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那些土财主似的,将它挖出来铸成‘贼见愁’的大银球藏在自家地窖里,这与金银埋在矿石之中有何异?如今天下动荡不平,有粮有人在手才是万全之策,边塞银贱粮贵,不就是因为此地银钱多而粮少,导致粮食腾贵。发展生产力,促进生产才是生发的正道,你在狄丘这大半年就做得极为出色。”
    郑锦卖力劝解外甥,想让他不再惦记那“好看不好吃”的银矿:“……既然已不能悄悄拿下,还不如用它来换点我们需要的东西,比如——盐。”
    厉弦像条被抛上岸的大头鱼,嘴巴张张合合吐不出话来,阿舅你把我想说的都给抢着说了,还说得如此之有道理,还能让我说什么?!
    “阿舅,您说的极有道理,简直是人间至理!”
    厉大人由衷地赞道,果然这一堆乱七八糟的书没白看。
    [花出去的钱才是自己的钱,为二舅点赞!]
    [在天子鼻子底下掏银子,确实太危险,二舅回狄丘就好,什么金啊银啊的,俗人就喜欢这些漂亮而无用的金属,我家阿锦果然不入俗流。]
    不管二舅说什么,上人们都总是“对对对!”
    果然颜即正义么?!
    厉弦歪眼打量了一下上人们对阿舅的滚滚阿谀之辞,不动声色地收了一大堆星币,决定改天就给二舅再来一次基因微调,把他家招财二舅的身体给调理得再强健些,也免得他操劳起来又伤根基。
    心头对于郑阀因“银矿”而亡的阴影终于消散了大半,厉弦也能静下心来细细听阿舅述说郑阀分家的事。
    事情起因平平无奇,不过是财帛动人心。
    郑阀嫡支人脉不旺,郑老爷子多年不管事,郑铸郑锦兄弟俩行事,一个果敢狠辣,一个绵中带针,多年来压得那些想伸手的喘不过气来。郑铸嫡脉长子执掌大权尚可说,郑锦这样半死不活,一年倒有大半要躺在床上的人却还捏着江南的生意不放手,早就让一干旁枝眼红得要滴出血。
    到得年前,郑锦身体忽地大好,竟放弃了江南大半的生意,反而回到荒蛮贫瘠的西北旧地,自然让那些在江南早已乐不思蜀的旁枝子弟怨声载道。
    如今又碰到银矿这事,两兄弟商议之后竟是拿这“宝疙瘩”换了个屁用没有的西北“制销盐权”,那些旁枝叔伯们再也按捺不住,结果便是开祠堂分枝散叶,主脉回归西北,一枝驻留江南,另一支早在京城悄悄有了私下的生发,也就趁此机会正大光明地留在了京城。
    这与前世截然不同的处置与结果,厉弦想想,也大约明白了。
    前世彼时,二舅正缠绵病榻,他在狱中,更没有西北狄丘这块与郑阀相生而荣之地,大舅因他之故也与厉相撕破了脸,处境艰难,身旁又有一群眼光短浅的贪婪族人,自然是想着如何用这银矿来度过难关,心存侥幸与皇帝相斗,结果自然惨淡。
    如今二舅身体健旺,又在狄丘见识了如此之多充满活力的新物事,让人头皮发麻的经济理论还学得一套套的,自然没必要、也不会再强求那银矿的危险收益,拼死火中取栗。
    这果然就是钟大仙所说的“蝴蝶效应”么?厉弦感慨万千,也不知心中是什么滋味。
    只是拿这银矿换来的“制销盐权”又是个什么东西?
    “人皆道西北无好盐,有的也只是卤井苦盐,虽说盐铁专营,如今官铁已废驰大半,盐田制销之权却可商买,我家这富矿奉上,皇上虽不愿出大价钱,但给个空头的‘制销盐权’却是惠而不费,反正也仅限凉、并两州。”
    “那您还要这东西有什么……”厉弦悄悄向钟大仙查询了一下,凉、并两州确实没什么好的岩盐出处,内陆之地想晒海盐更是做梦。
    郑锦忽地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嘴角微微翘起,笑得妖娆中带着清媚,连大外甥都一阵眼晕,忙转过脸去,生怕鼻血喷出来,直播室里更是一阵阵狼嚎,星币哗哗。
    “凉、并两州是无好盐,可是西南之侧不就是先零羌故地?”郑锦叹道。
    厉弦恍然大悟:“阿舅,你,你是说那盐碱湖?!”
