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就不是孩子了呢?这要是放在后世,这个年纪还受着律法保护呢!
    也就是这个时代早婚早育,所以不管男孩还是女孩懂事成熟都早,显得像是个大人。
    实际上这才多大,上初中的年纪而已,却好像已经走完了一生。
    她转回头,继续往前走,“可能是我这一年多心肠真的是变软了,记得我刚回到文国公府时,还没有这么多善心,那些待我不好的人,我会用尽一切手段去收拾她们。可是现在想想,其实从前在府里吵吵闹闹的时光也是不错,至少现在再想回到从前,是回不去了。”
    “回不去就对了。”他捏捏她的小手,“你不是常说嘛,人总是人向前看的,向前看就要向前走,总想着回到过去干什么?各人有各命,白惊鸿她就是这个命数,谁都改变不了。”
    她想起一件事来,“君慕凛,你知道传国玉玺已经在咱们的皇宫里了吗?”
    他摇头,“不知,老头子从来没有提起过。按说应该不会,这些年我们也一直在找。”
    “可是白惊鸿告诉我,说传国玉玺最后一次出现是落到了白家,然后白家老太爷,也就是上一代文国公,他怕这东西是个麻烦,就随着白明珠出嫁,混着嫁妆一起给送进皇宫了。”
    他听了到是一愣,“还有这事儿?我是真没听说过,怕别是你那祖父藏得太深,宫里也没有发觉吧?……不对!”他猛地一震,“那样的东西不可能没人发觉,你让我想想……”
    君慕凛的神色郑重起来,半晌,深吸了一口气:“坏了!”
    她亦有些着急,“这话怎么说?什么坏了?”
    他与她分析:“白明珠因为是文国公府的女儿,所以入宫就是嫔位,没有经过选秀的过程,她是带着嫁妆直接就入了怡合宫的。她的随嫁物品没有秀女那般严苛的检查,甚至只要使点银子,宫人们都会给行个方便,不去过多的理会。毕竟这种入宫既封嫁的主子,日后受宠的机率很大,诞下皇嗣的机率更大,所以哪个宫人也不愿意得罪她。”
    “所以当年的嫁妆宫里根本就没查,由着她搬进自己的宫院了?”她听得困惑,“不对啊,就是在外面那些高门大户的府邸里,女子嫁妆都要收入公中的。虽然都是会留着给将来其子女做嫁娶用,但多半也都是由公中统一保管。宫里没有这个规矩?”
    君慕凛摇头,“没有。因为一般女子入宫都是要经过秀选的,秀选有制,所以她们能带进来的东西十分有限,最多就是一个包袱而已。像白明珠这种以嫔位入宫者是少数,且多半都是显贵家里的嫡女,所以就允许她们象征性地带些嫁妆。宫里不缺那点儿东西,不会将女子嫁妆都收上来的,她们可以带进自己的宫院,留着自己花用。”
    “那这么说来,白家送进宫里的那枚传国玉玺根本没到皇上手里,而是……”
    “而是被白明珠自己收了起来。”他神色凝重,“白明珠已死,只怕那东西如今已经在君长宁的手中了,而君长宁正在往寒甘和亲的路上……”
    “东西不能落入寒甘!”白鹤染简直要气疯,一个破玉玺,从段家到白家,惹来了叶家郭家和歌布国君的觊觎,把她们折腾得人仰马翻不说,到最后叶郭白三家全都搭了进去。
    她以为东西被白家送进了皇宫,这事儿就算完了,最多就是皇上老谋深算,用一个子虚乌有的东西牵制了叶郭白三家这么多年罢了。却没想到那东西天和帝根本就没拿到,而是被白明珠私自扣下,如今又很有可能已经随着君长宁的远嫁被带去了寒甘。
    “这特么还有完没完?”她实在郁闷,“这叫什么事儿啊?咱把那东西毁了成吗?这种东西流传在世,就是为了祸害人间的,真想不明白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流传下来,到底哪个王八蛋想出来的这么个损招儿?王朝覆灭还不算,居然编出个传国玉玺的故事,惹得后世为之疯狂。简直该死。”她气得跳脚,是真的生气了。
    身边人赶紧安抚:“莫生气,莫生气,这个传国玉玺的事情已经很久远了,据史料载,它最早出现应该是在千年以前。或许在那个时代就是需要这样一种东西来稳固皇权,所以一代一代的就流传了下来。其实我们东秦对此物是很不屑的,但是也不能让它轻易落到别人手里,因为不管谁拿到了那东西,定是会大肆地做文章,将其意义和价值无限夸大,这对于我们来说,就是一个潜在的威胁了。所以我们也得找,不得不找。”
    “那现在该如何是好?君长宁应该还没到寒甘吧?派人去拦来不来得及?”
