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这就走啦?这么说来,刚刚应该是你打赢啦?”靳一斯转头朝草妖问道。
    草妖却是捏着手上那根赤红中带五彩的华丽长羽,神情间若有所思。然后他收起华丽长羽,正要下令出发,靳一斯却是道:“……庄家那边不会有事吧?”
    草妖看了他一眼:“便是有事,汝亦无法干涉。”
    靳一斯皱眉,这么说来,就是有事,而且恐怕是有修真者掺和其中。
    然后他神情一沉,此时草妖神情冷漠依旧,靳一斯知道,对于草妖而言,留下银钱离去就已经是斩断这番因果,不再有任何亏欠,此地不过是他途经之地,他是过客,不是归人,那不过是一群凡人,他自然不会干涉太多。
    靳一斯却不是这样的性情,那是他待过的地方,他看着那些人活生生地生活在那里,他不想日后回想起来,那些温暖与笑谈都消失在一声轰隆巨响中,变成一声歉疚的噩梦。
    草妖自魂契中隐约探知靳一斯的想法,竟破天荒地多说了一句:“此间并无因果,便没有汝停留,此劫亦再所难免。”
    本就是此界那些修真者原本所为之事,不过是因为他们的到来,适逢其会而已,没有他们的抵达,一切依旧会发生,草妖心中十分清楚明白,所以,他绝不会多管。
    靳一斯却没有再向草妖解释,他并不是因为担心自己给庄家、八坪镇带来灾难,在那个所谓里正登门、整个八坪镇透露出的对于修真者的畏惧中,他已经知道了一切与他们无关,也许本就会发生;可即使如此,靳一斯依旧无法坐视不理,那毕竟是他生活过一段时日的地方,有许多他认得的、活生生的人哪。
    于眼前这些修行种族而言,那些不过生命短暂、转瞬即逝的凡人,就好像人类俯视蝼蚁,哪怕知道小溪涨水淹没蚁穴于所有蝼蚁而言都是没顶之灾,可一般的人类,谁又会去在意一两个蚂蚁窝里的蚂蚁死活呢?
    可在靳一斯看来,那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无有贵贱高下之分,每个人的生命都有一样珍贵的价值,而他更因为于他们结识而无法忽视对方可能遭遇的灾劫,这是眼前这些人,包括草妖在内,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去理解的。
    于是,靳一斯只是深吸了一口气,朝草妖微微笑道:“我觉得我有这个能力插手。”
    在草妖看来,他已经将道理说得十分明白了,那头的事情,与眼前这凡人无关,眼前这凡人亦无能力干预,怎么对方如此执着非要插手?
    草妖微微皱眉,他身后的天冥族人更是开始不耐。
    靳一斯直如不见般,直直看着草妖道:“我们来打个赌吧。赌我,一个凡人,有能力能够插手那边的事情。”稍微停顿了一下,靳一斯又缓缓道:“而且,那边的修真者应该也是你的仇家吧,如果我说,我能够让他们倒倒霉,帮你教训他们却不留后患……”
    这样逻辑分明、有理有据将自己的意图、观点陈述得清楚明白,竭力在说服自己的凡人,于草妖而言,无疑是极其陌生的。
    他挑了挑眉:“不留后患?”
    靳一斯极其自信地道:“不错,就是他们绝对不会想到你的身上。”他看着草妖的眼睛:“你无非是觉得插手这件事,费劲不说,如果留下踪迹,那些人类修真者一定会紧紧追来死缠烂打,你还有其他事,不想沾染上这种麻烦。但如果,没有这种顾虑却能狠狠教训他们,甚至给他们后院放一把火,你想必也是乐见的吧?”
    诚然,靳一斯对草妖的心态推断十分准确,只是,他说这番话却偏偏没有资格,也没有任何说服力,因为,他只是一个凡人。
    说实话,如果不是与靳一斯有魂契紧密相连,随时能够探知对方真实的想法,知道靳一斯真是这样想的,他也确实相信他自己能有这样的能力办到这一切,草妖都要开始嘲笑靳一斯这一番异想天开了,就像周遭那些隐约面露讥讽的天冥族人一样。
    哈,一个凡人,说能够收拾一群人类修真者而不留后患,这种大话,修真者都不敢轻易许下,单枪匹马对付一群修真者都要看修为,更何况这极有可能是王上这样境界之人的仇敌,一个小小的凡人,简直妄夸海口、不自量力。
    这些写在他们脸上的嘲讽之语,靳一斯根本不屑理会,他只是看着草妖,等着草妖的答复。
    草妖却是瞥了他一眼:“汝希望本座做什么?”
