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噔噔噔……”
    急促的脚步声纷至沓来,卧室的门被人大力推开。
    红玫瑰、白百合、杨柳等人旋风似地冲到老佛爷床前。
    杨柳不顾身份尊卑,拉着老佛爷的胳臂上下检查一番,激动地给了老佛爷一个拥抱:“谢天谢地,您没事真是太好了!我都要担心死了。”
    看着她那副邀功精的模样,红玫瑰不悦地翻了个白眼:“什么谢天谢地,分明应该谢谢肖小姐,是她牺牲自己从opc那帮人手里还回来的解药。”
    “就是。”白百合附和道:“要不是她,老佛爷怎么可能这么快醒过来。”
    老佛爷怔住:“肖暖?就是你们少主那个妻子?”
    众人想起老佛爷属意霍厉霆和潘素萤在一起,不由禁了声。
    “是的,就是我妻子肖暖。”霍厉霆牵着云天进来,身形如杨树挺拔,语气不冷不热:“老佛爷,我们过来就是想跟您告别。现在你已经脱离危险,但小暖却身陷囹圄、情况不明,我和云天要去把她接回来。”
    老佛爷皱眉苦笑,苍白的面容上变化出复杂的神色:“没想到,关键时候,竟然是她救了我。”
    旋即,她就担忧道:“可是,opc情况复杂,而且一向与我们粉寨不合。你们是我的孙子、曾孙,出现的话,他们恐怕会对你们不利啊!”
    霍厉霆毫无畏惧,坦然道:“我是小暖的丈夫,我有责任保护她的安全。无论如何,这一趟我都必须要去。”
    “我是她的儿子,这一趟,我也必须要去。”云天俊朗的小脸上写着严肃,面上是跟霍厉霆完全相同的笃定。
    老佛爷看着两人坚定的眼神,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不愧是我费家的孩子,有责任、有担当。可你们也是我费家未来的加班人,我不能让你们去冒这个险。这样,素萤,你马上清点人手,挑几个嘴甜会办事的,让她们去跟opc的人交涉,务必把人换回来。”
    “是。”潘素萤应声要去办,却被霍厉霆抬手阻止:“不必,这是我们和opc的事情。如果牵涉到粉寨反而更加麻烦,我和云天去就够了。”
    “那怎么能行,就算不带别人,也必须得带上我啊!”陆浩然话音落,人已经站到云天身边:“宝贝,你说是不是?”
    云天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算是默许。
    老佛爷皱眉,语气不善:“你们这是去意已决了?”
    “是。”云天点头,稚嫩的童音决绝:“太奶奶,如果你还想做我的太奶奶,那你就先管您自己。我妈咪有我和爹地照顾,不老您老人家费心。”
    言落,他拉了拉霍厉霆的手,霍厉霆冲着他弯了弯唇,转头朝老佛爷抚了抚身:“您保重,告辞!”
    老佛爷的心肝颤了颤,那一声“太奶奶”完完全全是叫到了她心坎里。这样粉雕玉琢的小团子,她怎么舍得让他们就这么走啊!可要是不同意,依照着父子俩的倔强程度,自己怕是以后都见不到他们了。
    她长叹口气,赶在他们出门前,妥协道:“慢着!你们三个人势单力孤的,像什么样子,让玫瑰、百合和杨柳跟你们一起去吧!”
    不等他们开口,她又对白百合道:“如果有用得上粉寨资源的地方,无需向我汇报,尽管使用。”
    “是。”红玫瑰和白百合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激动道:“谢谢老佛爷!”
    杨柳面上露出几分为难,她动了动唇,但终究什么都没说。
    霍厉霆和云天对视一眼,朝着老佛爷恭敬地抚了抚身。
    一行人很快离开房间。
    老佛爷挺直的脊背垮下来,满脸都是担忧:“都怪我,要不是我阻止他们,或许根本就不会有这么多事。”
    芳草轻拍着她的脊背安抚道:“老佛爷,您别这么说,各人有各人的命。少主和小少主都是明事理的人,只要肖小姐能平安回来,他们不会记恨您的。潘姑姑,您说是不是啊?”
