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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外的众人,却松不了气。
    踏入那宅院的瞬间,霍洹的心就前所未有的乱了起来。
    满院的死尸,有冯家杀手的,也有禁军的。横七竖八的在院子里,倒出都是,包括……
    他送给她的那座“长秋宫”里。
    禁军已四处寻人去了,时不时有人来回话,说在山中又诛杀了一个杀手……
    他们也还在找?并没有抓到小婵和母亲?
    霍洹强行安慰着自己,不言不语地等着。活要见人,死……
    他不让自己再想下去。
    .
    “陛下,方才抓了个嘴不严的,他说他们也没找到人。”又有禁军禀了话,霍洹和云意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那人却呈上一物,“臣等在山中捡到这个。”
    霍洹伸手接了过来,是一枚玉佩——或者说,合起来该是一枚玉佩。
    温温润润的白色,显是佩戴许久,一直有人气滋养着。
    佩上刻着两个字:云婵。
    这是他送她的佩,费了许多功夫打听那块佩的样子,又找了老工匠来仿得一模一样。
    然后,他骗她说这就是她母亲留给她的那一块。虽是骗了她,却是了了她的一桩心事,他也因为她的欢喜而高兴得很。
    如今这块玉佩……碎成了两半。
    是从中间齐齐摔断的,一边只有云字,一边只有婵字。
    “继续找。”他的声音沉得好像变了一个人,顿了一顿,又道,“再调一个千户所来,就算把山推平也要把人找出来。另外,卓卿君……”
    他看向云意,云意一揖候命:“陛下。”
    他搁着那块碎佩的手一握,口吻森冷:“给朕血洗冯家。”
    ☆、第66章 覆灭
    禁军都尉府接了圣旨,冯家上下……紧要人物入狱延伸,旁人,杀无赦。
    除此之外还有道口谕:每杀一个人,放一个烟花。
    他们不知是什么原因,类似的旨意从前倒也接过,不过那回是数算罪名这次是数人。
    那晚,冯府上空的各色烟火连成一片,久久不绝。多到数不清放了多少,往往一朵初绽,就又有好几朵跟上。
    霍洹站在宣室殿前,这角度恰能把烟花看得清晰。驻足了许久,他神色淡淡的,好似在欣赏烟花,却连半点笑容都没有。
    小婵和母亲看得到么?
    曾对小婵她说过的,即便他在血洗江山,让她看到的,也只是漫天烟火……
    如今这烟火放得这么多、这么久,她若平安,该是能看到的吧?
    快些让禁军找到吧……
    山里到底多蛇兽,这么拖下去,也是凶多吉少。
    “陛下……”潘瑜跪在一旁,小心翼翼、磕磕巴巴地再度禀了一声,“皇……皇太后请您去长乐宫一趟。”
    霍洹神色一凌,目光扫了过去。虽是没有去长乐宫的意思,但这声音倒是提醒了他,还有些事没料理妥当。
    抬头又看了看那烟花……
    冯家上下那么多口人,这奇景还会再持续一阵子,还有机会让云婵看到。
    便转身回了殿里,没有理会潘瑜,在案前落了座,唤了人进来。思量中,手指在案上轻击了一下又一下,而后气息一沉:“白芷说最初是袭氏要骗小婵开门?”
    “……是。”那宦官应道,“白芷姑娘是说过这话。”
    “传旨下去,袭氏车裂。不牵连袭家旁人。”
    听得那宦官悚然一惊。
    车裂,说白了就是“五马分尸”。
    从未传过这样的旨意,那宦官一时吓住了,怔了半晌足下未动。皇帝睇他一眼,解释得心平气和:“她屡教不改,去。”
    “诺……”那宦官这才压制着心惊一揖,哆嗦着去传旨。
    殿中旁的宫人都屏了息,均暗道今日必定什么错都不能犯。若不然,皇帝在气头上,自己这条命大抵是要搭上了。
    “外头那个潘瑜。”皇帝舒了口气,靠在靠背上,视线投向殿外。这话不是着意对谁说的,满殿宫人就都侧耳听着,他顿了一顿,又道,“助纣为虐也有些日子了,你们在御前都清楚。”
    “是……”众人应得犹犹豫豫、稀稀拉拉。
    于是听到皇帝一声轻笑,口气闲闲地续道:“也车裂吧。”
    也车裂吧……
    众人皆觉喉中噎住,后颈发僵地转过头朝外看去。依稀能看到侍卫的身影走过拖着潘瑜走,却没有听到潘瑜的告饶声,也不知是尚未得知旨意还是已吓得昏了过去。
    “白芷如何了?”他问道。话题变得太快,宫人们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阖殿都静了一静,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宦官强作镇定地回禀:“御医已诊治过,白芷姑娘无大碍了,再好生歇息几日便是。”
    他“哦”了一声,神色轻松起来,站起身往外走,一壁走一壁道:“朕去看看。”
    .
    长阳城中,禁军都尉府忙了一个彻夜。
    办这样的事,他们本就是不会手软的。加之云意平日里待人不薄,众人知道他的妹妹目下生死未卜,办起差来也就格外尽心。
    抓了二十七人,屠了千余人。
    把那二十七人往外押时,已是步步踏血而过。冯子沅的目光始终停在足下家人的血迹上,行至了前院,才猛地停了脚,看向押送自己的禁军,神情有些恍惚:“指挥使大人可在?”
    “你还想见指挥使?”那人皱了眉头,冯子沅浅淡而笑,低头看了看,解了腰上玉佩塞给他,“在下有事相求,有劳通禀一声。”
    那禁军看着那佩愣了一会儿,伸手塞回给他,大有不耐之色:“大人说了不许胡乱收礼。你若真有要紧事,我去禀一声。”
    于是将他交给了旁的禁军押着,径自去找云意禀话。片刻后回到前院来:“你进去吧。”
    冯子沅进了正厅,冯家唯一一处未怎么沾血的地方。他一拱手:“大人。”
    “伯淮君有事?”云意搁下笔看向他。
    “除却你禁军都尉府要审的人,冯家人差不多都死了。”冯子沅轻笑着,有说不出的苦涩,“能不能有劳大人……给他们收个尸?”
    云意眉头一挑:“收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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