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不愿低头!可城中那么多百姓……”
    然后一道清朗的声音突然在惶恐绝望到极致的氛围中出声:“诸位!”
    这声音蓦然放大:“诸位!!!”
    混乱的声讯顿时一寂:“若是诸位城主不介意,可否听在下一言。”
    何以焕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声音……赫然是他那位至交暮云深!
    暮云深平素的威望没有白刷,至少为他在这当口赢得了一息说话的时间:“诸位与其惶恐,不如细细感应法天大阵的变化。”
    这声音顿一顿:“虽我不能推测萧大师此时的状态,可若我所料不错,这法天大阵正在不断加强防御之力,有法天大阵相助,各城兵力纵有参差,但观那些妖族亦是乌合之众,数目众多并不能说明任何问题。诸位皆是各城领袖,切不可自乱阵脚。”
    这番话令许多城主好一番羞惭,其实也怪不得他们,实在是今日之事几经剧变,在妖祖出现之时,他们就已经慌乱到极致,难以理智对待眼前这乱局。
    暮大师话语之后,诸城首脑们总算拾回一些理智。
    然后他又道:“萧大师此时怕是竭力在调动法天大阵为诸城防护,恐怕各位城主、王上之中,还有未曾交出大阵控制之权的,这等局势之下,还请早下决断。”
    有城主忍不住问道:“暮大师,我等竭力防御,萧大师又要操纵那法天大阵,若那妖祖出手……”
    暮云深却是淡淡地截断了对方的话头:“并不只是萧大师才能豁出一切阻击大妖。我圣师岛尚余圣师三百六十七名,倾尽全力,又何惧一妖族哉?”
    何以焕面色一白,最后却是看着同侪露出笑容来。
    临海王却是大笑着击掌道:“不能于此时亲见大师一拜实是憾甚!诸位,百城界危殆,此局之前,无人可逃,我等竭尽全力,结局如何,天意始然,至少心中无憾,岂不快哉?”
    二人一前一后的声讯令许多城池之中的领袖在这危局的当口心神突然宁定,升起一种豪情来:暮大师听闻乃是圣师岛是最负盛名的大师之一,九星之尊,前途无量;而临海王乃是他们诸王中公认的杰出之士,修为极高威望甚隆地位甚尊。
    这二位都能放手一搏,他们又怎么还能有顾虑?
    暮大师面上微微一笑,亦不再接收任何声讯,他身后,站在陆地上的妖灵器师们却是已经结成大阵。
    他遥望海面上聚集的聚集,感受着那浓烈狂暴的妖气,心中升起一种奇异的救赎与骄傲交织的复杂情绪:
    不错,确实是您一手缔造了妖灵器师与圣师岛,没有您,就没有今日百城界对妖灵器师至高无上的尊敬,就没有圣师岛神圣无比的地位,可是,我们却不只属于您。
    我们亦属于这些将希望寄托于我们、将景仰赋予我们的百城界修士。
    我并不知道为何我隐隐的灵觉之中会觉得那位妖祖与您相关,为何我留在岛上的阵法会传来那些迹象……我亦不打算去弄明白。
    我只知道,不论您是否因他故而创圣师岛,今日,我们都会无负世人对于圣师岛的尊崇与荣光……
    随着时间流逝,杜子腾对于法天大阵的掌控越来越得心应手,整个百城界的境况亦是尽收眼底。
    然后,杜子腾微微“咦”了一声,随即唇边忍不住露出一个微笑来,诸城之中,竟然还有同盟在为他争取力量,他,并不是一个人在为这百城界战斗。
    他的神识扫过一座座城池上,那些握紧武器目光坚定要保卫家园的修士们,看到那些身先士卒大声谈笑的领袖们,甚至看到海岸上,列阵整齐目标直指他所在之处那位妖祖的妖灵器师们,不知为何,这个古怪而奇异的小世界直到此刻,他才真正觉得焕发出了蓬勃的生机与生命力。
    不,或许这不是他的错觉。
    法天大阵上反哺过来阵阵暖流,他先时并未觉察,而随着这股暖流令他心神越来越壮大坚韧,他突然明白,这竟是真真切切存在着的一股力量,这股暖意传递的是一种坚定的、温暖的、强大的力量,没有语言可以去形容、可以去描述。
    杜子腾的神识空间之中,竟是下起了一阵金色的光雨,这光雨汇成溪流、聚成江河、最后竟凝成一汪湖泊在他的神识之中漾起神圣的清波,这金色的光雨、水流所到之处令他的神识空间变得宽阔、坚韧。
    杜子腾自己为这变化而吃惊。
    他神识空间的小木棍都惊讶地发出小小惊呼:“好纯净强大的愿力!”