    “狄丘有那些牧民最想要的铁器与粮食,更有黑甲铁军。”郑锦笑得风清云淡,“你可知草原上一口铁锅能换三头壮牛健马,想换盐碱更是便宜得几乎白送,只要将铁坊的料方稍加变化,让这铁器物不能再炼制成兵刃盔甲,这生意大可做得。
    先零羌不过是只弱豺,只要我们手中棒子够硬,他便不敢咬人。
    到时弄个盐井遮人耳目,谁说我西北不能产好盐?”
    这一番话说得厉大人心情顿时澎湃激动起来,对呀!他手中这点黑甲兵,想去抢人家地盘,占人家盐湖那是痴心妄想,可护着商队买点盐碱,那是绰绰有余。
    盐是好东西,天然碱更是好东西!钟大仙的方子里三酸两碱的,时不时就为缺这少那头痛,要是能做成这条商路,好些东西的产量都能大大提高。
    有了这东西,生产玻璃的原料提纯都可以少走一大步。
    “阿舅,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啊!”
    厉大人怪叫一声,一把抱住了自家的好阿舅。
    郑锦被这作无赖小儿状的厉大人抱住,一时哭笑不得,笑着在这孩子脑袋上轻轻敲了个脑瓜嘣:
    “顽皮!”
    第118章 商队
    何春怀里揣着东西,把衣服裹得紧紧的, 快步向城西的“棚区”走去, 路过丰收路时, 总是不自觉地被那巍峨的寨子吸引了目光,脚步也不由自主地放缓。
    对了,厉大人管那寨子叫“宿舍楼”。
    四面高耸的楼屋, 方方正正犹如一座城池, 虽没有大户人家屋堂的雕梁画栋, 却气势磅礴、壮美如山。
    何春清楚地知道, 这群楼花了三个月零十二天才建成, 只因他虽不是这楼的泥瓦匠,却也为这楼添砖加瓦贡献了一份力——他是砖瓦窑的工人。
    帮着厉大人将山上能找到的山民和流民招引下山, 又出力帮着安顿山民们, 何春做得非常卖力, 不但把他家山头附近的人一拉而空,连隔山的几个坳子也让他拉下来不少人。
    厉大人极为赞赏这种主动的工作精神, 不但按着人头抵免了他因偷吃种粮欠下的那顿板子, 还给了他一个小小的窝棚,外带五十斤粮, 顺手还摸顶赐了个福。
    何春就这样抱着能活命的宝贝粮食, 在狄丘有了一个自已的新家。
    虽说在狄丘有了立足之地,但坐吃山空如何是穷人家敢做的事?
    等到山民流民能下山的都下了山来,何春的这桩活也就了了。
    他在狄丘无地种不得粮,便琢磨着去哪处找个工做, 如今狄丘便如一个大工地,处处都在兴建物事,处处都缺人手,即便是他这样不识字又不太通北腔雅音的山民,也能很快找到一份力工。
    何春在砖窑厂里干的第一份活是运淤泥——从挖沟渠的工地上将粘泥运到砖窑,他肯下死力干,人家跑一趟,他加把脚劲,推着独轮的“鸡公车”多跑两趟,很快便让管事提拔,去学着做泥砖。
    制砖是个苦活,打泥、和泥、制形、垒砖,哪一项不是汗珠子摔八瓣做出来的?
    便是如此辛苦,他还每晚去夜校努力学那拗口的简数简字,厉大人给摸顶是多难得的事,听说只要摸过顶的,学什么都灵醒,如何能浪费如此宝贵的赏赐?!
    不久,他便跟着窑里的管事,学着记录简单的“实验数据”,也常常跟着送砖去各个工地,看看窑里出的砖还有何不足之处,需要如何调整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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