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硕迟疑了一下,然后沉声道,“不报。”
    虽然他心里觉得有些对不起这个忧郁柔弱的女子,但,他却也没有内疚到要为了她去伤害苏妲拉的地步。
    没有人能够撼动苏妲拉在他心里的位置。就算苏妲拉不在了,也不会再有人代替她的位置,因为——她已经在那里了。
    她已经在他心里了。
    只现在……拓跋硕少有的心乱起来,如今自己在这里留夜的事情势必瞒不过吟儿了,怎么办?
    拓跋硕烦恼的向御书房走去,小宁子紧紧捂住床单免得被人看出异样来。
    又一个无眠夜。当秀莲隐着怒气进来伺候她起床的时候,苏妲拉就猜到拓跋硕昨晚应该去了哪。
    她昨晚已经和着如霜的月色将这个信息消化了一夜,如今终于证实了猜想反倒没有最开始以为的那般伤心难过了。
    “娘娘要不要再睡会儿?”秀莲见她的脸色更差,不由担忧道。
    苏妲拉摇了摇头,“始终躲在睡梦里也不面对现实的方法,你伺候我起来吧。”
    她不个柔弱的女子,所以也不会选择消沉的过下去。只不过心有些木而已。但也不会妨碍继续活下去,不么?
    拓跋硕一直没有过来。
    下午边的时候,小喜却过了来。
    她来还昨晚昭乐陶借穿的碧色衣裳。
    “秀莲你拿去放进衣柜里吧。”苏妲拉淡淡道,又赏了些小玩意给小喜。
    秀莲一脸厌恶的拿着衣服,根本就不愿意再看这件衣服一眼,草草丢在了苏妲拉从不会穿的衣服堆里,然后就走了出来。
    如果当时她将衣服展开来检查一下,也许就不会发生让拓跋硕彻底误会苏妲拉的情况。只没有人会未卜先知,知道那么多的如果。
    “娘娘,你干嘛还要赏晶华王宫的人?”秀莲见小喜走远了,不满道。
    今早王宫里的传言她也听到了,所以才会一肚子怒气。但她看见苏妲拉那样憔悴,也不敢告诉她,怕她更加伤心。
    “秀莲你别这样,”苏妲拉拿着一把小锄头,正在起劲的挖着地,她准备自己开垦一块小田地,“雪妃只一个弱女子而已,她并没有坏事。”
    “哎呀,不说这个先。”秀莲急忙抢过她手里的小锄头,“娘娘你还真种菜啊,王上会怪罪下来的。”
    “你就让我做吧,否则那么长的一天,你叫我干什么呢?”苏妲拉抢了回来,低声道,“我幼时亦干过这些事,不会伤到自己的。”
    “可,可娘娘的手会变糙的啊,到时王上……”
    “王上现在有雪妃了,就算我手变糙,样变丑,都没有关系的。”苏妲拉淡淡说完,低下头专心整理土地。
    “哎呦喂,我的祖宗娘娘,还让我来吧,我来松土,娘娘去播种就行了。”秀莲实在看不下去,终于把小锄头抢了回来。“娘娘你千万不要自暴自弃,王上肯定会过来的。”
    苏妲拉勉力一笑,只拿了菜籽仔细的撒下,不再答她。
    待两人捣鼓好后院的这一块小土地,时辰已经到了该用晚膳的时候。
    苏妲拉吃完饭就回了寝殿看书,安安静静的。秀莲看着她的背影又想起她刚进王宫时那种有些云淡风轻的样子。
    她不哭不闹固然也好的,只如今这副隐忍淡然的样子,却总让秀莲忧虑她心里默默压下的东西,若到了真的撑不住那一日,可会再也无法挽回?
