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白兴言是什么都没问出来了,既然问不出来,叶成仁再留着就没什么用。
    阎王殿用刑,她不能冒这个风险,否则一旦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这个风险她担不起。
    白鹤染自认五皇子的事一旦揭露出来,她能保得住自己,白蓁蓁自然也有九皇子护着。可是其它人呢?她保不下那么多的人,事关龙颜,关乎皇家血脉的纯正,必诛九族。
    所以,她送去的茶不但能抽了叶成仁的生机,也能让他忘了一件此时此刻在心中翻腾最猛烈的事情。而白兴言刚好在大牢里,刚好问及此事,她有九成的把握敢赌,赌叶成仁此刻正在琢磨着的事,必然就是五皇子那一桩。
    叶家也不是傻子,此等大事不可能弄得人尽皆知,所以她猜测叶家知道此事的无外乎一个太后,两位老爷。如今二老爷已死,剩下的这个也快了。
    至于歌布那一边,只要那位国君脑子不浑,就不可能为了叶家的事千里迢迢散布消息,跟东秦翻脸。
    的确,这是跟东秦翻脸,不只是她白家。试问哪个帝王能允许这种隐秘之事其他国家的人知晓?一旦歌布握着这个秘密并且还有心散播,东秦必须采取手段和措施,而这个手段除了将其一举歼灭,再无其它。
    不多时,送茶的侍卫回来了,“十殿下,公主,茶已送到,全喝了。”
    君慕凛点点头,没说什么,白鹤染亦在心中松了口气,面上却不动声色。
    侍卫还说:“文国公已经离开阎王殿,托属下告诉公主,他先回府去了。”
    白鹤染对白兴言的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了,要说原本她还觉得那个爹多少还能存点儿骨气,可惜,最后的这么点希望也被他自己给扇没了。这种给了他阳光他都灿烂不起来的人,绝对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年轻时候的意气风发,早就被岁月腐蚀得一干二净,毫无残留。
    她问君慕凛:“公主府还有多少日子才能落成?白家,我是一天都要住不下去了。”
    “还得个把月,我可以将工匠再加一倍,速度能快些。怎么,着急搬了?”
    她点头,“不想跟那个没骨气的爹再住同一个屋檐,看着就闹心。”
    某人老话重提:“那你住到尊王府去呗!”
    “滚!”她一点儿都没客气,“别有事没事想把我往家里拐,你不要名声我还要呢!”
    “早晚的事嘛!”他嘿嘿笑着,“难道你就不着急到尊王府去宣誓主权?”
    “我有什么可急的?”她挑眉,“难不成我不去,还有别人会去?”
    他高举双手,“绝对没有。”
    “那我急什么?”她将桌上的树叶树皮推到他跟前,“你拿去喝了吧,养生的。”
    “我可不喝。”他咧咧嘴,“谋杀亲夫啊!”
    “什么谋杀亲夫?说了是养生的,我重新搓过了的,放心喝就是。要是觉得味道不好,回去加点糖,这么好的东西可千万不能浪费了,一般人我还不给他呢。”
    他还是不想要。不是信不过媳妇儿,是觉得再怎么搓这东西也是树叶树皮,想想就恶心。
    江越终于不蹦了,凑过来笑嘻嘻地说:“十哥不要,那我要吧,我拿回去加点儿糖泡水喝。十嫂给的东西一定都是好的,哪怕是树叶树皮,它肯定也不是一般的树叶树皮。”
    白鹤染点头,“看来还是有识货的。行,你拿去喝吧!一会儿东宫元来了之后我会教他针法,明日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就进宫去给你治伤。”
    江越一蹦三尺高,当时就跪下来给白鹤染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起身,抱着那些树叶树皮的就走了,临走还不忘提醒白鹤染明日早些进宫去。
    送走江越,白鹤染想起刚来的时候听白蓁蓁说起生意,便问君慕凛:“今生阁跟阎王殿做起了生意?能做什么生意?总不成是给犯人看病吧?”
