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苏晚晚的询问,梅十方垂眸,遮去眼中的情绪。
    “物归原主了。”
    “啊?!”苏晚晚兴奋地抓住对方,“你找到紫玲了?太好了!”
    苏晚晚连连道贺几次,可发现师兄并未有丝毫喜意,心想莫不是出了差错,又小心翼翼道:“师兄,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梅十方抽回手,自嘲笑着,“我难以想象,自己耗费数百年,竟追了一个虚梦幻影。”
    苏晚晚似懂非懂:“紫玲她,她不在了?”
    梅十方垂眸:“或者说,从未存在过。”
    “啊?”
    苏晚晚真的听不明白了。
    什么叫,从未存在过?
    “事情都过去了,我不会在把心力耗费在这儿了。”听上去梅十方已经放下,他对苏晚晚说起丹彤的事,“我才去华阳见了丹彤,她过得并不自在,但前有因后有果,一切都是她的命数,我插手不得,而且她的脾性也该磨一磨了。”
    最后,他道:“晚晚,我要回胡罗山了,你若有事儿,用铜镜与我联系就是。”
    “好。”苏晚晚见梅十方消失,这才抱着酒回到屋内。
    赵长明已经收拾好了备给梅十方房间,见苏晚晚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上前问发生了何事。
    苏晚晚放下酒,只是说师兄回了胡罗山,也没多提什么。
    晚上,苏晚晚做了噩梦。
    她看着无名氏、李沧明和李茗相继消失,只剩下赵长明一人,可是也渐渐离她越来越远。
    她跑啊跑,追啊追,最后伸手,什么都没摸到。
    再次眼睁睁看着,赵长明消失。
    “夫君!”
    她猝然睁眼,看见一脸担心望着她的赵长明,心头这才稍稍安慰。
    “晚晚,你梦魇了,别怕,有我……”
    赵长明还未说完,就被苏晚晚紧紧抱住。
    察觉到怀中之人处于极度惊吓中,赵长明轻拍对方后背,语气温柔:“怎么了?”
    苏晚晚埋在赵长明脖颈中,哽咽着:“夫君,你别离开我。”
    “好,不离开你。”赵长明哄着苏晚晚,“咱们生生世世不分开。”
    苏晚晚点头,可又想起梦中场景,后怕的问:“那,那你会忽然消失吗?”
    她望这赵长明,双目通红,泪水在眼角打转。
    “不会。”赵长明心疼,亲了亲苏晚晚额头,保证道,“晚晚,我会永远陪着你。”
    “真的?”
    “对。”
    苏晚晚这才放下心,她歪头靠在赵长明肩膀上,忽然不想继续浪迹天涯了。
    她想在山间河畔处,建一竹屋,种些花草。
    就此与赵长明终老一世,安安稳稳的,过上只属于他们的小日子。
    江南有一河水,名为杏河。
    据说很久以前,这里也是一郡县,有年发洪水淹了一半县城,洪水消退,反而打通了两条河道,形成一条自北向南的河流。
    后来有一大官回乡,为纪念死去的发妻,在河岸两畔种满了杏树,据说是他故去的妻子最喜爱的花。
    每年三四月份,两岸杏花相继绽放,花团锦簇落英缤纷十分好看,杏河也因此得名。
    三个月前,杏河上游新盖了间竹屋,听说住下了一对夫妻。
    男子是位方士,听说其符诀千金难求。
    而他的娘子,见过的人都说长得极美,比画中的仙娥还要出众,让人难以移开目光。
    这二位,正是赵长明和苏晚晚。
    苏晚晚最近有些苦恼。
    在胡罗山时,她自觉容貌平平,不如丹彤艳丽,没有梅十方秀美,更比不上西姨女儿的清丽。
    因为长得不像狐狸,她还有些自卑。
    就算来到人间,她也不认为自己容貌多么出众。
    可从半年前,能明显感觉到不同。
    走在路上时,打量的人越来越多,而且眼神越发肆无忌惮。甚至有次被一官家子弟当街拦住,说要纳她为妾,恼的赵长明直接与那人打了一架。
    为了避免麻烦,她开始带面纱出行。
    可渐渐的,面纱也起不了什么作用,每次出门仍旧不断地被人搭讪。
    七个月前在北漠,那里民风彪悍,她在街上忽然被众人围得水泄不通,各个想要扯下她的面纱,由此甚至刮伤了她的手背,让赵长明心疼不已。
    苏晚晚也觉得委屈,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人观赏的猴子一样。
    赵长明有时笑言,说的话半真半假,说想把她藏起来。
    渐渐的,她也真的觉得无趣,不想再出门。
    与赵长明商量后,回到江南定居。
    找到一个鲜有人迹的地方,赵长明搭了个竹屋,日子倒是过得自在。
    这日,苏晚晚见太阳正好,便把藏书拿出来晒。
    赵长明从书房出来,恰好看见苏晚晚正整理书册,于是上前帮忙。
    “忙完了?”
    苏晚晚放下书,朝赵长明跑去,栽入对方怀中。
    赵长明稳稳搂住苏晚晚,顺势坐在石凳上,在对方肩膀上一嗅,笑道:“你身上的香味越来越浓了。”
    “是吗?”苏晚晚闻闻自己的手腕,有些纳闷,“我怎么闻不到?”
