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戏柠舟借着一旁的灯影, 挫开疏空, 从长廊之上一翻而下,将体内的血气生生憋在胸口。他反手将长发撩至左肩前,一双黑色的美瞳被取下,露出那双大海般深蓝色的眼睛。
    戏柠舟突然抓住大院长廊下的帘布, 左手从帘布下拿出一柄匕首, 眯了眯眼,站定摇晃的身体,对着腹部下方插.入。
    腹部周围的部位开始作痛,匕首插得很薄,并没有让血液流出, 只是让痛感带着刺激神经的清晰。——他需要保持神经的绝对清晰, 组织上给他的优待都是用了不少心理战术换来的暂时性平衡,若被其他的组织抓去了, 不知道是用来做研究还是用来做交易, 或者为其疯狂卖力。
    他可没有把握在极短的时间内将一个陌生环境“净化”为较为安全的“根据地”。更何况……他和梁仟的这笔“互相利用”的王牌还没有打完, 有些利益没有收网, 如何做得到“无功而退”。
    身后的人明显没有预料他的反应速度和狠辣程度会如此快速。只见那金发绿衣的单薄身影对着这边丢了一刀匕首。匕首栽中了其中一人的脑门, 再转头去时已经消失不见。
    “少佐!”
    高大的身影皱了皱眉, 对一旁的人吩咐道:“花仑苏,带着他们几个人务必把人带回去,我有一件事情要去处理, 就不会和了。抓到人后毫发无伤地带回去。”
    一旁的人不屑哼了一声:“呵, 我还得为少佐将美人带回去做男宠?”
    高大的身影顿了顿, 冷了眼色,沉声道:“你以为普通人随便丢一把匕首回来能弄死我们手下的人?别说力道,就光是这一份眼色和狠辣,最少也训练了十五年以上……”
    花仑苏被此话也引得皱眉:“他的模样……似乎不满二十……”
    高大的身影也有些深思:“跟上,尽量减少杀人的几率,不到不必要的时刻不能开枪,引起戏家内部保镖等就不好脱身了。记得——不要看他的眼睛。”
    花仑苏虽有疑惑,却不敢多言。那个少年的眼神他曾经在门口对视过,只觉得头晕眼花,由不得多想,抄起手中的枪支就吩咐了人跟上。
    高大的人暗中一叹,只希望不要遇到棘手的人物。
    *
    梁仟心中那抹慌乱越来越大,他忽然站起来,看了看主位上不知道哪儿去了的老爷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来的少年。浓墨般的瞳孔里藏了一翻深沉。
    “哥,怎么了?”梁凉有很敏感的体质,她看着忽然站起来的哥哥,用手拉了拉他的墨色长衫,抬起一张清秀的小脸,忧问之意浮于颜面。
    梁仟一向对自己的直觉很信任,作为一名出色的狙击手来说,一切都感官和敏感都招式着对其他未知危险的预测。他低头看着妹妹这张脸,对着她身后的人沉声说:“护着小姐回去,记住不要在戏家内暴露过多的行迹,打电话让外面的人做好接应,确保用最快的速度送回梁家。”
    梁凉身后跟着的随从点头:“是。”
    小祖宗郁闷极了,但是见哥哥这模样也不是在说笑:“哥哥,怎么了?”
    梁仟看了看周围乱七八糟的人,并没有什么太引人怀疑的人。反过来却也证明着——可疑的人处于暗处行驶着他们的目的。
    “你先回去,叫爹妈都做好接应,在半途上不要用你那超越常人的脑子。这附近……应该有相当于实验室里的那些人。”梁仟忽然想起在戏家那些技艺超群的人,戏家这浓郁到了让人恐惧的古典气氛,如果他的猜测和预谋都是对的,那么来者图谋的应该不是财就是人。
    梁凉知晓自家哥哥的敏觉,乖巧地应下,挽起自己鹅黄色的裙子对着饭桌上其他还未就位的客人俏皮一笑,不动声色地离开饭席。梁仟看了看她身边的随从,这才稍稍放心将小祖宗放走。
    “咦?这梁小姐……”张伯忽然转了回来,找一圈不见小少爷身影这才忽然慌张起来,见了身旁小姑娘一个笑容便走了,略微茫然地看着梁仟。
    梁仟冷冷地撇了张伯一眼,张伯全身一冷,寒毛都竖了起来。
    “张伯。”梁仟简单地打招呼,对着这位大人物沉下脸色,瞟过他微微颤抖的双手,“你找到你们家小少爷了么?”
    张伯不自觉低下头来,想着对老爷子时都没有这般令人恐惧的气魄,颤颤巍巍道:“小少爷……从之前就没有看见过了,只是刚才看到了董先生,他似乎不在少爷身边……”
    梁仟的瞳孔一瞬间收紧:“董联?不在柠舟身边?”
