人靠坐在轮椅里,看着墓碑上女孩青春洋溢的笑脸,整颗心直坠进无底深渊。
    不过短短十天,他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苍白的皮肤紧贴在骨骼上,深陷的眼窝呈青灰色,眼白泛着久未褪去的血红。
    他的手,一寸寸拂过墓碑上的照片,修长的指尖颤抖。
    他几次想要握住什么,最终都只能握住虚空。
    他闭眼上,眼前全是女孩的音容笑貌,
    冰冷的泪,顺着眼角无声滚落。
    霍厉仁将手中白菊放在墓碑前小堆白菊上,温声道:“阿霆,虽然只是衣冠冢,但葬礼所有的用度标准,我都是照足霍家女眷最高标准。对弟妹来说,这也算是厚葬了。而且有奶奶庇护,她在霍家这一程也没有受过亏待。我想,她也该走得安心了。”
    男人摩挲着照片,就像没有听见,眼里除了那小小一方照片,似乎再无其他。
    霍厉仁看着他的样子,怅然地叹口气:“弟妹刚过门不久,你又有段时间没住在家里了。我以为你没有对她动感情,不喜欢她呢?为什么现在这样难过?”
    男人还是没有说话。
    白宇摸着眼泪哽咽道:“三少奶奶那么好,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尤其她对三少还特别好,三少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比谁都明白。这么好的三少奶奶没有了,怎么会不难过……”
    “够了,别再说了。”
    男人沉声打断,喑哑的嗓音如同年迈的老者。
    白宇抽噎着咽下酸楚,捂嘴噤声。
    霍厉仁狭长的桃花眼转了转,故作惋惜地感慨道:“弟妹的确是个好人。阿霆,如果她在天有灵,一定也不想看到你这样。你别在这里坐太久,千万保重自己的身体。”
    他关怀地拍了拍霍厉霆的肩膀,转身离开。
    避开所有人的视线,霍厉仁嘴角立刻勾起得逞地邪笑。
    想不到阿霆真的爱上那个丑丫头了。
    本来以为杀她的决定既可以除掉隐患,又可以让离间奶奶和阿霆之间的关系,是一箭双雕的事。现在看来,简直是一箭三雕。
    现在的阿霆,没有奶奶的庇护,身体一天比一天弱,只怕都不用等自己出手,他就会自己把自己折磨死了。
    念及此,霍厉仁心头大悦,脸上的笑意更深。
    很快,整个霍家,都是自己的了,哈哈哈!
    ……
    霍厉霆又坐了两个小时,直到绵密的雨丝纷纷扬扬从天空落下。
    白宇撑起伞,询问道:“三少,我们回去吧?”
    男人没有回答。
    白宇脱下自己的黑西装披到他身上,平稳地推动轮椅下山。
    走出几步,男人又回过头,深看了墓碑上的照片一眼。
    白宇心一酸,大颗大颗的眼泪又落下来。
    老天爷,明明是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你偏偏要让他们走到这一步啊!
    山下的停车场,一辆熟悉的车靠在路边,打着双闪。
    看到白宇推着霍厉霆出现,车子两侧的车门同时打开,走下两个身材挺拔的男人。
    黑泽穿着黑色的西装,大背头一丝不苟,严肃沉稳。
    王浩穿着黑色的运动装,少了几分穿白大褂时的严谨,眉宇间凝着浓重的愁云。
    白宇看到他们,怔了怔:“黑先生,王先生,你们不是说不来送三少奶奶了吗?”
    王浩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冷声道:“只要一天没找到暖暖的尸体,她就没有走。既然没走,我们就不必送。我们可不像有些人,从未重视过,自然也能随意放得下。”
    霍厉霆空洞的眼波动了动,抬眸深看了王浩一眼。
    白宇满脸尴尬,他们也不愿相信三少奶奶已经过世,可警.察的铁证如山,他们能怎么办?
    而且大少催得紧,霍氏需要对外给公众一个交代。
    但三少从来没有停止对三少奶奶的寻找,甚至追加了悬红和寻人启事的投放量。
    所有的手段,比起之前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这些话,就算说出来,他也知道黑泽和王浩不会接受,只不解道:“那两位过来是?”
    黑泽看了王浩一眼,才公式化地向霍厉霆道:“小师妹一直以来都希望能治好你的腿,而且事实证明她的治疗方案是有效可行的。我们今天过来的目的,就是告诉你,如果你心里对小师妹还有丁点尊重,就接续接受我们的治疗。我会继续给你针灸,王浩师弟会根据你的身体状况,替你调整药方。”
    白宇的眼泪哗哗又下来了,心里又是酸涩又是感动。
    三少奶奶真是太好,即便不在,也替三少计划周详。
    可这么好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霍厉霆的眸子亮起,又迅速黯淡。
    开口,语气寡淡:“多谢你们。不过,我不配!”
