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王叹了口气:“你这是在和我生气?”
    阿宴低头,轻声道:“没有,妾身不敢。”
    听到这声刺耳的“妾身”,容王面上越发的不悦,他盯着阿宴那个面无表情的小脸儿,挑眉道:“阿宴,你身为容王妃,便是有什么问题,也应当记得自己的身份,你原应有一百种更为体面地处置这个问题的办法,可是你却不用,反而要自降身份……”
    说着这话,他抬手替她扶正头上那歪得快掉下来的风钗,顺便帮她捋了下鬓发:“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
    阿宴闻言,深吸了口气,猛地回过头来,以着平静而压抑的语调道:“是啊,你是觉得我自降身份,犹如一个街头泼妇一般,是不是?所以我做出的事情,实在有辱容王妃的身份,对不对?”
    容王想说是,不过看着阿宴眸中冷沉沉的平静,他一个字都没敢说了。
    他深吸口气,压抑下怒火,放软了声调,尽量用温和的声音道:“阿宴,我是担心……”
    可是此时阿宴却忽然无法压抑,她想起他以后可能会有的曼陀公主,以及可能会有的侧妃,她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酸涩。
    她压抑下心中千种万种情绪,扭过脸去,声音沉静而遥远:“你如果觉得我根本配不上你这尊贵的身份,那你可以不娶我啊?你可以去娶四姑娘,去娶你的——”
    ☆、71|68城
    她顿了顿,咬牙,硬生生的将那“曼陀公主”几个字咽下,她大口喘着气,终于继续道:“反正你不必娶我,免得我这街头泼妇行径损了你的颜面!”
    容王闻言,铁青着脸,锐利的眸子探究地审视着阿宴。
    他的眸子锋利得如同刀一般,那是沙场冶炼过的锋芒。
    阿宴到底不过是个闺中妇人,一时有些受不住,便咬牙别过脸去。
    半响,容王淡淡地开口:“阿宴,告诉我,不过是一些传言而已,当初你为什么误以为我会娶四姑娘?”
    阿宴垂眸,不说话。
    容王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望着自己:“顾宴,其实我实在不是一个什么值得信任的人,是不是?”
    阿宴想起那个被自己摔坏的玉佩,竟不知道如何回答。
    或许这世间的信任,原本不是无缘无故的。
    譬如你用十年的温柔来呵护,我自然报你以信任;又譬如你为我父母兄长,天性血缘不可分割,我也必予你信任。
    可是这曾经的九皇子,如今的容王,与她,实在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她又拿什么去信他。
    他尊贵的一尘不染,看着敬国公府中这般污浊,自然可以远远望着,斥责以泼妇行径,就连自己,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一个市井泼妇,难登大雅之堂。
    阿宴深吸一口气,她忽然心口发疼,是真得疼,钻心的疼,酸涩的疼。
    其实有时候她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天上会掉下馅饼,让自己成为他的王妃。
    她有时候可以感觉到,容王是对她用心的,可是有时候却又觉得,眼前的这个尊贵清冷的少年实在是距离自己太过遥远。
    面对阿宴久久的沉默,容王再次叹了口气。
    他发现他成亲不到三日,已经叹了无数的气。
    阿宴咬唇,她再次努力挣脱,可是这次却并没有被他钳制,反而是轻松了地挣脱了他的大手。
    获得了自由,她如自己所愿地挪得离他远远的,不过心里却越发的酸涩。
    于是这一日,俊美无俦年少有为的容王,坐在马车里,犹如一块石像一般,冰冷坚硬,而一旁,他才娶了不到三天的王妃,苍白着脸,一句话都不说。
    **************
    马车回到了王府中,王府的管事王世昌老早已经提前得到了消息,忙出来迎接,果然见这回门礼真是原封不动地又带回来了——这从侧面可以说明,容王殿下果然是气得不轻。
    当下王世昌忙在那里候着,请示着这回门礼是先放在那里,等择日再送过去,还是要如何。
    容王瞥了他一眼,道:“先放着吧。”
    王世昌是个成了精的人,听这话的意思便马上明白了。
    你就是再气那敬国公府,可是王妃的归宁礼,当然不能真得不给,若是真不给,以后让王妃的面子朝哪里搁,那自然是等着回头气消了,再派人把这归宁礼送到镇南侯府那里去了。
    却说这边容王殿下下了车,阿宴也跟着下车,跟随在容王身后。
    此时软轿过来了,阿宴心里憋闷,也不想坐,干脆就这么走向那长廊,还能顺便看看碧波湖的景色消消气。
    要说这碧波湖,她上辈子是见过好几次的,可是都无心欣赏。
    每次跑过来,都在在彰显着自己的低人一等,面对那个高高在上的四妹妹,面对这个属于四妹妹夫婿的碧波湖,她能有心情欣赏吗?
    不过现在不同了,阿宴是这里的女主人了。
    要说起来现在也没什么可看的,大冬天的,外面冷得很,湖水都结冰了,碧波湖旁的柳树桃树一个个也都光秃秃的,至于那片绿草地,也是干的。
    正所谓满目苍茫的深冬啊。
    阿宴绕过长廊,走到了湖边,只见那里有一块石头,于是她就过去,径自坐在了石头上。
    一旁是一直有人跟着的,谁知道走着走着,身后好像只有一个人了。
    她也没回头,径自盯着那冰冻一片的苍茫湖景看了半响。
    旁边的人起身,为她罩上一件斗篷。
    她抬眸看过去,以为是惜晴,却惊讶地发现是容王。
    容王面容如寒玉,眸如寒星,薄薄的唇轻轻抿着。
    阿宴见是他,干脆打量着他近在咫尺的薄唇。
    据说男子的唇,若是极薄,那必然是薄情寡义的。
    阿宴恍惚间想起前世,努力地回想他是不是薄情寡义的,可是却不怎么能记起,好像他皇宫里的妃嫔也没几个,没见他特意宠过谁,但是也没冷落哪一个,每一个都千娇万贵的样子。
    容王见阿宴怔怔地望着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越发的不忍心,便抬手捏了捏她冻红的鼻子。
    “这里冷,回去吧。”他的声音清冷沙哑,在这深冬里清冽的犹如一点寒冰。尽管说的是暖心的话,可是却依然没有什么温度。
    阿宴茫然地扫了他一眼,点头:“嗯,我们回去吧。”
    她也确实有些冷了,万一冻坏了,那就不值得了。
    没得让亲者痛仇者快的。
    容王牵起阿宴的手,拢在手心,两个人一起往新房所在的听风苑而去。
    中间路过那聚天阁,阿宴看到了,便不由多看了一眼。
    容王注意到了,便淡声道:“这是聚天阁,待到春暖花开的时候,可以在上面看桃花看湖水。”
    阿宴只轻轻“哦”了声,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兴趣,事实上她也确实对什么桃花啊湖水啊没什么兴趣。
    比起那些,她更关心的是,母亲会不会因为这个事儿气得身体不好了,哥哥前途会不会受影响,容王会不会觉得她不配当他的王妃于是再娶一个王妃。譬如什么四姑娘,譬如什么公主的。
    想到这里,她心里越发酸涩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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