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后宫女人尔虞我诈,残酷程度不差于朝堂之上的那些大臣们。
    白鹤染从前甚少与后妃打交道,除了陈皇后和叶太后之外,其余人基本就没接触过。谁成想今日刚到,这丽嫔就给她上演了一场活宫斗,还是当着她的面儿直接给白明珠挖坑。
    这哪是白明珠一个人的坑,分明就是三个人的坑,白明珠算一个,她和陈皇后也被算了进去。这荔枝她要是给了白明珠,那陈皇后心里必然不痛快,哪有前脚刚送了礼,还没等捂热乎呢,就被收礼人当着她的面转送给了康嫔。这不是当面打陈皇后的脸,告诉陈皇后你虽是我的干娘,但康嫔也是我的亲姑姑,我还是向着亲姑姑么。
    而如果她不给,白明珠可就下不来台,亲姑姑的面子也就丢尽了。
    但不管谁打脸,她白鹤染都落不着什么好。一语三雕,心思可谓恶毒之致。
    白鹤染看着那丽嫔,唇角泛起一丝冷笑。她虽没在后宫生活过,但前世白家那样的大家族却不比皇宫差多少。丽嫔想跟她玩儿,火候还差了些。
    白鹤染笑了笑,又开口道:“每个人的格局都是不一样的,肚量就也会不一样。丽嫔以为我姑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生气,而实际上我姑母自幼家教甚严,规矩礼数人情理短都有着极其严苛的衡量标准。在我姑母从小到大受到的教导中,这盘荔枝那就应该是送给小公主的,毕竟它就得自小公主的母亲,我怎么可能当着赠送人的面再转赠旁人?我姑母又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伸手来要小公主的东西?姑母,阿染说得对吧?”
    康嫔听着白鹤染的话,不由得点了点头,“没错,自幼家母就教导我们,说什么做什么拿什么吃什么,都要分场合、懂规矩。就像这盘荔枝,我跟我的侄女都明白,这东西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给到我这儿,所以我们想都没往这上面想。今儿别说我根本没想要,就是阿染她一定要给我,我也会训斥她不懂礼数,丢了白家的脸。”
    虽不喜白鹤染,但是这种时候康嫔除了配合着白鹤染反将丽嫔一军之外,再无它法。可同时,她也算再一次见识了白鹤染那张厉害的嘴。
    丽嫔此刻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这姑侄二人是在拐转抹脚的骂她没教养呢!可是又把她给堵得无法反驳,因为确实是她截了白鹤染的话头儿,根本没让白鹤染把东西要送给谁说出来。就算是当初想送给康嫔的,现在人家也不会承认了。而她呢?则又得罪了陈皇后。
    丽嫔有些坐立难安,讪讪地说了句:“本宫没那个意思,说笑而已,东西当然是要留给小公主的,毕竟那是咱们宫里最小的孩子,我们这些人可都疼着呢。”
    话虽这样说,但今日被白鹤染和康嫔联手怼,丽嫔心里实在是痛快不起来。特别是白鹤染怼她,就更让她生气。因为康嫔在宫中多年,两人你来我往的交手过不少次,早就习惯了。且二人位份相当,谁输谁赢也没多丢脸。
    但白鹤染不同啊,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而已,虽然叫了陈皇后一声母后,但那也不是亲闺女,也不是真正的公主,她凭什么要挨这么个小贱种的怼?文国公府有什么可嚣张的?
    陈皇后见丽嫔在那种憋着坏主意不说话,也懒得理她,只一脸慈爱地对白鹤染说:“你跟灵犀姐妹情谊重,母后都懂得,这荔枝就你姐妹二人一人一半,可好?”
    白鹤染笑着点头:“阿染都听母后的。”
    这时,就见丽嫔眼珠一转,肚子里的坏水儿终于冒了出来,“哎?之前在说什么来着?哦对,在说皇后娘娘这张脸。天赐公主,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给了皇后仙方,对咱们这些母妃是不是也得意思意思?可不能让咱们光看着、馋着。”说完,还咯咯笑了几声,又问其它人:“姐妹们,你们说对不对?”
    可惜,她的这些姐妹没一个搭这话茬儿的。毕竟大家刚经历了白鹤染怼人的经过,谁愿意在这个风口浪尖儿上附和丽嫔的话,万一惹白鹤染不痛快,那不是找挨骂么。
    于是人们选择了沉默,弄得丽嫔好没面子。
    白鹤染到是说了话,只是这话又把丽嫔给撅得找不着北,她说的是:“给母后仙方是应该的,毕竟咱们东秦只有一位皇后呀!”
