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顾松一个人走在这跨院花丛里,直走向凉亭,却见凉亭里一个女子,身后还伴随着一个丫鬟惜晴。只见这女子轻轻袅袅,婀娜娇媚,可不正是他那个表妹阿宴么!
    其实从阿宴极小的时候,便是清丽绝美,只是那时候到底是小,如今身段长成,穿着鹅黄色绣百蝶度花衣,真跟百花丛中一只轻盈柔美的蝴蝶一般。
    仿佛听到脚步声,阿宴抬眸望过来,修长的睫毛一抬间,水眸盈盈望过来。
    顾松心间微窒,这一刻他仿佛有一只蝴蝶那么忽闪着翅膀落在他的心上。
    其实从早几年,他就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对,可是又没办法控制,所以这几年刻意不愿意来燕京城的。
    阿宴见了表哥,绽唇一笑:“阿松表哥,你可来了。我等了你好久!”
    阿芒苦涩地笑了下,走上前,故意笑着道:“你等的必然不是我,而是茶园的消息吧。”
    阿宴被戳穿心思,当下也不隐瞒,笑道:“阿芒表哥,茶园如今到底如何,明年能不能顺利产茶,你快说来!”
    微微点头,阿芒当下将茶园的情景都一一道来,原来茶树一般种植后两三年便能采茶,不过头两三年产量极低,一直到了第四年,才能大规模采摘。明年便是这茶园的第四个年头了,可以大规模地采摘了。
    阿芒笑着道:“头两年的茶,第一年的也就罢了,实在是太少。第二年的我当时命人炒制后,放到当地的茶庄里卖,你也知道,南方产茶极多,南人对这茶香也极为挑剔,可是炒制出来后,竟然是风评极好的。我当时没把那茶带到燕京来,是想着这茶香虽然极好,可是总觉得这炒制方法没有充分发挥出这茶本身的香气。所以今年开春后,我就开始到处寻觅炒茶高手,还真让我找到一位。这原本是金圣茶王的后人,一手炒制点茶烹茶功夫都极为了得。有了这位在,我们茶庄算是如虎添翼了。”
    阿宴听着这个,自然是极为欣慰,一时望着表哥,叹道:“表哥,这些年咱们开这个茶庄,一直都是你在外面东奔西跑。我虽有心想帮你,可是无奈我身份所限,只能窝在这深宅大院中。这茶庄的事儿,实在是你有赖于你了。”
    阿芒听了这话,却是停顿了一番,凝视着阿宴道:“你我兄妹,何须如此见外,再者说了,当初若不是你寻来茶引,我们的茶庄也不会开起来,怕是我早已放弃了。”
    阿宴想起那茶引,却是想起九皇子,当下抿唇一笑。
    可是她这一笑,一旁的阿芒却觉得笑得波光潋滟,顿时喘息都有点急促了。
    他慌忙别过脸去,压抑地道:“阿宴,还有其他事儿吗?若是没有,我先走了?”
    阿宴微楞,想着这几天她看茶园庄主写来的各项汇报,还有许多事儿要问他呢,怎么他就这么说要走?
    一时想着他或许有急事,只好道:“表哥若是有事儿,改日再说就是了。”
    阿芒点头,硬声道:“表妹,祝你早日觅得良缘。”
    说完,就跟逃命似的,跑了。
    阿宴顿时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心道表哥这是怎么了?
    身后的惜晴见此,掩唇笑了下,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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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是因为有了上次九皇子说的那番话,任凭府里怎么努力着九皇子和四妹妹的婚事,她也是纹丝不动地从旁看着。
    府里的大太太和老祖宗想尽了办法,最后几乎是半逼迫着宁王妃也想办法去和宁王说。
    听说宁王同意了,于是去和九皇子说,谁知道九皇子当场翻脸,冷声道:“我不喜欢。”
    一句话,把宁王妃的所有期望打破,也彻底破灭了老祖宗和大太太的希望。
    就在老祖宗被打击得心灰意冷的时候,府里倒是匆忙把五姑娘的婚事定下来了,是正四品正奉大夫王光禄家的嫡子,虽则只是个正四品的嫡子,不过王家是诗书大家,在洛南一代颇有根基,寻常人家都是得罪不起的。这样的人家,肯娶一个国公府的庶女,也算是看在国公府和宁王关系的面子上吧。
    五姑娘听说这门亲事定了,倒是极为喜欢,她这人生来好强。自从姨娘被送到庄子上后,更是郁郁寡欢,性子比以前暴躁了许多。如今不管如何,这婚事总算是占了一个嫡字。听说她嫁得是这家的长子呢,去了后怕是要掌管中馈的。她若真能掌势,到时候便是把自己姨娘从庄子上接过去,谁也不能说个不字吧?