    张伯吓得头上冷汗直冒:“我之前在……”
    梁仟岔开他的话:“最近死过人么?”
    张伯猛然一个抬头,想起小少爷房间内那些尸体。他其实只见到了第一次,第二次是戏柠舟叫董联去处理的,第三次……就只是董联了。而现在在大院里的尸体,还并未有任何处置。
    从张伯这过激的反应,梁仟几乎是一瞬间将心提起来:“死过人?柠舟知晓?”
    张伯稳了稳心神,小主子吩咐过不能交代的话,如何也不能说。老人抬起头,硬着头皮回答道:“梁大少爷您多心了,戏家防卫坚固,不会有旁人伤得了小少爷 。更何况他身边跟着董先生,如何也不会受伤。”
    这话他说得并没有底气,毕竟碰到了董联却没有见到小少爷。不是说绝对的安全。
    梁仟俯视着他,几刻才冷言:“张伯。你是个明事理的人,也是个衷心耿耿的奴仆。只是奴仆不懂变通,对于主人来说,只能是一只死狗。——对于主人的安危来说,你这样的奴仆,只有死不复用。”
    张伯心中知晓这个道理,心中一惊,冷汗直落。
    梁仟略过他,带着一片冷风。
    ——戏柠舟出事了。
    这个念头从梁仟脑中闪过便被毫不犹豫地被捉住。沉重的六个字成为男人忽然压在心上的基石。
    *
    戏柠舟跑过长廊,一把推开在戏台后幕的帘子,腹部上刀口因少年奔跑的幅度有了摩擦,刀口的锋利让他的神智无比清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愈发清晰,少年深吸一口气,将脸上的血迹清理干净,扬起从容的笑脸走了进去。
    人越是多的地方对方越不敢动手,而戏家目前权贵最多的地方正是戏台子前后,而对于戏台子来说,此刻正是最少人的时候。能暂避一时。
    这次的人和之前那些放尸体在他房间的人不是一伙的。一者是戏家内部,一者很明显是合着外部人缘混进来的人。两者的目的……
    目的……也怕是有一定关联吧。否则怎么时间上这般凑巧?
    强忍着痛意,戏柠舟眯了眯眼睛,抬起眼睛来看空间内的人。待眼瞳聚焦清晰后,少年眼中难得划过一丝诧异。
    男人依然是那一头墨发,带着微微的凌乱。他那一双好看的眉和英俊的脸庞绝对是一方领地里的高岭之花。
    “梁仟?”
    梁仟很快捕捉到少年底气不足的声音,他身上带着血腥味儿。男人深邃的眼神看向他的左腹下盘——少年本就瘦弱,引得一身墨色的衣衫也很隆大。
    戏柠舟清晰地看到对方的注意力移到了他的腰部。此刻叫这个男人知道自己的处境必然不太妙——西婪的疑心向来极重。戏柠舟趁着机会施施然靠到一旁。
    少年穿着的墨色长衫很趁他的身躯,若是再带几分斤两便最好不过。只是少年狭长的睫毛,苍白到近乎死人的脸色,精致到瓷器般的容貌,以及……长到铺散到地上的金发。
    “你的头发……”梁仟将心中的重石忽然放下,本不会轻易到戏台子后的,却忽然想起少年的房间隔戏台后的路程很近,擦身而过时又察觉了一份血腥,这才跟了过来。
    戏柠舟心下一惊,将颤抖的手臂不动身色地藏在身后,利用另一只袖子来遮住匕首的头尖。他清晰地知道自己不可能撑太久,虽然身上的痛苦让即将进入昏厥的神经清晰过来,奈何之后却是更多的安全隐患。
    在这样急促的情况下,少年清晰的脑思维早已经习惯快速运作。
    “告诉过你的。”戏柠舟小幅度地甩了甩头发,带着额间冷汗不停低落,嘴角淡然无事地扬起笑容,“头发长太快了,所以才并不想剪。”
    梁仟的眸子陷入深渊。
    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些很特别的人,像自己妹妹那样聪慧的脑子,或者像某些人那样格外出众的某种天赋。之前也有见到过少年的那头金发,但是怕很明显才刚刚扫过肩头,这样的速度虽然有些让人心惊,但总归是可以在正常人理解范围内的。但是这长于点地的金发……
    “呵,梁大队可不要多想。只是戴了假发。”
    似乎看穿了梁仟的心思,少年不慌不忙地解释着。但梁仟分明看清他眼神的不专一,对方似乎扭曲了本质的声线,苍白的脸色……
    “你身上……有很浓的血腥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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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不现实昂不现实。
    为了以防这一章小戏被喷,务必强调一下……
    请不要忽视一个神经病的超强忍耐力。
    尤其是他上辈子还杀了无数的人的前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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