    果然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呀,靳一斯笑得眉眼弯弯:“不多不多,就一点点小小的要求。”在草妖再次瞥来的眼神中,靳一斯笑得要多甜有多甜,还把怀中的番薯掏出来准备贿赂一二:“啊呀,就只需要小小的、小小的出一次手就可以。”
    眼看草妖的眉毛又挑了起来,靳一斯连忙再次解释:“真的,只是小小一次,如果是打得惊天动地那种量级,你的行踪还能隐瞒吗?那我岂不是输了赌约?干脆直接认输得了。而且,这一次暗中的小小出手只是以防万一,我也不知道那边局势如何,如果顺利,连这一次出手都能省下呢~”
    草妖此人,天冥族是他的父族,前往沅水秘境取回父亲之物,本也是为了天冥族之事,可他却依旧是在伤势复原七七八八之时,才借靳一斯之手召唤天冥族人,甚至于暗处还借着凤凰不动声色地试探了这群天冥族人许多次,这便是他的性情。
    论理,靳一斯这样的要求,若是换一个凡人,或者,是换作是沅水秘境之前的靳一斯,便是再如何振振有辞,他都会闭目懒听,根本不会入耳。
    但眼前的靳一斯,瞳眸中都是认真与自信,甚至连魂契中传来的神识涌动都那般的……认真与自信,草妖开口道:“赌注?”
    靳一斯却一怔,他说打个赌只是顺口那么一说,意图无非是希望草妖能听完他的想法,陈述利弊来说服草妖,但对方竟然追问赌注……
    靳一斯抬手摸了摸后脑勺试探着道:“咦,这个……要不,输的人答应赢的人一件事?”
    这赌注太过儿戏,就像是朋友间开玩笑打赌才会用的随意赌注,天冥族人甚至有人忍不住嗤笑出声,一个凡人答应之事,什么时候能与天冥一族之王承诺之事可以相提并论了?
    草妖却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一闪,竟然道:“好。”
    第542章 畜生不如
    这天早上,庄二妮是被外边的喧嚷给吵醒的,她前夜在百灯会玩到极晚,再加上正是贪眠的年纪,即使听到外面吵吵嚷嚷,她也只是嘟囔着翻了个身将被子捂在头上不愿醒。
    只听“刷拉”一声,她的被子一把被掀开,她娘的大嗓门就在她耳边炸开:“二妮儿你快给俺起来!”
    二妮还想再赖会儿床,她娘已经一巴掌拍在她身上,二妮“嗷”地一声猛然坐起来,她娘却是麻利地给她套上衣服,口中连珠炮似的说:“那靳家兄弟一大早走了,你们昨儿在镇上到底是遇着什么事儿了?!”
    二妮犹自有些茫然:“啊?没什么事啊,俺们到了镇上就分开了,俺和小翠她们一道耍,靳家大哥他们另一道玩的啊。”
    她娘一听便眉毛倒竖起来,想骂这闺女不晓事,叫靳家兄弟陪着她去,一是为她安全,二来老头子那点盘算她岂能不知?要她说,闺女若是嫁到那么远的地界,她也不放心,可她也不得不承认老头子说得对,那些仙人什么的越来越不像话,闺女出落成这般模样,还不若远远避开,以那靳家兄弟为人与品性,确也是值得托付。
    可看看这死丫头做了什么好事!
    那靳家兄弟今儿一早一声不响便消失,还留下好大一笔银钱,直将庄家捅了好一个窟窿,特别是庄家老汉,一大早便沉默着不说话,显是算盘落空,心中极为不好受。
    庄家几兄弟越说越是激动,实在不知是他们哪里做得不好才让靳家兄弟就这么走了,说来说去定是与百灯会有关,说不得是他们那妹子哪里开罪了对方。
    农家子弟,也没有那么多讲究,只是客人这般不声不响走了,还留下这么一大笔银钱,实是让他们心中有些难安。
    庄老妪也是听得着急,偏偏这丫头还一直不起来,她便进来提溜这丫头了,结果这丫头竟也是一问三不知!
    庄家男人们互相瞅瞅,俱是沉默下来。
    庄老汉敲了敲桌子,正要开口要他们莫在议论此事,却忽然屋外传来拍门之声,庄老汉一惊,还以为是靳家兄弟,却见那郭里正端着张老菊花似的笑脸推门而入:“唉呀,庄老哥,大喜,大喜啊!”
    庄老汉皱着眉:“里正这么一早登门,不知是何事?”
    郭里正却是不以为忤,依旧笑眯眯地:“庄府这地界当日老祖宗就说了必是人杰地灵的宝处,这可不,庄府人丁兴旺,现在又有喜事临门,应验了,应验了啊!”
    庄家上下皆是一脸警惕地看着郭里正,村里镇上谁不知道这姓郭的黑心黑肝黑肚肠,他登门,说是道喜,还不定是什么丧门事儿呢!
    结果,郭里正的眼神却是落到揉着眼睛打着呵欠的庄二妮脸上:“啧啧,庄老哥你是怎么生出这样如珠似玉闭月羞花的闺女儿来的啊~”
    庄二妮莫名其妙地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她脸都没洗干净,对方是怎么看出什么如珠似玉闭月羞花来的啊?真是睁眼说瞎话不打草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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