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值夜的林泉推门而进, 躬身道。
    “让……入画来侍侯。”
    “喏。”林泉得了吩咐转身就走。
    厉弦用着白罗袜的脚踹了一下仲二, 恶声恶气道:“你出去,和石屏他们睡一屋。今晚别来扰我。”
    “……喏。”仲二沉默了片刻,披上衣裳, 缓缓转身踏出房门,刚至门外,却见一个妖娆婀娜的身影如拂风摆柳般急急走来,香风阵阵擦肩而过,连半丝余光也没扫过来。
    眼睁睁地见着她双颊晕红,眼波如水,深吸一口气娇声唤道:“公子爷,入画叩见。”
    “快进来!”门内隐隐一声急切的呼声,入画浅浅一笑,眼眸半转,瞥了身边那位公子近日的宠奴一眼,挺挺胸昂然而入。
    贵介公子召人侍侯,天经地义。
    就是仲衡自己,当年若不是为了熬炼身体,强筋健骨,这年纪都早早姬妾成群了。明明他这贱奴也该趁机早些歇息,自得其乐,可仲衡的脚如同被钉住一般,死死定在原地,无论如何挪不开步。
    月凉如水,映着一地皑皑白雪,仲衡只觉浑身发冷,内里却火热,胸口似有一团烈火雄雄躁动,脑袋木木的,一时也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他不由自主地竖起耳朵聆听屋里的响动,一颗心似在油里慢慢煎熬。他自小练武,耳目自比一般人等清明许多,此时聚精会神,便听到屋里低低的话声飘来。
    “……公子,奴奴可等你良久……望公子怜爱,咦,这这……公,公子……”
    “……穿得这般鬼样子,涂脂抹粉的,呛得公子我都喘不过气,滚!”
    仲衡精神一振,只听得厉大公子一声恼羞的怒吼,接着“乒砰!”几声重物砸地声,女子惶恐啜泣之声……而后,在他期盼的眼神中,门开了。
    入画钗横云鬓乱,泪痕划脂散,衣衫胡乱地裹着身体,狼狈地冲了出来,临了,狠狠地盯了一眼还待在门边不走的男狐狸精,嘤嘤嘤地跑远了。
    仲衡一时哭笑不得,心头却忽地松快了,也不知这公子爷又闹的是哪一出?
    “阿奴!”屋中厉大公子一声虎吼,“滚进来!”
    “喏!”仲衡大声应道,轻快地颠步回了屋。
    厉弦见着那壮实的夯货笑嘻嘻地回来,那一股无名的火越烧越旺,怒火欲火何止中烧,简直要焚身啊!偏偏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任君采撷地横陈于前,它居然又奄奄一息了!老天都在玩我么?!
    “笑个屁!”厉大公子勃然大怒,扑上去挥拳就往那可恶的俊脸上砸。
    这是恼羞成怒了么?
    仲衡讶然地微微侧身,单手一拨拉,“衣不蔽体”的公子爷就失了平衡,仰面栽下。仲二慌忙伸手护住,生怕公子爷摔出好歹来,却被咬牙切齿的某人拎着胸襟,一起拖倒在床上。
    他手一撑,正正撑在厉大公子无力的火热之上。
    厉弦嗷一声叫,又是痛又是羞恼,他这般厚的脸皮倒不是羞被人碰到了,而是羞恼忒不中用,太丢他厉大公子的脸面!
    仲衡眨眨眼,忽地明白了适才那出悲剧的缘由。
    他拼命摒住嘴角,却忍不住眼中的笑意。
    厉弦望着暖暖微光之下,那张俊朗面容,望着他那鸦黑的鬓发,修眉俊眼,鼻梁高挺,嘴角盈盈的笑意……他心如死灰,自暴自弃地任那胸中的火蓬勃燎原,任那心跳如鼓如擂,任那死灰又复燃,雄纠纠气昂昂地振奋精神流口水……
    仲衡终于憋不住笑,库吃库吃地抖了好一阵,这才缓缓俯下身,在自家公子爷耳边柔声轻道:“阿弦,吾辈练武之人,其实都有一把散手呢……”
    果然是将门虎子,仲二出手便如电,直击敌方要害,一手擒获。
    他的手掌温暖又厚实,掌心虎口是兵器磨出的茧,让人轻轻刺痛又……
    厉弦神思恍惚,不由自主地低声喘息,霞飞双颊,软软趴到了仲衡坚实的肩上,耳听得那性感的声音低低轻吟:“公子爷,这服侍的功夫,阿奴初学乍练,日后当精益求精,公子……您若是想要,只来找奴好么?”