    康嫔也跟着来了句:“是啊,依着我们家对孩子的教导……”
    “你们家的教导你们家的教导!就你们家的教导好行了吧?我们都是没教养!没家教!”丽嫔终于发了疯,再也忍不了这个气,呼地一下站起来,“皇后娘娘还是跟有教养的人在一起吧,臣妾这种没教养的就先退下了。”说完,俯了俯身,甩袖离去。
    才走两步就听康嫔又道:“姐妹们别怪丽嫔,她也是气急了才口不择言,什么叫你们就是没教养,自己不懂规则怎么还把其它人也算在内呢?其它姐妹可是一句话都没说。”
    丽嫔差点儿没气迷糊了,而这时,其它妃嫔也纷纷开了口:“就是就是,康嫔说得对,她是她,我们是我们。我们在这里好好地坐着,半句话都没说,这种没家教的事算上我们干什么?我们可不跟着吃这个瓜烙。”
    丽嫔脚步有些迟缓,在留下战斗装做没听见之间进行了快速却艰难的选择,最后决定装做没听见。因为她知道,有白鹤染和康嫔在她绝对讨不到好果子,更何况还有个帮腔的皇后。
    可就在她“忍气吞声”地走到了殿门口时,就在她一只脚已经迈出昭仁宫正殿的门槛时,就听到后面殿里坐着的白鹤染乐呵呵地来了句:“好了,诸位娘娘们,现在没有人再半路截断话头打扰,咱们可以说说那个仙方的事情了。”
    丽嫔的脸终于变了,猛地回过身来——“白鹤染,你什么意思?你再给本宫说一遍!”
    白鹤染非常听话,又把刚才的话一字不差地重复了一遍,重复完了又问丽嫔:“娘娘停下来喝斥阿染是为了什么呢?是想质问阿染说的那句没有人再半路截断话头打扰,还是听到阿染提到丹方一事,想留下来分一杯羹?”
    丽嫔几乎把一口牙给咬碎了,她很想说自己其实是为了那仙方,只要能得到还颜丹,她可以不计较白鹤染前面那句话。可这怎么说?她哪好意思这样说?她就是生气自己前脚刚走白鹤染紧跟着就提这事儿,她都要气死了。而且只要一想到在座的这些人都能得到还颜丹,就自己得不到,那将来半个后宫的女人都又年轻又漂亮,她怎么办?她还活不活?
    一时间,丽嫔僵在当场,走也不甘心,留下来也不好意思,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白鹤染的话。那感觉真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她都想撞墙。
    偏偏那月贵人还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跟着起哄:“这做人哪,最是得有自知之明,你不能刚得罪了人家,转过身就又开始觊觎人家手里的好东西。既然惦记着那东西,为何还要逞能去给人挖坑呢?痛快也痛快了,便宜也占了,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丽嫔更没脸了,当下再顾不得美丽漂亮,一咬牙一跺脚,转身而去。
    昭仁宫里终于不再那么剑拔弩张,白鹤染站起身来,冲着在场妃嫔浅施一礼:“阿染多谢诸位娘娘帮衬,我平日里少来后宫,与那位丽嫔娘娘从未打过交道,实在不知她为何如此针对于我。总之多谢各位帮着阿染说话,否则今日这局面阿染人微言轻,实在很难应服。”
    人们赶紧笑着寒暄,虽然心里头都暗笑白鹤染实在是会扮猪吃虎,什么人微言轻,她可不微也不轻,就算没有她们帮衬,就凭白鹤染这张嘴,收拾个丽嫔也是不在话下。
    但人家天赐公主就是把这个好卖给了她们,所以这些人精也乐于接着,于是一个个开始捧着她唠,又是什么不客气,又是她们都是应该的,还有人说天赐公主是于东秦有大功之人,帮着她就是帮着东秦,丽嫔这样做也是不给朝廷面子。
    平平常常一出后宫争斗,让这些女人七嘴八舌地很快就跟朝堂联系了起来,竟把那丽嫔说得罪无可赦,不严加惩罚都对不起东秦天下。
    陈皇后到是很满意这个效果,于是偏头跟身边站着的近侍若夕说:“若夕,你往奇华宫走一趟,看丽嫔回去了没有。如果回去了就传本宫口谕,说她德行不端,不顾全大局,为一己私欲竟挑起后宫争端,如若不罚,这后宫的规矩今后也就没人愿意守着了。念她也是初犯,便罚她禁足十日,抄宫规百遍,以示惩戒。如若再犯,责罚加倍。”
    若夕应了声,快步走出了昭仁宫,往奇华宫去了。
    在场妃嫔听着皇后这话,在心里也把白鹤染的份量又加重了几分。就连康嫔都多看了她两眼,但是白鹤染却没有回应她这个亲姑母的目光,仿佛刚刚二人联手怼敌的事根本就没发生过,态度依然是那样陌生,感受不到半点血脉亲情。
    康嫔再一次告诫自己,这个侄女,同她不可能是一条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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