    怀着这个主意,五姑娘算是兴奋了一把,面对着一把年纪婚事还没落定的阿宴,那尾巴几乎翘到天上去了,直直地把阿宴一顿挖苦。
    “三姐姐,你这婚事若是再不落定,怕是这么蹉跎下去,就活生生给耽误了!”
    阿宴自己已经回想了一番,实在是记不起来这王光禄家后来如何,自然也就不清楚这位五姑娘以后嫁给王光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结局。不过面对五姑娘的挖苦,她倒是淡然处之:
    “惜晴啊,你赶紧把我那对赤金的缠臂金拿过来,送与五妹妹压箱子底,免得她到了婆家被人笑话嫁妆太少,到时候岂不是被人瞧不起?”
    五姑娘闻言脸色一变,气得通红,瞪着阿宴就要发作。
    那边惜晴却伶牙俐齿地道:“姑娘啊,你那缠臂金,前些日子随手扔了,只因你说那缠臂金的样式太落后,戴出去被人笑话呢。”
    阿宴听了,挑眉道:“看我这记性,竟然忘记了,那就拿出上次的一盒明珠来送给五姑娘吧!”
    五姑娘冷哼,眸中喷火:“谁稀罕你那破玩意儿,留着给你自己压箱子吧!”说完扬长而去。
    四姑娘从旁淡淡地望着这一切。
    自从她和九皇子的婚事未成后,她整个人就变得沉默寡言。
    看了眼眉眼间带着笑意的阿宴,她眸中露出鄙薄之色,想着这个人实在是个没脑子的,老大不小了,婚事还没定,她倒是不慌不忙。
    阿宴笑望着四姑娘,她自然是把四姑娘的想法都看在眼里。
    不过此时她是真不着急了。
    既然九皇子能把那玉佩亲手交到自己手上,便是他年纪小,那又如何,自己就赌一把吧。
    本朝皇子成亲,小则十四五岁,长则十六七岁。
    虽则后面朝中多有动荡,怕是这事儿并不会太顺利,不过再等下去,她还能等多久,不过是两三年罢了。
    若是这九皇子十六岁的时候,还没有忘记他在茶庄里对自己说的话,那自己便是赌赢了。
    赌赢了,从此后落得半生风光,也护庇得自己哥哥飞黄腾达。
    若是赌输了,年华逝去的她,或者是嫁个普通人家,或者是一辈子就不嫁了。
    左右如今茶庄的生意蒸蒸日上,她将来不愁没有依仗。其实当朝也不是没有那一辈子不出嫁的女儿家,只要有足够的家资并有父母兄长护庇,自己过活倒是快活,还省了和夫君婆婆后宅众多女子纠缠的苦楚呢。
    于是这日子就在阿宴的等待中慢慢从指尖滑过。
    在这等待的日子里,阿宴也时刻注意着朝中的动向。
    果然在这一年的秋天,本朝太子因为在秋季天子外出狩猎的时候,因为一些事儿,惹得天子震怒,于是废黜太子。太子不甘被废,据理力争不得,便起兵造反。
    这件轰轰烈烈的大事儿,后来被写在史书上,只有那么寥寥几笔。不过后来沈从嘉却曾对阿宴提起,说是当时太子应是在膳食中下了药,试图让皇上在狩猎之时染上疾病而死,可是却被当时的九皇子揭发了这个阴谋。
    事情暴露后,太子不甘心,于是才起兵谋反。
    不管真相到底是如何,这太子确确实实是谋反了。
    太子一谋反,四皇子的帝王之路便成功了一多半。
    接下来的事情便是,年迈的皇上派兵镇压太子,结果太子纠结了自己的母族以及众多支持者,竟然佣兵在淮阳和皇上对抗。
    皇上一气之下,派了重兵前去平反,这其中就有三皇子、四皇子、九皇子。
    这位皇帝可能是在自己亲生儿子试图谋害自己后,心性已经有点不正常了。他开始猜疑身边所有的人,于是把所有可能怀疑的儿子都派出去,让他们去杀那个废太子。
    他再派人从后面暗暗观察,看看哪个儿子是忠心自己的,哪个儿子是有异心的。
    后来沈从嘉在分析这件事的时候,冷笑一声道:“阿宴,你说这想法傻不傻,但凡帝王之家的皇子,哪个不像当皇上呢,想当皇上,还能没有异心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是躺在床榻上,左右没人。
    阿宴当时听得懵懂,那时候的她觉得这些距离自己很遥远。
    那时候的她也觉得,那个遥远的九皇子,是天一般的存在。
    可是这一世的阿宴,此时却拼命地回忆着沈从嘉曾经说过的话。
    其实沈从嘉实在是一个心思非常敏锐的人,在政务上颇有一套。
    阿宴蹙紧了眉头,她想了半响,最后忽然心间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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