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容颜清丽,面色红润,满头青丝披散在枕头上,宛若睡美人般恬静淡雅,只是长长的睫毛一动不动,胸口微弱的起伏,几乎可以忽略。
    曾经俏皮古灵精怪的少女,如今若活死人般躺着,自家夫君和族中长老等当权者,却都在为另一件事忙碌,哪怕那件事确实是重中之重,可梅若兰身为母亲,岂忍看着独女这般样子?
    “可确定是什么蛊?”
    吴明道。
    “不确定,我也只能勉强查知,此女确实受一种奇蛊所控,诡异的是,对其身体并无危害,但这也只是暂时的,若长时间维持这种状态,其体内经脉就会因为真元散逸而受损,即便有灵丹妙药也难以维序!”
    枯晔道。
    “可有解决之法?”
    吴明眉头微皱。
    “我能以圣魂之力祛除,但对方必然会有所感应,这等奇蛊与主人之间的联系异常紧密,定然能查知详情。”
    枯晔道。
    吴明默然。
    枯晔如今已经算是走上了重生的关键时刻,三次出手的机会已经用完,甚至超额支出,这时候若惹上此等强敌,于他或吴明,都不是明智选择。
    但桑蘅此女,无论如何是要救的!
    “桑家半圣没有出手,未必是查不出来原因,但要想以外力强行祛除,又保此女性命无虞,所耗必然巨大,我估计是那树尊问题不小,牵制了桑家半圣,以至于无法救治此女!”
    枯晔又道。
    “桑家有抽丝剥茧秘术,据传此法在法家诸多派系传承中,也是属于前十的存在,多半是知道敌人是谁,只是碍着某种原因,不愿明说。”
    吴明微微颔首,嘴角露出一抹冷意,“桑家算准了我不会对桑蘅坐视不理,故意只提树尊,就是想省下力气应付强敌,倒是打的好算盘。”
    “嘿,换做是我也会这么做,请圣者出手,这因果牵扯太大,其中的利益纠葛,方方面面都必须考虑清楚,否则,以桑家的地位,众圣殿又岂会袖手旁观?”
    枯晔不屑道。
    “众圣殿不是袖手旁观,而是想不费吹灰之力,拉拢桑家的敌人,唯一受损的也不过是桑家利益罢了!”
    吴明道。
    “哎,众圣殿确实一向以大局为重,但事实上,利益也是倾向某些人,毕竟众圣殿也需要依靠某些人来维持统治地位,不可能面面俱到。”
    “哼!”
    吴明冷冷一晒,不着痕迹的摸出一枚琥珀玉石,借衣袖掩饰道,“以你估计,她还能坚持多久。”
    “放心,以桑家的底蕴,保护此女十年八年不成问题!”
    枯晔笃信道。
    吴明撇撇嘴,此老刚刚说的那般严重,还以为桑蘅没多少时间了呢。
    “明儿,梅姨知道你为难,但你可不能不管蘅儿,只要你肯救蘅儿,无论是什么条件,梅姨都能答应!”
    就在此时,梅若兰红着眼道。
    “梅姨放心,桑蘅小姐与我相识于微末,数次救我于危难,她的事,我绝不会坐视不理!”
    吴明微微欠身,正色道,“只是桑家如今遭逢劫乱,我必须知道,敌人是哪方势力,才好与之周旋一二。”
    “这……”
    梅若兰目光闪烁,面露为难,可看着独女毫无声息,一咬牙道,“也罢,如今族中都在为了树尊之事劳心,我虽是妇道人家,但也知道轻重,可即便是死了,也要为女儿争一争。”
    吴明眉头大皱,看来这树尊比想象中还要重要。
    “明儿有所不知,树尊乃是我桑家最高机密,乃是一尊圣君!”
    可让他心头巨震的是,没想到竟会听到这等秘辛,便听梅若兰接着道,“据我所知,树尊来历神秘,甚至远在桑家在单莱山扎根之前,就已经存在。”
    “什么?那岂不是……”
    吴明瞳孔一缩,失声道。
    “不错,若这些都是真的,当比安山湖那位的来历,还要古老,只是没人见过他老人家,只知道桑家能有今日,全都是赖这位照拂,只是……只是如今他力量已经开始减弱,似乎已经到了弥留之际,否则也不至于让人欺上门来。”
    梅若兰苦涩道。
    吴明心头连跳了几下,终于明白,为何桑家宁可放着族长嫡女不救,也要将他拉下水了。
    能对一尊一族圣君出手,其势力可想而知,难怪连众圣殿都想委婉拉拢,哪怕寒了桑家的心,也在所不惜。
    “这件事我是偷听夫君与族老谈话才知道,你切不可外传,此等隐秘,在桑家中传男不传女,传嫡不传支!”
    梅若兰嘱咐道。
    “梅姨放心,晚辈定然守口如瓶!”
