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何苦来哉?”
    苍老叹息声起,赵书航目光深邃,透着难以言说的沧桑与看透世事的睿智,袖袍轻轻一拂,目光却是望着空间裂缝中,宝船消失所在。
    “噗!”
    吴明如遭重击,身形飘飞而起,眼睁睁看着破碎不堪的莲灯跌落。
    “参见祭酒老大人!”
    程景玉等人目露崇敬,无不恭恭敬敬行礼,将一身傲气收敛到了最深处,不敢有半分造次,而且施的是儒家最高礼节。
    其余人见状,虽有些不解,但也明白此时的赵书航非彼赵书航,齐齐躬身行礼,口称前辈。
    “稷下学宫!”
    吴明踉跄着爬起,目中紫青光焰渐渐熄灭,缓缓扫视在场所有人,“中唐萧家、南魏皇族、东宋单莱山桑家、黑龙岭担山……”
    逐字逐句,逐名逐姓,声音渐冷,仿佛在数人头一般。
    最后,落在了胸前透体而过的龙淼枪和九劫剑之上,面色淡漠,仿佛受此重创的不是自己。
    “嵩阳书院、南海紫竹岛!”
    “哼!”
    程景玉冷冷一晒,浑不在意。
    这时候的吴明,已是砧板上的鱼肉,不过是最后疯狂的歇斯底里而已!
    “阿弥陀佛!”
    兰心慧双手合十,口宣佛号。
    九劫剑乃是吴明当年得自南海紫竹岛,确切的说,是其师泷静菩萨塞给吴明的。
    现在出了问题,代表着什么,已然不言而喻!
    “嘿嘿嘿!”
    吴明咧嘴一笑,豁然抬头,望向了震泽湖所在,好似透过重重迷雾,看到了石鼓书院深处,石桌前握着书卷的老者,自嘲仰首望天,“龙族!”
    若非今日遭受这般伏击,他或许还沉浸在,手握龙陨剑,执掌龙节谕令,威压四海、两江龙族的美梦之中!
    堂堂龙族,岂会允许头顶悬着一柄利剑?
    即便是,也不会让外族来执掌,更遑论还有镇族重宝——龙节谕令!
    敖青璃履行承诺,没有失言,这一战龙族没有参与,甚至没有任何一个妖族,可人族能!
    但事实上告诉吴明,龙族参与了,而且彻彻底底的抛弃了他!
    否则,以人族和龙族明面上盟友的关系,岂会任由人族伏杀龙族掌令使?
    而现在,就发生在石鼓书院外,若无范师准允或默许,谁敢在书院地界大打出手,更是以杂家惑心之术对付吴福等人?
    即便真的胆大包天到这等程度,范师若闭关或有事外出察觉不到,以石鼓书院的底蕴,岂会发现不了?
    “我外叔公是不是出事了?”
    吴明道。
    “临渊先生迷途知返,大义无双,诛杀魔尊十二人,殒于魔窟,人族会记得他的功绩!”
    程景玉拱手向天道。
    吴明眼睑微垂,默然无言,最重要的一个环节补上了!
    若非如此,谁敢在此伏杀于他?
    在所有人看来,即便吴明天资不凡,受到几名大能者直接或间接照拂,多半还是看在陆九渊的份上。
    哪怕这位圣道断绝,可在大劫之中,谁能保证,其不会再获奇缘,重续圣道?
    这是投资!
    但现在,一切投资都打了水漂!
    众圣殿、龙族达成共识,各方势力联手,也算是在大劫降临之前,拿吴明做个由头,成就这些天骄强者的威名,更是在为众圣殿提供凝聚力!
    试想,众圣殿通缉吴明的命令,早已下了多年,此前屡次出手,无不是损兵折将,无功而返。
    甚至于,陆九渊出手格杀数名半圣强者,其影响之恶劣,超乎想象!
    尤其这位乃是名满天下的临渊先生!
    现在,其殒于魔窟,在所有人看来,再也无人庇护吴明了!
    今天这一战,也是在昭告天下,区区一个吴明,无须如此前那般,一切不过是陆九渊受其蛊惑而已!
    历史,永远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可以想见,吴明被杀之后,对其以往所作所为,会有着怎样的编排,最终也会传遍天下!
    “你们杀不了我!”
    吴明涩声一笑,毫无畏惧的看着赵书航,缓缓展开了双臂。
    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在场所有人如临大敌,更有甚者目露惊惧,祭出宝物,摆出防御姿态。
    “年轻人,你很出色,可惜太过刚愎自用,自私自利,以至今日祸事!”
    赵书航倒背右手,腰身微微有些佝偻,深邃目光看着吴明道,“若你肯洗心革面,在大劫之中为人族,为神州出力,老朽可以做主,保你一命!”
    “祭酒老大人……”
    程景玉等人豁然变色,全然没想到,这位竟然在此时会有这番话。
    尤其今日结下生死之仇,以吴明的行事风格,就算有这位老大人作保,也会终生寝食难安。
    “呵呵!”