    “是体香,你自然闻不出。”
    赵长明勾勾苏晚晚鼻子,与苏晚晚对视,眼神涌上其他意味,手也悄悄移到对方腰带处。
    “夫君,白天呢!”
    苏晚晚察觉赵长明意图,急忙推开对方,站起来去收拾书。
    “晚晚,我……”
    赵长明有些懊恼,不知为何,近两年他的意志格外差些,有时单单望着苏晚晚,就能有了那些念头,克制都克制不住。
    还没想好如何道歉,就见苏晚晚转身望着自己,半是苦恼半是郁闷。
    “夫君,我长得和以前不一样吗?”
    “长得一样,就是,”赵长明形容不出来那种感觉,“更勾人心魄了。”
    “我不明白。”苏晚晚摇摇头,很是纳闷,“我不喜欢这样,都不能和你一同出去了。”
    赵长明听见这话,噗嗤笑出声。
    一个月前,苏晚晚与他下山后,被一渔夫呆呆望着,那渔夫竟从天亮跟到天黑,眼看就要跟到家,赵长明劝说未果,最后不得不用符诀障眼,躲过此人。
    从那以后,苏晚晚是不敢与他再出门了。
    不过倒是顺了他的心,以前总担心媳妇被惦记,如今没这苦恼了。
    深夜,赵长明给苏晚晚洗好脚,准备熄灯歇息时,又收到一封灵信。
    苏晚晚趴在他的肩头,好奇道:“谁啊?我都看见好几次了。”
    “没谁。”赵长明没有查看,反而打散了灵信,他翻身面对着苏晚晚,捏捏对方脸颊,“我如今只想过我们的小日子。”
    苏晚晚听明白了,了然道:“是华阳派的?”
    赵长明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都找你了,应该是有事吧?”
    苏晚晚有些担心,毕竟丹彤还在那儿,所以她还是很在意华阳派的安危。
    “华阳派有十大长老、两位护法坐镇,乱不了的。”
    赵长明不愿多说,他盯着苏晚晚,指尖从对方嘴角一直滑到脖颈处,不断的来回流连。
    苏晚晚皮肤白皙娇嫩,稍微重手就泛起一道浅红痕。
    他看得心中燥热,呼吸也粗重了几分,最后终于忍不住倾身吻上去。
    苏晚晚被亲的有些痒,忍不住笑出声,她拍了拍赵长明,想让对方别着急,结果这人反而咬住她锁骨。
    察觉对方解开了她的衣带,苏晚晚知道再不问就来不及了,急忙按住对方的手,勾着赵长明的脖子,很认真反问:“夫君,如果华阳派真的乱了呢?”
    赵长明无奈,他深吸一口气,俯身咬了咬对方耳尖,吹气道:“你夫君现在可顾不上华阳派了,我已经乱了。”
    “啊?”
    苏晚晚不解,这是什么说法?
    赵长明喘着粗气:“晚晚,大敌当前,你可别考验我。”
    考验?苏晚晚更觉得不知所云。
    她又没拦着对方不回去。
    何来考验?
    更何况,哪儿有敌人?
    一夜过去,苏晚晚睁眼已是正午了。
    她揉着腰,觉得赵长明才是日日在考验她。
    也不知为何,不管李沧明还是赵长明,甚至李茗,好像都喜欢这事。
    想起师姐的理论,苏晚晚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微微叹口气。
    直到如今,她还是没有缕清楚,自己对夫君情感,是不是师姐口中的喜欢。
    她确实很依赖赵长明,可是关于那事,她不清楚到底是一晌贪欢还是情不自禁。
    苏晚晚想到这儿,放下木梳,决定先不纠结。
    一世那么长,总有明白的时候。
    她扶腰走到书房,一下就瞧见赵长明拧眉凝重的表情。
    已经很久没看过对方这幅模样。
    她想,定是出事了。
    果不其然,午饭后,赵长明提起一事,说他最近要出趟远门。
    原来有一千年狼妖作恶,公孙师兄带着人想要将其降服,可他们符诀不精无法困住妖兽,所以希望赵长明能去帮忙。
    苏晚晚倒是没打算拦住对方,只是更担心赵长明的安危。
    看出对方不打算带着她,她握住对方的手在脸上蹭着,撒娇道:“夫君,可你如今没有修为了,我陪你一起吧。”
    “虽然我没有修为,可是能帮他们修整符诀。”赵长明安慰般捏了捏苏晚晚脸颊,“放心,我会照顾自己的。”
    说着,他拿走对方腰间的手帕,小心翼翼放入怀中,刮了刮苏晚晚鼻头,哄着:“好了,为夫速去速回,好不好?”
    苏晚晚不情不愿地点头,目送对方离开竹屋。
    自从赵长明离开后,她便很不不习惯。
    日日躺在树枝上,看着杏花纷飞,觉得极其无聊。
    晚上捏诀造个萤火观赏,可下意识喊出‘夫君’,几次无人回应时,也渐渐的兴致缺缺。
    无人聊天,无事可做,放眼望去,只有满山落不尽的杏花。
    再好的美景,看的多了,也觉得倦。
    三日后,苏晚晚忽然心生慌乱,竟直接从树上摔下去。
    她捂着心口,直觉赵长明出了事儿。
    她得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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