    吴明郑重保证,心中也清楚,那树尊形势必然比她说的更严重,否则这般提及,又是在单莱山中,早就察觉到了,更不会让人打上门来都没反应。
    “那……那你现在能……”
    梅若兰目露希冀,可也知道,这等事定会让吴明很为难,否则偌大桑家,也不会算计一个小辈了。
    “梅姨放心,桑蘅小姐的事情,我一定竭尽全力,只是如今还不到惊动那等存在的地步,以桑蘅小姐现在的状况,我想先问问一个朋友,能否解了桑蘅小姐所中奇蛊,至于桑家数尊之事……就恕小子无能为力了!”
    吴明正色道。
    “好好……”
    梅若兰喜不自禁,顿觉身为桑家大妇,这般因私废公有些不妥,讪讪道,“明儿,梅姨……”
    “晚辈明白,若是家慈在的话,她也会如此做!”
    吴明闻言笑道。
    “好好……”
    梅若兰神色微松,越看越满意,不由道,“明儿如今快及冠了吧?可曾……”
    “若兰!”
    就在吴明略囧之际,桑衡山来到楼上,眉头大皱道,“这里是我女儿闺房,你一个男子在此久待不合适,我令给你安排了住处。”
    “这就是桑家商量出的结果,要将我软禁于此?可曾想过后果?”
    吴明淡淡道。
    “什么?衡山你……”
    梅若兰花容变色,柳眉倒竖,就要发作。
    “这是族中决定,但也算不上软禁,你可以在单莱山桑家族地内自由出入,但不得离开单莱山!”
    桑衡山一摆手,拿出一族之长的威严。
    “呵呵!”
    吴明淡然一笑,嘴唇翕动,却没有多说什么,泰然自若的走出小楼。
    “他传音于你,说了什么?”
    桑衡山目光灼灼道。
    “明儿……”
    梅若兰满面哀愁,终究挨不住夫君眼神,叹道,“他让我向外传播,因莱阳城中桑家大宗师武卫被杀之事,被桑家囚禁!”
    “这小子……是要拿桑家挡灾啊!”
    桑衡山眉头微皱,旋即面色大变,目露怒色。
    “这话从何说起?他刚刚还答应帮女儿寻找办法解蛊呢,族中那么多人都看不出来,只有三位叔祖传话,可能是中蛊,但他却看出来了。”
    梅若兰不解。
    “他果真看出来了?”
    桑衡山微惊,看到梅若兰笃定点头,这才喟然一叹,“你有所不知,这小子出了名的惹是生非,本身就麻烦缠身,如今众圣殿已遣下几路人马,明里暗里追查一件大事,他就是当事人之一,不提这些,光是他以前惹的乱子,即便是……哎,总之他就是个马蜂窝,谁沾上谁倒霉!”
    “那你们还非要算计他?”
    梅若兰不乐意了,毕竟吴明算是她如今唯一的救命稻草。
    “你以为我愿意?”
    桑衡山眼睛一瞪,旋即软化下来,握着妻子手,坐到床边,一双剑眉皱成了川字,心疼的看着女儿道,“这些年我们桑家隐居单莱山,基本上退出了大宋权利中枢,唯有六叔那一脉还有点关系,可又能如何?即便早年的交情仍在,可谁敢插手这等事?如今树尊的情形,即便我不多说,你也能猜到几分,众圣殿那边使不上力,试问天下有人敢冒此险?”
    “那可怎么办?我观此子心志坚毅,绝非能被轻易打动之辈,如今是铁了心只想救蘅儿,树尊的事情,根本不想插手,若是你们逼迫的紧了,就此撒手不管,可如何是好?”
    梅若兰说着急了,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哎,若非普天之下,除了太行山和安山湖,就是东海帝君和龙泉水,有能力救治树尊,我等岂会如此为难?”
    桑衡山苦笑不已。
    谁能想到,桑家那隐藏的树尊,实际情况远比桑家嫡系所知危险的多,也确实只有这几位大能者,不需要付出太大代价的情况下才能救治,若是其他人,代价将成倍增加。
    如此一来,桑家负担不起,人家也未必愿意出手,而且牵扯的因果才最让人头疼,可偏偏世间与这几位有联系的还真就只有吴明!
    偏偏还是个刺透,油盐不进,谁也不想在事情未明了前得罪死了!
    “我不管你们要怎么办,但蘅儿没有醒来之前,谁也不能动他!”
    梅若兰知道轻重缓急,在其心中,爱女是无可替代的。
    “你放心,蘅儿只是中了奇蛊,对方也是在表态,逼迫我桑家做出决定,若真撕破脸,谁也别想捞到好去!”
    桑衡山目中寒芒微闪道。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梅若兰从夫君怀中起身,看着桑蘅,银牙一咬道,“此子所言之事,我会照做,菁姐姐那儿,我也得去多走动走动,大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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