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有事?”云婵犹犹豫豫地问了一句,美目稍抬了一瞬又很快低下,欠身禀道,“兄长已醒了,陛下若要见……”
    “是朕派人告诉你他醒了,用你反过来告诉朕?”他一语就将她的话噎了回去。
    “是……”云婵有些尴尬地抿了抿唇,往后稍退了一步,深深一福,“那臣女先告退了。”
    她起身就要走,即便是低眉顺眼的样子也显得不恭不敬。霍洹低一笑,踱上一步就挡了她的路,看到她眉头一蹙:“陛下。”
    “谁许你走了?”他笑问。
    “臣女不敢扰陛下和兄长议事……”她低垂着首道,再度一福,“臣女告退。”
    “可朕不是来见你兄长的。”霍洹衔着笑,故意将话说得慢吞吞的,“你兄长的伤的御医来治,朕见了没用。朕是来看看,那天被朕气得不轻的美人,今日心情好些了没有。”
    “……”云婵陡然僵住。
    他身后还有宫人随着、旁边也还有府中仆婢候命。话一出口,云婵连忙去打量众人的神色,眼见着众人都是一副“什么都没听见”的忍笑神色。
    作者有话要说:霍洹:小婵我错了……
    云婵:你冷落我……
    霍洹:T_T我错了……
    云婵:你凶我……
    霍洹:OTZ我错了……
    云婵:你不理我……
    霍洹:( >﹏< )我错了……
    云婵:你欺负我……
    霍洹:Σ(っ °Д °;)っ 我没有……
    云婵:有,你买通我兄长欺负我……
    霍洹:Σ(っ °Д °;)っ 没……没啊!我冤啊!小婵你听我解释……你听我解释啊小婵……
    云婵:不听。
    ☆、第45章 战胜
    “还生气?”见她不吭声,霍洹的口吻变得小心了些。云婵默了一默,嗫嚅道,“并没有。那天……那天是臣女失礼了。”
    霍洹心里一沉。觉出云婵这般态度若不是在赌气,便是因为他那日的话而生了疏离。也是他那天思虑不周,被她说得有些气恼又有些懊丧,以致于她低头认错、说自己不该说那话时……他便顺势打发她回去了。
    尔后缓下神来,方觉出她离开时似乎不高兴,今日一见果真是不高兴了。
    “旁人都退下。”霍洹轻声一喟,周遭宫人仆婢皆一施礼,默不作声地退了开来。很快便四下安静,只剩微微风声轻抚,而过,卷起阵阵寒意。
    他上前了一步,抬手抚在她脸颊上,仔细看了看那脂粉颜色已不太均匀的地方,问道:“方才哭过?”
    云婵不作声地默认,他笑了一声:“你兄长无甚大碍,你哭绝不是只因为他的伤。”
    她无法否认,眼眸稍抬了一抬:“陛下究竟想问什么?”
    “你心里委屈,跟你兄长哭诉,这没什么。”他颔首轻一哂,“但朕对此心里也委屈,就只好说给你了。”
    .
    夕阳下的府邸添了一层安静,二人散漫地走着,没有带宫人。看出他们是想安静一些,沿路遇到的府中下人皆识相地退到一旁无声叩拜,没有半点声响。
    “你那天说得没错。”霍洹心平气和地言道,“细细想来,许多事,朕确是做得拖泥带水。看上去是打压冯家了,又始终给他们留了喘息的几回。”
    云婵不言,始终比他走得慢了半步,听得他的解释,微抬了抬眼,不知自己能说什么。
    “所以……朕那天不该就那么轰走了,但是……”他哑笑了一声,回过头来看她,“实在是很少有人这么同朕说话,朕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这解释听上去……着实很“实在”。云婵思了思,一味地低着头,目光落在脚上那双珍珠白色翘头履上,看着那上面金线绣出的四合云纹轻言道,“可是后来……后来陛下也不传臣女去了,臣女还道陛下生气了。”
    “哦……这个怪我。”霍洹一欠身,笑意不减,“可我也是怕你还生着气,哪敢轻易叫你去——着人告诉你革了指挥使的职却不告诉你原因,你也没有反应、不来宣室殿打听,我还当你气得再不想来了。”
    “……”云婵哑然,无言以对。心里的不快也渐渐消了,觑一觑他,又问,“那……那陛下干什么来明宁这里堵臣女。”
    “宣室殿是朕的地方、端庆宫是你的地方。”霍洹停了停脚,四下一看无人,伸手揽在了她腰上,“这两处地方你要发脾气朕都没办法。但在明宁的地盘上么……你总得给朕个面子,忍着火气也得先让朕把话说完。”
    ……陛下您真是“精打细算”啊。云婵美目一翻,收在袖中的手指探出来,使了三分力掐在他环在她腰上的手上。
    霍洹觉出那点痛意,笑了一声全做不知,稍俯了首,在她耳边轻声言道:“可不许再跟你兄长告状了。日后这婚事若是他不乐意,我总不能强娶你过门。”
    .