    吴明撇撇嘴,艰难俯身,伸手去拿破碎的莲灯,却抓了个空。
    “此乃天地神物,宵小之徒,不容染指!”
    赵书航轻巧的将莲灯摄入掌中,连最细微的碎片残渣都没有放过,再看向吴明的脸色,已然冷了三分,“不要以为有混沌神物护体,将界珠融于奇经八脉,与自身精气神相融,就可以高枕无忧!”
    闻听此言,众人惊讶不已的同时,齐齐松了口气。
    虽然不解何为混沌神物,但既然这位如此说了,吴明视作依仗的国运和赐福,已然可以无视了!
    哪怕,换做在其它时间段,只要有任何人身具一种,便可视作免死金牌!
    “你要如实记载!”
    吴明意味深长的说了句,缓缓放下手臂,眼中紫青光焰熄灭,随之向后仰躺。
    赵书航眉头微皱,随手拂袖一挥,哗啦作响间,化作玄妙无比的符文锁链,径直穿了吴明的琵琶骨,甚至引入其周身各大要穴,一闪的消失不见。
    “此子国运加身,又有天地赐福,不可以常理处置,老夫会带他去京城汴梁,祭告天地,使国运回归,不至受损,尔等散去吧!”
    赵书航看了眼手中碎裂的莲灯,旋即一把将吴明摄到近前,淡淡道。
    “晚辈告退!”
    众人自是不敢有何意见,当即各自散去,很快小镇便恢复了平静。
    “哎!”
    赵书航环视周遭狼藉,悲天悯人的轻叹一声,摇头间冲着石鼓书院所在微微颔首,蓦地眉头大皱,目中闪现滔天精光,直视北方。
    “剑气纵横,妖气冲天,有人在京城动手?”
    狐疑间,微风乍起,赵书航消失无踪。
    狼藉遍地的街角处,沙沙声微起,却见一名年轻俊美的年轻人,手持纸笔缓步而行,写写画画,赫然是大宋当今太史令之孙,小令公——司马睿!
    ……
    轰!
    几乎在同时,汴梁城上空,雷霆攒动,风云变色,滔天威凌霸绝天下。
    但见乌云滚滚中,一道万丈龙影散发滔天龙威,金光熠熠,仿若有遮天蔽日之威,竟是将整座汴梁城都包围在内。
    一名身形高挑,面容英秀,不输男儿,三十岁许的女子执剑而立,对于铺天盖地压落的龙威,竟似毫无所觉。
    若吴明在此,定会认出,此女赫然是红袖招之主——李十二娘!
    “李园主,你我无冤无仇,何以擅入京城,坏我洞府,扰我清修?”
    龙吟若雷霆滚滚而出,震的所有人头皮发麻,赫然是金鳞妖皇,确切的说,如今的金鳞妖圣!
    “金鳞,你抓我红袖招弟子修炼邪功,本圣岂能不闻不问?”
    李十二娘冷冷一笑,手中剑锋芒毕露。
    “休要胡说八道,本圣如今乃是大宋护国神兽,岂会以人族修炼功法?”
    金鳞大怒,自乌云中探出头,赫然的一颗金红色龙头,龙目中隐现幽芒,森然道,“红袖招乃是神州臭名昭著的杀手组织,本圣不愿在大劫将至前随意起冲突,速速离开,否则休怪本圣不客气!”
    “本圣也想见识下,你要怎么个不客气法!”
    李十二娘仗剑而起,在万丈龙躯之前,比之蚂蚁都不如,却让金鳞妖圣盘起了蛇阵,摆出防御姿态,显得忌惮无比。
    事实上,如今成就剑圣位业的李十二娘,当今之世,没有任何一尊大能者敢轻视。
    师承无上剑圣,又与当年的禁忌关系颇深,一身剑道超凡入圣!
    轰轰轰!
    两大圣者在空中交手,煌煌天威有如末日降临,压的汴梁城中百姓心惊胆战,若非有大阵防护,恐怕方圆百里早就崩灭了。
    可让人惊骇的是,皇城之中竟是波涛汹涌,轰鸣不绝,一阵阵厉喝与怒斥此起彼伏,杀声震天!
    一名名平素少见的强者,再也没有任何掩饰,于城中捉对厮杀,一队队铠甲鲜明的禁卫,此时若没头苍蝇般四处乱蹿,全然插不上手。
    因为,不知什么时候,他们的领队或将领,竟是莫名其妙的联系不上了!
    即便能够现身者,多半也或受伤或中毒,自顾不暇,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更遑论来犯之人行踪诡秘,实力强绝。
    更可怕的是,对方根本不与之纠缠,也不杀人,仅仅是于暗中破坏!
    如此一来,造成的破坏可想而知!
    而在皇宫深处,幽潭之底,金碧辉煌的宫殿禁区内,一男一女正在门前徘徊。
    女子面容绝美无双,只是来回踱步间,满是忧色,男子面色青白,略显阴冷,狭长双目隐有得意,赫然是锦琉璃和锦清姐弟俩!
    “哇!”
    不知过了多久,门内忽然传出一声清脆啼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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