    厉大公子咬着唇,低若无声地应道:“……嗯。……你、你,好、好生,侍侯!”
    老子倒是想找别人,那也得能找才行啊!
    大将军手上功夫果然是勤学苦练过的,一杆亮银枪使得出神入化,敌将溃不成军,哭唧唧泪痕犹挂地睡着了。
    仲将军看着自家公子疲累的睡颜,展颜一乐,继而苦笑一声,轻轻吻了一下他的额头,蹑手蹑脚出屋,狠练了半个时辰家传长拳,累得发了一身汗,这才随意擦洗了把——小厮们倒甚是知机,早早备下热水——疲极而睡。
    次日,厉大公子待得日头高升,这才睡够醒来,当真是“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看着阿奴那张碍眼的、合不拢嘴的欠揍脸,厉弦便忍不住想起自己夜里苦求投降的丢脸样,狠狠一脚踹在这恶奴劲弹挺翘的屁股上,喝道:“还不去让人备车,爷要回相府!”
    闵五黑着眼圈,打着哈欠也晃悠了出来,这一晚,他也相当不好过,这鹿肉给补得哟!
    偏偏庄上的女娘们一个也没得动,小的小,老的老,要么就是五大三粗比他都壮的农妇丑妞,勉强能看的几个,不是恶虎仲二的女眷,就是阿弦收用的贴身婢子。那小子护食,除非他不要了,自已的身边人向来不让兄弟们碰,却是不如京中名士们互赠姬妾的潇洒。
    偏生隔壁厉老二,天麻麻亮就在院子里背诵子曰书云的,简直要命。
    “阿弦,你可把我坑苦……”闵五瞅瞅面色红润,春风满脸的厉大公子,羡慕嫉妒恨,“你倒是舒坦,两个美貌丫鬟侍侯,年少不知节制,可要保重身体啊!”
    厉弦嗤之以鼻,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了那五大三粗,肌肉虬结的“丫鬟”身影。
    [不对啊!恪主播,我感觉错过了一个世纪,发生什么事了?]
    [小厉子春风荡漾啊!这是春天到来了,咳,那个晚间直播不开放么?成人频道可以打码,赏格好商量么。]
    [支持支持!强烈要求【哔——】]
    钟恪面无表情地发布官方态度:【各位观众,根据联邦XX法,以及保护智慧人类型土著隐私的相关规定,不论从技术上还是法律限定上,我们的直播室都无法播送非自愿开放的XXX】
    厉弦看着那几条弹幕,擦了一把冷汗,幸好有这什么法,且这直播开通关闭他有一定的自主之权,不然这春宫妙事闹到异世如此多的上人眼中,犹如伶伎,他这脸皮再厚也经不住啊!
    ***
    厉相既然已派人来召,那自是不得不回去,况且阿姐出嫁这么大的事,他本也该亲自送她。
    公子爷一声吩咐,上上下下便迅速动将起来,备车整行李,仆从们人人忙碌,唯有烟青与入画,一对儿伤心人,四只幽怨眼,盈盈秋波不住地往公子爷身上抛。恼得心虚不已的厉大公子,紧紧拉上车帘,眼不见为净!
    十二月初十,河间王周敦与厉相嫡长女厉澹大婚。
    河间王再不得宠他也是皇子,自有婚仪规格,更何况王妃仍是厉相嫡女,这婚礼便格外盛大庄重。
    周敦骑马而来,从车辘辘,延绵长队在昏黄的夕阳中“亲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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