    “试试吧!”他说,“总要试试看。”然后微仰起头,沉声喊了句:“暗哨!”
    一个人影出现在他们面前,他开口吩咐:“速往北去,拦截去往寒甘和亲的六公主。”
    暗哨应声而去,白鹤染心里还是烦躁,“那东西要是落在我手里,我就把它给砸了。”
    “行。”他郑重点头,“本王一定把那东西找回来,送到你面前让你砸个够。”
    街上昏迷的人已经有一部份开始清醒了,有人晃晃悠悠地从地上站起来,一脸迷茫。
    听到最多的话就是:“我这是在哪儿啊?”还有一句,“我是谁啊?”
    这些歌布人忘记了自己的前半生,忘记了自己来自什么地方,叫什么名字,更忘记了歌布是他们的国家,也忘记了他们来到铜城的目的。
    所有的人都在原地打转,互相询问着,互相认识着。可是再怎么询问也询问不出彼此的任何信息,再怎么认识也说不出自己姓甚名谁。对于他们来说,一切都是全新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就好像新出生的婴儿一般,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
    白鹤染冷眼扫过这群人,没有一丝怜悯。对敌人怜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毕竟这些人在欺压铜城百姓时,可没有一个人心慈手软过。
    有驻军被调派过来,由康学文带领,协助官府来处理这些多出来的人。
    君慕凛白鹤染二人则回了林府,这座从前由林寒生住着的宅子如今已经被他们征用,一行人暂时安顿在这里,就连白惊鸿也远远地跟着他们一起走了回来。
    林寒生的尸体已经被抬到了院子里,垫着一张破席子搁在地上。白惊鸿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要很努力地控制自己才能不至于冲上去鞭了他的尸。但当她再看到站在林寒生尸体旁边的权照时,情绪就再也控制不住了。她开始四下寻找,直到找到了放在门后的一把锄头。
    人疯狂起来都是可怕的,不管是多么娇弱的女子,你一旦触及她的底限,她都会把最疯狂的一面展现给你。就好比此时的白惊鸿,所有人眼睁睁地看着她挥起锄头,狠狠地朝着权照砸了过去,同时口中发出野兽一般的撕吼:“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权照被她惊着了,不停躲闪,可他不会拳脚,身上没有功夫,岁数也是大了,脚底下哪有白惊鸿那么利索。躲来躲去躲到了墙角,再无路可躲,只能眼瞅着白惊鸿的锄头迎而而来。
    扑地一声,锄头扎到了权照的脑门子上。权照两只眼睛瞪得溜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就这样死在了这个女人手里。可事实证明,他就是死了,还是被人捣碎了头而死。
    白惊鸿的精神一直处在崩溃的边缘,将近半年多了,她一直这么不人不鬼的活着,受着各种凌虐,受着无穷无尽的凌虐。每一个夜晚都没有睡过安稳觉,每一个白天都没能做个平常人。她曾经那么骄傲尊贵的一个人,她曾经那么远大美好的未来,全部都毁在了这一主一仆手里,全部都毁在了歌布国君手里。她恨!她恨啊!
    无尽的怒火满腔的仇恨都随着手里的锄头,一下一下落到了权照已经没有气息的身体上。白惊鸿隐忍半年,终于等到这一刻,她如何能轻易放弃这个发泄的机会?
    最开始是砍,到了最后就是剁,剁到后来白鹤染都看不下去了,拉着君慕凛去了后院儿。
    再后来,田开朗也去了后院,落修也去了后院儿,就连剑影都忍不住从暗处现了身,一脸无奈地跟白鹤染说:“主子,劝劝她吧,青砖地面都要剁碎了,那个老头子一个骨头渣都没剩下,快别剁了,这味儿真难闻。”
    白鹤染也知道味儿难闻,血腥气冲了她直想吐。可是她太理解白惊鸿了,就像她当初在文国公府,放任云豹去啃噬白兴言一样。那种恨意是抽筋扒皮都消解不了的,不让她发泄出来她就会疯,谁拦着跟谁急。
    所以她不去劝白惊鸿,只耐心地等着。就这么一直过了两个多时辰,一身是血的白惊鸿终于又站到了她的面前,对她说:“阿染,谢谢你。接下来还有歌布国君的仇,你告诉我,该怎么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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