    “怎、怎么就不配呢?”白宇着急,声音哆嗦。
    想到温思暖一次次对这个男人的妥协和迁就,想到困境中男人的选择,黑泽压抑地怒火终于喷薄而出。
    他冷笑一声:“对,我们也知道你不配。如果不是小师妹的再三叮嘱,你以为我们愿意给你治?”
    小师妹说,黑泽师兄,你不愧是最深明大义,稳重得体的。
    今天,这些条条框框,他统统都不想要了。
    不等霍厉霆回答,黑泽微躬下身体,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这样没良心的白眼狼,我们巴不得你死!”
    白宇第一次见黑泽发火,惊了一惊,连忙解释道:“不、不是这样的。我们三少心里是很疼三少奶奶的。当时歹徒说他们的目标是针对三少,要让三少伤心难过。三少是怕他们伤害三少奶奶,才说选宋小姐。三少以为这样他们就会认为三少更重视宋小姐,从而放过三少奶奶。可谁知道那些歹徒那么笨,脑子根本就不转弯的,所以……”
    “闭嘴!”
    白宇的解释没说完,就被霍厉霆冷声打断。
    他红着眼,苍白憔悴的脸颊上,目光坚定如炬,语气冷冽如冰:“错就是错。的确是我对不起她,我配不上她的好。你们,请回!”
    无框眼镜下,王浩地眸色沉了沉,没有说话。
    黑泽眉尾挑了挑,嘴角勾起挑衅:“小师妹给我安排的任务,是替你扎满一年的针。如果你心里真觉得愧疚,真觉得自己不配好起来,那就就让我把针扎在你身体别的地方,扎得你这辈子都休想再好起来。”
    白宇的心肝颤了颤,三少,您可千万不能被激将,不能答应啊!
    霍厉霆目光恢复如水的平静,淡漠地颔了颔首:“抱歉!”
    言落,他径直驱动轮椅离开。
    白宇心里暗松口气,连忙举着伞快步跟上。
    王浩看着主仆俩一前一后的背影,淡淡道:“你又何必激他?他那么聪明,还不知道你是故意的?”
    黑泽眼圈泛红,垂在身侧的拳头舒展又握紧:“我只是,不想让小师妹走得不安心。她一直以来的愿望,就是希望他能好起来。”
    他又何尝不是,想替暖暖完成这个心愿呢?否则他根本不会来看这男人一眼!
    王浩重重地叹口气,拍了拍黑泽的肩:“走吧!”
    ……
    霍家主宅,小佛堂。
    袅袅青烟中,霍老太太跪坐在蒲团上口中念诵着《平安经》,她左手捻动着佛珠,右手有节奏地敲击着木鱼。
    丁姨跪在她身后,欲言又止。
    片刻,她看着窗外越来越大的雨,鼓起勇气道:“老夫人,三少爷已经在门外等了一天,您就真不让他进来?真的不见见他吗”
    霍老太太强压下心里的抽疼,敲击木鱼的手顿住:“我说过,找不回小暖,他就别想再回这个家。我现在破例让他搬回西苑住,已经是对他最大的仁慈。”
    丁姨抿了抿唇:“可是,三少真的很憔悴,自从三少奶奶出事后,他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您是知道的,他的身体一贯是不好的。”
    霍老太太冷哼一声:“现在知道小暖的好了?晚了!”
    “是,的确是三少不对,但当时的情况,他也是有苦衷的,并不是真的不想选三少奶奶啊!”丁姨想起白宇的分析,解释道。
    霍老太太侧头,灰蒙蒙的眸子睨她一眼:“你知道,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哼,我看他八成是想以退为进,把那个姓宋的弄进来。你,去告诉他,只要我老太婆还活着一天,姓宋那丫头就休想进跨进我霍家大门一步。”
    见老太太主意已定,丁姨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喏喏道:“是。”
    主宅外。
    白宇替霍厉霆撑着伞,可还是架不住雨太大,两个人都被打湿了半边身子。
    看到丁姨出来,他眼里立刻燃起希望:“老夫人肯见我们三少了吗?”
    丁姨无声地摇摇头,白宇眼里的光瞬间黯淡下去。
    丁姨不忍,温声宽慰道:“你们别误会,老夫人是忙着替三少奶奶诵经祈福,才不见你们的。”
    她蹲下.身,握着霍厉霆交叠在膝上的手:“三少,老夫人让您今天先回去。她得空的时候,会请您过来见面的。”
    雪条一样冰凉的温度,刺得丁姨打了个激灵,心里越发难过。
    替三少、替三少奶奶、替老太太、也替这个家,大好的姻缘却徒留下一屋子的伤心人呐!
    聪明如霍厉霆,怎么不知道她这是推搪。
    他并不揭穿,默默收回手,低低道:“那我再等等。”
    丁姨无奈起身:“三少,您这个样子要是再冻病了,是想让老夫人的心情雪上加霜么?”