    “娘娘,娘娘!王上过来啦!”苏妲拉正看着诗集,耳边就突然传来秀莲压抑不住兴奋的声音。
    苏妲拉没来由的生出一股倦怠之意,她很不想见他。
    “吟儿……”拓跋硕已经推门走了进来。
    “臣妾参见王上。”苏妲拉淡淡行了个礼。
    拓跋硕苦涩难言的赶紧扶住她,“吟儿非要跟孤这么生疏么?”今日一天他独自在御书房踱了不知多少几圈,绞尽所有脑汁之后,最终还决定隐瞒昨夜的事。
    他谅昭乐陶不敢到处炫耀。
    “孤昨晚不知不被雪妃的伤风感染了,头也有些晕,便在那里休息了一夜,但孤与她分床而睡的……”
    “王上跟臣妾解释那么清楚干嘛,王上想做什么不必同臣妾说。”苏妲拉扯过自己的袖子,心却松动了一下。
    她从来都容易相信别人的人。就像她相信雪妃一样。
    他那样着急解释,也怕自己误会吧。原来他心里很有丝在意自己的。苏妲拉有些宽慰的想。
    她既容易相信别人,也容易原谅别人。但往往这样的人,如果遭遇到欺骗的话,受到的伤就会比别人痛上千万倍。
    “王上先喝杯茶吧。”苏妲拉看着拓跋硕急得有些掉汗的样子,轻轻走到身后的茶水桌,准备倒杯茶给拓跋硕。
    拓跋硕见她这样,终于有些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活动了一下因为紧张激动而有些僵硬的脖子。
    苏妲拉转过身的时候正好看到他这个动作,于她放下茶杯,走过去替他捏按,“王上以后看奏折的时候记得要时不时起来活动一下,不然……”
    苏妲拉突然停了下来,她觉得自己此刻好像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整张脸都因痛意而嗡鸣麻木起来。——她看见拓跋硕脖子后面有几个深深浅浅的唇印。
    “王上说昨晚与雪妃分床而睡?”苏妲拉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变样。
    “啊。”拓跋硕很快回答了她。可因为手还放在他的脖子上,苏妲拉可以清楚感觉到拓跋硕的肌肉有一瞬间的僵硬。
    “这么说王上也没与雪妃有过任何亲近的动作?”苏妲拉控制不住自己去质问他。
    “啊,吟儿你要相信孤。”拓跋硕觉得有些不对劲,转过身抱住她,“孤只爱你,孤只想要你。”
    “够了!”苏妲拉几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推开拓跋硕。明明都已经决定要忍下此事了,为什么他要突然跑来跟她说她误会了,而她在相信他之后却发现其实真相并不这样的!那种感觉就像被最亲近的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拓跋硕被苏妲拉大力推到了衣柜处,他显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不知道苏妲拉为什么会那么激动,他站直了身体,用那种温柔的有些不解的语调问她,“吟儿,怎么了?”
    “怎么了?”苏妲拉觉得自己此刻情绪错乱得有些想笑,“王上做了便做了,为什么还缩头缩尾不敢担当,你觉得骗我很有意思吗?!”
    “吟儿……”拓跋硕心里咯噔一下,不知她为何那样笃定,她满脸的鄙夷和嫌恶的语气让他心里有些愠怒,不过他想接近他,“你听我说,事情不你想的那样的……”
    正走着,一件衣服跟着他后面滑了出来。拓跋硕低头,发现昭乐陶昨天借穿的衣服,于捡了起来。
    衣服的确昨天的衣服,不过却再也穿不得了,上面被人在衣前划了很多道大缝。
    “吟儿,就算孤昨日留在晶华王宫,你有必要将借给雪妃穿的衣服弄成这样么,孤竟不知你这样小心眼的人!”如果雪妃划破的衣服,她自然不会蠢到再还回来。如今这衣服出现在苏妲拉的衣柜里,人都会想到定苏妲拉憎恶雪妃才会这样对待她穿过的衣服。
    没有人会想到昭乐陶早已算准了苏妲拉不会再看这衣服一眼,拓跋硕亦不例外,特别在这样情绪波动的情况下,何况他服用含有令人情绪理智失控的火赤草参茶已有一段时间。
    拓跋硕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说,可事实摆在眼前,他想不出谁会这样做,而且似乎这样说了,自己心里的内疚感才会减退一些,两个人都有错,这样子他觉得自己才会有下台的台阶。
    毕竟他做了九年多的王上,多少有些习惯了万人附和,无人质疑的生活。苏妲拉的出现让他慢慢一点一点的改变,但,王上再改依旧还脱离不了王上这个身份带来的一些东西,比如说权威,比如说傲气。
    苏妲拉本来心中就有气,此时听到拓跋硕这样武断的就认定她做的,竟气得一字不想解释,“啊啊,王上今日认清了我的真面目不很失望?好得很,因为我也永远不想再见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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