    然后这萝莉音又嘟囔道:“愿力共鸣……你当真是运气不赖!”
    法天大阵与百城界牢牢结合,此时身为大阵之主,当杜子腾的意愿与这片土地上许许多多的生灵意愿完全一致时,当他们都愿意守卫同一件事物之时,爆发出的强大共鸣竟令这阵法越加强大。
    甚至,杜子腾惊讶地发现,小木棍在这金色光芒中都染上一层淡淡金色,再然后,小木棍有些发蔫的脑袋顶上两片嫩叶都仿佛被雨露灌溉过一般舒展开来,只听得轻微的响动中,那枚牺牲掉的第三片嫩叶竟是在这金色光雨完整地抽了出来,那一枚璀璨耀人的金色之叶。
    就好像,小木棍为了这个小世界努力过、牺牲过的那枚被强行催发的嫩叶,以这样一种温暖的方式补偿了回来。
    这片新生的金叶看着纤弱,可杜子腾却从中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无限潜力。
    就好似杜子腾的这点赞赏令这片金叶十分高兴似的,上面似有金色微光闪耀,杜子腾便觉得自己那停滞许久的修为竟然在这微光之中突破重重障碍再进了一重,就此跨过金丹中阶!
    就是杜子腾自己,对于自己的修为亦是十分困惑的,他的战力似乎与修为并无什么直接联系,只是,再进一重,肉身沐浴着灵气漩涡中纯净的灵力又加固了一些,倒是令他亦略微有些满意。
    小木棍似乎对这枚新生的小金叶也很在意,十分得意地在金色湖泊上翻了个身,好像在揽湖自照,万分的臭美。
    而杜子腾亦终于发觉这枚金叶的第一个用途,他方才对于法天大阵的理解与操控,好像都已经凝结在了这枚金叶之中,他神识一动,金叶上似乎便生出千万道意愿奔向法天大阵的四面八方,以一种极其变态的高效令整个法天大阵按他的意愿运转了起来。
    杜子腾心中震撼,他凝视着那枚金叶,隐隐觉得它向自己昭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符道之境。
    可眼前的局势之中,并不容他有太多时间去细细琢磨思量,他只好将这许多想法都压在心底,妖族汇聚的庞大军队令杜子腾集中精力将那些大阵与妖圈相接之处。
    然而,当那些军队犹如洪流一般开始奔腾之时,杜子腾却忽然惊讶地睁开了眼睛,他看着众妖簇拥的白澍,对方此时明明高高在上、大权在握,远不是当年那个偏居一隅的天真小妖可比,可眼神却分明十分寂然落寞,只在偶尔扫向王七时尚有些温度,那些向他禀告的妖族对于这位妖祖的脾性尚摸不透,只当对方便是练就了这般七情不动的功力。
    而杜子腾此时看着白澍,眼神却十分复杂。
    然后,他神识一动,法天大阵原本在诸城周边布下的重重陷阱、层层围困却忽然撤去了一些。
    众妖中央的白澍却是忽然转过头来,看着杜子腾露出一个微笑来,杜子腾只见他嘴唇开合间,似是传音却是半点听不到他说了什么,杜子腾猛然转头,他意识到,也许,白澍是在对王七说话?!
    王七看了杜子腾一眼,然后点了点头,似是在向白澍答应着什么。
    杜子腾却是微微摇头,他想到王七与白澍的渊源,那颗银色的心脏,他们二人私下有话要说也是应当,只是他却对这布设下法天大阵、将雷璃蛟心脏装在王七身上令他化身阵法一部分的那个修士更好奇了。
    对方难道早就洞悉了王七与白澍的关系?否则怎么敢这样布阵?
    纵然已经掌控着法天大阵,但杜子腾心中对于此阵的困惑非但未能减少,反而更多了。
    而在杜子腾操纵大阵之后,诸城皆是感应到了这样剧烈的变动,方才猛然加强的法天大阵防护之力令他们心中多了不少安全感,可现在,当妖族大军真的杀来的时候,大阵竟这般突然撤掉一角,如何令他们不惊恐?!
    诸城城主此时皆是心中惶惶,看着那远远奔来的妖族,心中皆是不约而同地想到:难道那萧大师竟是隐藏如此之深,先前那些加固大阵的手段皆是为了现在他们对法天大阵依赖有加、全无防备的时刻?!
    他们皆已经做了殉城的准备,手中各式各样的妖灵器高高举起,准备迎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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