    霍厉霆一怔,五指收紧,在裤面上抓出深深的褶皱。
    他喉结滚了滚,声音喑哑:“好,那我就先回西苑。丁姨,麻烦你替我好好照顾奶奶。”
    “诶。”丁姨暗松口气:“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老夫人。三少爷,您也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等着老夫人消了气,一定会叫您的。”
    霍厉霆不再说话,只微微点了点头,便驱动轮椅离开。
    霍厉义过来看老太太,正看到这一幕。
    他站在树后,看着霍厉霆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真没想到,阿霆还真对那个丑丫头动心呐!这次还惹得奶奶动了大气,阿霆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爱情亲情事业三失意!”
    霍厉义越想,越觉得霍厉霆可怜。
    整件事他背上最深最重的骂名,说到底却也是最大的受害者。
    ……
    夜深,西苑。
    绵绵阴雨敲打着书房玻璃,让整个夜晚显得格外的漫长寂静。
    白宇给霍厉霆端了杯热牛奶,温声道:“三少,已经很晚了,您该休息了。”
    纯白液体在透明的玻璃杯里轻晃,霍厉霆眼眶一热,脑海中蓦地闪过似曾相识的画面。
    曾经,有个人也是这样劝他早睡,跟他说牛奶营养丰富……
    “三少?”白宇见他忽然定住,又低低地唤了声:“你已经很多年没好好睡过觉了,不能再这样了。”
    霍厉霆回过神,淡淡道:“回房。”
    “诶。”白宇心里暗喜,连忙放下牛奶,推着他回卧室。
    极具质感的木门推开,一股若有若无的草药香气扑面而来。
    悬宕在主床中间的三八线,铺得整整齐齐的次床,摆放在床头柜上的卡通小夜灯……
    整个房间里,每一样东西,每一个角落,都闪着她雀跃的身影和那张永远含着笑意的小脸。
    霍厉霆猛然闭上眼,抬手按住心脏的位置。
    针扎似的疼,随着血液迅速的蔓延到全身,每一寸骨骼、每一寸肌肉,都是被刺穿撕裂的疼。
    “出去,推我出去。”他低着头,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白宇连忙拉着轮椅退出房间。
    房门关上,那种铺天盖地的疼痛感才消失。
    霍厉霆扶着轮椅,缓缓地舒出口气:“把门锁出来,谁也不准再进去。”
    嘶哑的嗓音,压抑的情绪,那是一种深到不敢触碰的爱和眷恋。
    白宇眼眶湿润,瓮声瓮气地应声:“是。那属下现在送您去客房?”
    “不,回书房。”
    今晚,他注定是睡不着了。
    白宇动了动唇,终究是把那些劝慰的话咽了回去。
    别说三少触景生情,连他自己刚才也差点失控哭出来。
    书房的灯亮起,照出满室的寂静和那一排排整齐的书架。
    霍厉霆的眸光暗了暗:“把三少奶奶的书和她平时喜欢看那些,都收起来,给她送过去。”
    “啊?”
    白宇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是给她烧过去,心里顿时又疼又酸。
    无力,卑微,明明不愿相信,却又不得不信。
    他低头,咬了咬牙:“是。属下马上去办。”
    白宇刚硬气心肠走到书架前,又听男人轻道:“算了,很晚了,你去休息。我自己来。”
    白宇心里明白,三少这是舍不得。
    他恭敬又心疼地朝着躬了躬身,退出房间。
    房门阖上,男人深陷的眼窝晶亮,水雾一点点凝结。
    模糊中,书架前全是她偷偷在这里看书的影子。
    她翻着厚厚的药典,焦虑地皱眉,不太聪明却又倔强不肯服输。
    她鬼祟地打着手电,却理直气壮地说要节约用电……
    骗子!
    这个狡猾的小骗子!
    霍厉霆深吸口气,压下胸腔里翻涌的血气,将那些她看过的书,一本本从书架上取下来。
    宽大的书桌上,一摞摞垒起她的那些书。
    医药、财经、管理……
    原来不知不觉,她竟然在这里留下这么多痕迹。
    而他,竟然全都记得!
    霍厉霆坐在书桌前,深呼吸,随意翻开一本。
    雪白的扉页上,密密麻麻是她娟秀的楷体小字,清楚的标注着学习心得和感悟备注,有的文字后,甚至带着卡通的笑脸或是卡通的哭脸。
    男人的嘴角,情不自禁地随着那些表情弯起,指腹轻轻摩挲上那些字符和标记:“你是最旺盛的野草,怎么可能就这么消失?你还活着,对不对?”
    她那样的人,只要有光和雨露,就会像风一样的生长。
    就算没有,她也会把天捅个窟窿,让自己疯长……
    霍厉霆看着看着,眼皮不自觉地耷拉下来,捧着书的手,缓缓垂到膝上。
    漆黑的夜,伸手不见五指。
    腥咸的海风呜咽着,卷起翻涌地海浪,咆哮着拍打在临崖绝壁上。
    感觉身体在随风晃动,霍厉霆睁看眼,看到自己被一根纤细的绳子捆住腰身,悬吊在舍身崖下。
    怎么会这样?
    他心中大骇,急忙抬头往上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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