    潘素萤愣怔地看着空荡荡的门口,想着陆浩然临行前那一眼回眸,心里只觉得空落落的,像是少了什么。
    被芳草cue到,她慌忙回过神来,讪讪地“嗯”了一声:“老佛爷,为了延缓您的病情,肖小姐几次为您施针,劳神费力。更不惜以身犯险和opc交易,您以后,可要好好感谢她才行。”
    “是。”老佛爷长叹口气:“只是苦了你,原本是想把你跟……”
    “老佛爷,这话您就别再提了。”潘素萤笑着嗔她一眼:“少主和肖小姐两情相悦,还有个可爱的儿子,是这世上最美满的姻缘了。至于我,您不用操心,上天会有安排的。”
    “好。”老佛爷笑着点点头:“经此一事,我也算明白了。你们年轻人的事,轮不到我这个老太婆操心了。既如此,我们还是把精力用在找内鬼上吧!让我躺了这么多天,这个仇,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话音落,老佛爷的眼中闪过威严的凌厉。
    ……
    宽敞的办公室。
    林湘将实验数据呈递到宋英华面前:“boss,这是这两天的进度报告。肖小姐加入之后,真的是大大提高了我们的研究效率。我们按照她的意见用传统中药替换掉那几位合成药剂之后,药效果然明显变好。”
    “哦?”宋英华直起身,拿起报告仔细地翻看起来。
    白纸黑字上,好几次都明显标记出了上升指数。
    他的嘴角弯起,眼中满是欣赏:“通知大厨准备一桌丰盛的z国菜,今晚我要单独宴请肖小姐,感谢她为我们所做的贡献。”
    “是。”林湘恭敬地应声,转身出了办公室。
    夜,半山露台。
    凉风习习,明亮的白炽灯将一切照得通透。
    宋英华穿着白衬衣,英伦风的马甲西服,彬彬有礼地替肖暖拉开座椅:“肖小姐,请。”
    “谢谢!”肖暖礼貌而淡漠地点了点头。
    她穿着最简单的长袖t恤和运动裤,表明对这场晚饭并没有什么期待。
    宋英华毫不在意,优雅落座地同时,朝着旁边的服务员颔了颔首。
    立刻,一行穿着白色制服的服务员和大厨从暗处鱼贯而出,将一道道精美的菜肴整齐地放在桌上。
    水煮鱼、红烧肉、白斩鸡、凉拌猪耳朵……
    全部都是肖暖喜欢的肉,而那些肉上,点缀了翠绿的香菜。色香味意形,几乎都是完全为她量身打造。
    肖暖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宋总,就我们两个人,这些菜是不是太多了?”
    “不多,只要你喜欢,哪怕是动上一两筷子,也是它们的荣幸。”宋英华说着,拿起旁边的天鹅颈醒酒器,给肖暖倒了一杯红酒:“抱歉,z国菜本来最好应该配白酒,但我身体不适,就只能委屈肖小姐喝红酒了。75年的莫托瑞,希望肖小姐不要嫌弃。”
    肖暖盯着那猩红的酒液,扯了扯嘴角:“几十万一瓶的酒,我要是还说嫌弃,岂不是不识好歹了。谢谢宋总,不过我希望下次,您不要再为我一个人这么破费了。”
    “好。”宋英华温柔地应声,拿起公筷替肖暖夹了一筷子水煮鱼:“那天我看肖小姐很喜欢这道菜,尝尝看是不是家乡的味道。”
    尽管他的热情保持在绅士的距离,肖暖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宋总,您不用这么客气,我自己来。”
    宋英华温和浅笑:“肖小姐,你不用这么紧张,我知道你不是她。只是你们长得太像,我见到你总是感觉比旁人更亲切而已。你安心吃饭,我就跟你说说话。”
    微风拂过,送来丝丝凉意。
    宋英华以手绢掩面,轻轻地咳嗽两声。
    肖暖无奈地摇摇头,心里暗叹口气:算了,反正一时半刻也没办法从这里离开。既来之,则吃着。否则浪费这么多好东西,将来一定会下地狱的。
    何况,她也很想知道,这个男人当年跟母亲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念及此,肖暖随手给他夹了一筷子猪耳朵:“宋总,你也吃。如果你愿意,可以给我讲讲你们的故事。”
    “愿意,我当然愿意。”宋英华看着那薄薄的猪耳朵,心里泛起暖意。
    他抿了口酒,看向肖暖的目光渐渐变得幽远。
    她们实在是长得太像了,不管是五官轮廓还是行事风格,甚至连吃饭的口味都一样。如果不是清楚的知道她不是当年的那个人,他几乎要以为是那个人返老还童了。
    “我之前跟你说过,我们是在一个医药交流会上认识的。会议为期三天,就在第二天傍晚的时候,有个老人突发心脏病。因为开会的地方是在一个偏远的避暑山庄,离最近的医院也有三十几公里。即便一屋子人从事的都是医药行业,可没有仪器大家也是束手无策。关键时候,是她站了出来。
    她给老人心肺复苏,用银针为老人疏通血管。在众人各种质疑、诧异的目光中,她平静地挽救了一条生命。我自幼在国外长大,那是我第一次见识到中医,便为之赞叹佩服。当然,我更佩服的是她,是她面对困难时的沉着冷静,还有勇敢和担当。”
    宋英华说着,仰头喝了一大口酒,看向肖暖的目光中满是炙热:“你知道吗?我常来没有见过像她那么优秀的女人,明明可以靠颜值吃饭,却偏偏要靠才华。一开始,我只是单纯的欣赏她的美貌。但从那之后,我才深刻体会到成语中那些相由心生、心慈貌美是什么意思。她就像是天使、仙女,没有沾染一丝世俗的气息。”
    宋英华自斟自饮,又喝了一大口酒。
    肖暖咀嚼着红烧肉,试探道:“后来呢?”