    君慕凛点点头,“还真让你猜着了,就是给犯人看病,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看的。你知道的,阎王殿审人都要过极刑,特别是那十层地狱,基本人下去就别想再上来了。受不住极刑死去的人太多,有很多事情就问不出来,一直以来这都是让我们很苦恼的事。也是九哥想到的点子,跟今生阁合作,我们用刑,你们保命,用最好的大夫给最好的药,让受刑之人人不管多难受都得活着,直到把该吐的都吐出来为止。当然,药费诊金都由阎王殿来出。”
    她都听笑了,“犯人要是知道你们这样算计,非得哭死。”
    “哭呗,有本事别犯事儿啊!”他勾起唇角,紫眸泛光,“在手脚不干净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亲手将自己送上了断头台。自作孽,不可活。”
    她点头,确实,自己找死,就怪不得别人心恨手辣。
    东宫元到了,白蓁蓁不知道被九皇子拐到哪里哄着去,她便也正好乐得清静,细细与东宫元说起起死回生的针阵。
    且不说东宫元如何惊讶世间竟还有这种行针方法,只说叶家那头。
    小叶氏一身素服离了文国公府,因为原本头上戴着的白花被刀光摘走了,她总觉得这样有失礼数。便让车夫将马车先赶到一家寿衣店门口,这才对双环说:“去买两朵头花来,我们二人一人一朵,别叫叶家挑咱们的理。”
    双环点点头,下了马车,再回来时,两朵白花的绢花已经买好。
    小叶氏将花重新戴回头上,又看着双环也戴了上去,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你也是叶家出来的丫头,不管这些年在外面怎么样,一进了叶府,总是要做出更亲近三分的样子来给他们看。叶家如今肯定是正在气头上,怕是对你我都给不了好脸色,你且多忍忍,他们气劲儿过了就好了。”
    双环点点头,“夫人多虑了,双环就是个奴才,主子是打是骂都忍得的。到是夫人您,这一关可一定得挺过去,叶家虽没了一个二老爷,好歹大老爷还在。奴婢说句不中听的,就算大老爷也出了事,宫里不是还有一位呢么?您虽是叶家庶女,但是对于宫里那位来说,您跟从前的二夫人是一样的,都是她的亲侄女。”
    小叶氏叹了一声,“怎么可能会一样,姐姐从小就受姑母喜爱,经常召进宫去伴在膝下,就是当年嫁往德镇时,姑母都给添了不少的嫁妆。可是我呢?庶女而已,从来都是她的陪衬,甚至是她的陪嫁,她嫁了一次又一次,我就也跟着嫁了一次又一次。第一次被送去德镇,可惜,段爷没看上我,我被扒~光了送到人家榻上,人家都没看上我。后来又跟着她来了文国公府,转眼十几年,我以为终于走出了姐姐的暗影,可直到今日才发现,看似平坦的路还是满布荆棘,稍有不慎就会被刺成重伤,再打回原型。”
    双环想说三夫人您太悲观了,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虽然悲观,可事实却就是如此。她曾给小叶氏出过很多主意,小叶氏先前也都做得不错,甚至还怀了身孕,更被文国公和叶家重视。
    可惜的是,她有一个不争气的女儿,隔三差五招灾惹祸地给她添麻烦不说,竟还不同她亲近,心里头只想着自己的养母。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十分强大的对手。白鹤染今日突然提及二夫人,这让双环心里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别人搅局她都不怕,她甚至想过跟叶家说,除掉捣乱的白花颜。可白鹤染要是掺合进来,这个事情就不好办了。
    “不管怎么说,今儿这一关,咱们一定得挺过去。”双环在告诫小叶氏,也是在告诫她自己。她已经背弃过一位主子,不可以再背弃另一位了,否则第三任主子不会再相信她,前两任主子只要不死,也不会让她活得痛快。
    当然,最要命的是,除了小叶氏,叶家已经无人可换,她已经没有第三位主子可以伺候了。如今的局势是,要么小叶氏稳住,要么大叶氏再回来,前者还好,一旦结局是后者,她相信,以大叶氏的手段,一旦复了位,第一件事就是要弄死好。
    “夫人一会儿先哭二老爷,哭完之后马上就将国公府这边的事说给叶家人听。”双环给小叶氏出主意,“特别是二小姐要五千八百万两黄金的事,一定要先说出来,让叶家人有个准备。除此之外,还有大少爷的态度问题,也得让叶家人清楚明白。如今大少爷的心已经不在叶家了,所以二夫人绝不能复位,否则那可就不是您一个人地位不保的事,而是整个叶家都要跟着倒霉。一对已经背叛了叶家的母子,绝不可以再坐因主母之位。”
    小叶氏一边听一边点头,手有些发抖,但还是咬着牙道:“你放心,这些我都记住了,我一定会说。这次事关我和这个孩子的生死存亡,我必须得拼一次。拼成了,这个孩子还是嫡子,拼不成,他就得在庶位上出生,将来很有可能就是下一个花颜。”
    她捂着自己的肚子,想着未来将要发生的那些个可能,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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