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让浑不在意地点头:“有啊,我知道他要谋反。”
    不过先生和杨廷和极有默契地一致叮嘱他不要告诉朱厚照。
    朱厚照叹息一声:“你早说嘛……”
    元让一脸疑惑:“早说啥?”
    朱厚照几乎要捶地了:“你早说他要叛乱啊!这样我就能御驾亲征,顺带跑去江南玩玩了!”
    沈砚暗暗扶额——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
    元让轻咳一声。
    怪不得这事得瞒着小皇帝呢。
    朱厚照一脸期待地凑过来:“我带你偷偷溜去江南怎么样?我跟你说,秦淮河的伎子可水灵……不对”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沈砚的方向,话锋一转:“江南那儿的做的甜点特别精致……”
    元让不买他的账:“我不注重口腹之欲。”
    朱厚照急了:“风光特别好!”
    “没兴趣。”
    “气候好!”
    “我哪都能适应。”
    朱厚照咬牙,放出了大杀招:“文人最喜欢那地方!”
    元让果断应声:“好!”
    沈砚起身准备走出去,幽幽留下一句:“你还是先把新制弄好罢,保不齐哪边会接连叛乱。”
    这可不是假话,恰恰相反,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只因为这新制能带来的好处虽然令人心动,但实施起来却要得罪一大帮人。
    内阁倒是没改,但都察院御史这种已经沦为党争工具的东西就改成了考察地方官员以及中央官员的机构了。
    京官由于是在京城的,不敢造次,多数都比地方官员要老实一些,便六年考察一次,而地方官,尤其是鞭长莫及的某些地方就必须三年查一次了,而且查的极其严格,全部记录在三本册子上,一本留作底册以待查询,一本送六科,而还有一本则是交予内阁。
    其余都是些改革税收摊丁入亩一类的,都是些重要却零碎的改进,而且一时之间还不会对京城造成什么激烈的影响,最能引起京城轰动的却是对那些勋贵的处置。
    明代的藩王都是去封地的,而且其嫡长子世代罔替,皆为亲王。
    这会儿新制却叫他们全都留在京城,并且代代降等袭爵,爵位一代比一代低,直至庶人。
    这还了得,一下子肯定能引起那些藩王的哗变,于是新制中又加了一条——宗室子弟无论何人都能科举做官。
    说白了,明朝政府的态度就是不准备养废人了。
    要是十几代都没人能有啥出息,那这一脉才是废了。
    还有一条,官员之间严查贪墨。但在这个几乎人人可贪的朝廷里也要割掉好多人的心头肉。
    毕竟就连德高望重如杨廷和都贪过几回。
    这也是比较无奈的一件事:明朝官员的工资太低了。
    低到什么程度呢?如果你像海瑞一样半分不贪,那你面对的结果就是家徒四壁,虽然到不了喝西北风的程度,却也是相当“清贫”。
    虽然清朝官员的工资更低(这下确实能喝西北风了),但他们设了个养廉银的制度,即使八成都被上面给贪了,到不到得了真正该拿它的人手里还难说,但这确实是粉饰太平安抚人心的一种应急方法。
    当然,历史上清朝这么做的结果,也是使得日后的贪墨更加严重了。
    还能怎么办?直接加工资呗。
    这一加还加得挺多,至少是原先的两倍以上了。
    另外其余一些零零碎碎的事儿倒也造成不了多少影响,但大改的这些东西已经十分危险了,朱厚照也早已暗中准备好了军队,由亲信掌控,若是一有不对劲的苗头就开过去镇压。
    元让瞧他:“我以为你第一个就会改内阁,没想到居然没变。”
    毕竟对君主权利限制最大的就是内阁啊,他还以为朱厚照要搞一出集权呢,谁想到他非但没集权,甚至在某些地方还放了权。
    朱厚照摇摇扇子,因着马上要去江南玩而乐颠颠的:“我也不敢保证大明接下来不会出昏君啊,现在有内阁倒是能治一治。”
    至于后世子孙会不会有意见,并不在朱厚照考虑的范围内。
    正德十四年,朱厚照亲自出兵南昌,准备“平定”宁王叛乱。
    枣红色的骏马上,朱厚照咧着嘴,双手离开缰绳朝头顶一举,几乎要跳起来:“出去玩啦!”
    江彬忙不迭靠近他想扶住——这祖宗要是摔着了那可就要命了。
    谁知朱厚照竟伸手往他脖颈上一勾,弄得江彬身体一歪,心里头既开心又紧张,险些掉下马来。
    接着朱厚照又伸出另一只手勾住了在江彬眼里的那个死太监张永的脖子,乐颠颠地,仿佛真是哥俩好一般。
    江彬死鱼眼看着朱厚照的另一只手:“……”
    算了算了,这辈子都不要想了。
    另一处,元让没兴趣跟朱厚照闹,而是跟沈砚并排走着。
    他凑到沈砚跟前,期待地看着他:“不是听说文人最喜欢那地方吗,为什么先生不见高兴?”
    沈砚轻笑,拨开他额头上的一绺散落下来的发丝,缓缓道:“不,我很高兴,也很欢喜。可我不是最喜欢那地方,我是最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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