    宋英华没有说话,他迎着夜风起身,看着远处广袤无垠的海岸线。
    良久,他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才缓缓开口:“等到那位老人安稳下来,彻底脱离危险,已经是晚上。众人这才道别,各自回房间休息。我回到房间之后,满脑子都是她抢救病人时的样子,久久无法入睡。
    到了后半夜,我的心跳开始加速,身体开始变得滚烫、出汗,我感觉我可能是病了,急忙去找她帮忙。可是、可是我进门看到她,当她的手搭在我的脉门上替我把脉的时候,我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然后就是去了理智。”
    肖暖握着筷子的手一紧,手背上的青筋一寸寸爆了起来。她低着头一言不发,水眸中却不可抑制的充盈着泪和恨。
    宋英华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没有注意到肖暖沉下来的面色。他拿起醒酒器,有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饮下:“我知道自己犯了错误,我知道自己对不起她。所以我在昏睡过去那刻,我心里就暗暗发誓,我一定要对她负责。不管她想要怎么惩罚我,我都无怨无悔。
    可是,第二天,当我醒来的时候,才发现她的已经走了。我找组委会的要她的消息,查她的记录,但是那个她救的老者就是主办方的最高权威。大概是得到了她的授意,所有人都想我隐瞒了她的消息。
    那时候的我,还不如现在这样的权势,我找了很久都找不到她。我就不断的让自己变强、变狠、我不断的收购合并全世界各地的医药企业,我想只要我站得足够高,我一定能找到她,她也一定会看到我的。”
    宋英华放下酒杯,深情地看向肖暖。
    迷茫之间,记忆中女人的样子和眼前的人重合在一起。他情不自禁地伸手,一把抱住肖暖:“现在,我终于找到你了!终于找到了!你知道吗?这些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再想你……”
    肖暖沉静在母亲伤痛的往事中,猝不及防被他抱住才猛然回神:“宋总,您喝醉了,我不是她,您放开我、放开!”
    肖暖挣扎着,用力推开他。
    宋英华身体孱弱单薄,可醉酒后的力气却大的出奇。
    服务员早已经在上菜后就不知去向,眼见他要上下其手,肖暖眸光一凛:“宋总,您要是再不松手,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宋英华用力地收紧双臂,含混呢喃道:“二十多年,我已经放开过你一次。这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放手了。”
    肖暖眉头紧蹙,素手翻转间,一枚雪亮的银针已然捻在指尖:“是你自找的。”
    话音落,她毫不犹豫地将银针对着他后脑扎了下去。
    几乎是银针刺入的同时,宋英华的身体便是一僵,跟着整个人就软软地滑了下去,双眸紧闭,瘫在地上。
    顷刻之间,先前那些不知去向的服务员、厨师、保镖们,通通如潮水般从暗处涌了出来。
    “boss!”
    有人惊呼着去扶宋英华,有人大叫着上前,钳制住肖暖。
    肖暖冷冷地看着地上昏迷的男人,麻木地任由他们将自己关进一间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室。
    ……
    山顶别墅,主卧。
    宋英华悠悠醒来,已经是翌日清晨。
    他微眯眸子适应了下光线,才发现房间里站着十几个人,助理、保镖、医生……
    众人脸上都挂着担忧,看到他睁眼,立刻扑了过来。
    “boss,您没事吧?”林湘一开口,眼泪就落下:“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不该把那个姓肖的找回来。果然跟粉寨接触的,没一个是好人。您放心,她伤了你,我一定会让她十倍百倍偿还。”
    宋英华眉头蹙起,脑海中慢慢回忆出昨晚发生的事情:“不、不关她的事,是我不对!”
    他挣扎起身,敲了敲宿醉后隐隐作痛的脑袋:“她人呢?你们把她怎么了?”
    林湘错愕,喃喃道:“能被您看上,是她的福气,怎么能说是您的错呢?”
    “放肆!每个人生而平等,就算我对她有意,如果她不愿意也不能勉强。”宋英华环视着众人,怒斥道:“她人在哪?”
    他加重语气,众人再不敢有半分轻浮,十二万分地恭敬起来。
    林湘咬着唇,讪讪道:“在小黑屋。”
    宋英华随手抓了件外套,顾不上整理自己一贯儒雅的绅士仪容,抬步就往外走。
    二十多年前,他已经犯过一次这样的错误,同样的错误,他决不允许自己再犯第二次。
    ……
    小黑屋里。
    肖暖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双脚也被麻绳紧紧地捆在一起。
    她蜷缩在墙角,后背抵靠着冰冷的墙壁,脑海中反复闪现着温振东和宋英华的话,还有那一晚,母亲绝望的眼泪……
    “咔嚓!”
    铁门突然被人打开,昏黄的灯光同时亮起。
    突如其来的强光,肖暖下意识眯了眯眸子,等到完全适应光线,她就看到了宋英华的脸。
    宋英华半蹲在她面前,满眸关切:“肖小姐,你没事吧?抱歉,昨晚是我醉酒唐突。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呸!”肖暖狠狠地往地上唾了一口:“我不需要你的负责,你只要放我走就行。”
    她看着他,眼里是森冷的光。
    如果眼神可以变成利刃,她已经将他活剥。
    宋英华面色一僵,心里泛起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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