    是以此后一切太平。二人回宫前又一并折回云意房中去看望了云意,方才刚听过云婵哭诉的云意见状愣了半天,饶有兴味地看向云婵,好在什么都没说。
    如此相安无事地过完了秋天,又过了一个冬天。大抵因为禁军都尉府被革了职的事让冯家长了记性,这几个月里,冯家什么动静都没有,一切都平静极了。
    春意重新席卷长阳时,前线传了捷报,大获全胜。
    彼时新年的喜气尚未散尽,这突然而至的喜讯,让长阳城又添了一层热闹。
    战时的许多事情随着游走于两地的商贾传到大夏、又交口相传到长阳,成了坊间街头、茶余饭后的谈资。如此,便有住在长阳城中的宗亲、朝臣听了,再告知家眷,外命妇一进宫,便连宫里也知道了。
    “想不到……那冯公子还真是个带兵的料。”叶澜说这话时神色复杂,“我还道他定然不能活着回来了呢,那副纨绔子弟的样子,竟就这么亲手取了左贤王首级。”
    云婵亦听闻了此事,说冯子沅身先士卒,趁夜长驱直入赫契腹地,偷袭了赫契主力军队。虽则让汗王跑了,左贤王却成了他剑下亡魂,顺带着……一把火烧了赫契人不少粮草。
    “唉……居然赢了。”叶澜又感慨一句,叹息得有点懊恼似的。
    云婵静静抿着茶,闻言瞅一瞅她,衔起笑来:“赢了总归是好。相较于两国之争,陛下和冯家的事是小事,日后也有的是时间慢慢去算。若这一仗输了,日后大夏在赫契面前都抬不起头来……才是大事。”
    “自然。”叶澜一点头,很是赞同她这说法,俄尔却又一叹,苦苦笑道,“我是可惜我那五百两银子啊……押在赌场里,赌冯子沅会一去不复返,这下好了,啧啧……”
    “……”云婵哑了半天,“扑哧”一声笑出来,“你嫁人之后可是愈发没个贵女的样子了,堂堂一个翁主、席家的长孙媳妇,跑去和赌徒混。让大长公主听了去,又得说你。”
    “母亲才不管我呢。”叶澜眼眸轻翻,“我随意玩一玩而已。再说,天塌下来有夫君顶着。”
    末一句多多少少有那么点炫耀的意思,可见是嫁了个好夫君、婚后过得逍遥自在。云婵睇着她一哂,不做置评。
    .
    那几日里,似乎庆贺声连成了一片。泱泱大国被番邦欺了这许多年,如今大胜,自然是人人都高兴的。
    庆功宴当然要有,隆重得堪比新年宫宴。
    云婵也不敢怠慢,挑了一袭新制的橘子红色双绕短曲裾,衣料虽明艳却简单得连暗纹也没用,衣缘上的绣纹倒是华美得很。
    白妆画得精致,红脂勾勒朱唇,黛眉描得细长。她本就是万里挑一的好姿色,平日里淡抹胭脂就已足够美了,如今细致地化了妆,更像是从工笔画中走出的绝世佳人。
    “长 公主真是美得羡煞旁人,今日宫宴去了,必定让一众贵女都失了颜色。”白萱一壁笑着,一壁为她的发髻簪上最后一支发钗,对镜瞧了瞧,低低又道,“奴婢听闻皇 太后此番着意传了几位冯家小姐参宴呢,皆是‘恰在嫁龄’,是什么意思不必多说……又是冯将军立了战功的时候,长公主小心为上。”
    “我知道。”云婵轻点了头,“吩咐下去,一会儿宫宴上,礼数都给我加倍小心。就算真遇了有意寻事的,我不开口,谁也别说话。”
    “诺,林大人已叮嘱过了。”白萱颔首道,“长公主近前的人,毕竟都是御前拨下来的,长公主放心便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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