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业康窝在大哥的怀里,打着哭嗝,说话断断续续的。“娘,娘让我来,来找爹。”顿了下,又委屈的说。“杏子掉了,爹就走了。”
    “不哭,我给你买肉包了,咱们找二哥吃肉包子。”对于父亲,阮业山真是没话可说。
    三兄弟找了个有树荫的地方,阮业山拿着三弟衣兜里摔坏的杏子,去了最近一家农户,讨了点水,又借了只碗,把杏子洗干净,放在了碗里,碗里还装了点水,想着一会两个弟弟吃完肉包会口渴。
    三兄弟在树荫下高高兴兴的吃肉包啃杏子时,回到家里的阮文和进了堂屋,很是自来熟的坐到了陈秀才身边,拉着他噼哩啪啦的说着话,问这问那的,言语间全是奉承和逢迎,那股子狗腿劲,别说阮文善看着皱眉,阮老头都阴沉了脸。偏偏阮文和见陈秀才对他挺和气,还自以为投了他的好呢,说起话来就越发的恭维。
    阮初秀脸皮也算是挺厚,可对着屋里这场面,她还真有点坐不住,脸皮子都有点隐隐的发烫。太羞耻了,二伯你的节操呢?赶紧捡捡啊。
    “爷,大伯,我去厨房看看要不要帮忙。”阮初秀起身打断了阮文和的话。
    阮老头笑呵呵的说。“去吧。”
    阮文善这边赶紧说了个话题,引着陈秀才跟他说话,阮老头等着二儿子要接话时,他就赶紧截住他。一回两回的,阮文和到了嘴边的话硬是没机会说出口,按说都这么明显了,他也该反应过来才是,却仍在努力抢着说话。
    抢了好几回,总算让阮文和抢到了话,谁知,他才说了半,就见阮初秀端着茶走了进来。“我想着,这会应该都渴了,离午饭还有点时间呢,再喝杯茶,慢慢聊。”
    阮老头看了眼孙女,给了个表扬的眼神。阮文善也冲着她笑了笑,这么一打岔,阮文和好不容易抢到了说话又没了,他也不气馁了,继续再接再励。
    隔了会,阮初秀又端了黄澄澄的杏子和白里透红的桃子进屋。
    在几个人齐心协力的情况下,总算卡住了阮文和这只脱缰的野马,不至于场面太难看。
    午饭做的相当丰盛,阮如秀一直在厨房里帮着打下手,其中有道豉香豆角就是她做的,阮初秀吃着,觉得味道还挺好,挺下饭香香哒。
    吃过午饭后,想着家里的常榕,加上是骑马过来的,阮初秀夫妻俩就没怎么耽搁,去了趟胡大夫家,三人匆匆忙忙的进了山。
    离家尚有段距离呢,就在风里闻见了烤鱼香。曲阳笑着道。“榕哥又在吃烤鱼。”
    常榕手艺不行,也就烤鱼烤的相当不错。
    “在阮家吃的饭?”见到他们,常榕边啃着烤鱼边问,眼神带点疑惑。他是知道,若是没事,兄弟不可能不会回来,只怕是在阮家耽搁了。
    曲阳边栓着马边点头。“陈秀才来了阮家,我们不好回来。”
    “怎么?阮家有姑娘嫁到陈家去?”常榕有点纳闷,又添了句。“陈寡妇的名声这么大,难道阮家不知道?”明知是火坑还把闺女往里推,啧啧啧,听说阿阳的媳妇,当时得天生时就被扔山里自生自灭。
    “知道。阮家大房的姑娘闹绝食,非要嫁给陈秀才。”曲阳栓好马,进屋里拿了只小矮桶出来,桶里装着水,放到了马的身边。
    常榕听着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继续啃着他的烤鱼。
    曲阳道。“进屋罢,让胡爷爷给你看看。”
    “榕哥我给你烙几个饼?拌点蘑菇肉酱?”阮初秀站在厨房门口问着,见常榕手里还举着半只烤鱼,又道。“再烧个青菜汤?”
    回来时,阮永氏知他俩爱豆酱,又装了一点,现在天热不耐放,叮嘱着没了就回来拿。还给了两双草鞋,是她估摸着女婿的分寸编的,这草鞋大点也没事。
    “劳烦弟妹了。”常榕没有推辞。弟妹真是太周到了。
    胡大夫细细的给常榕把了脉,又问了些话,然后,他写了张药方,说了注意事项,等这边完事,刚好厨房里的吃的也张罗好,阮初秀都给摆到了堂屋桌上。常榕在吃饭时,她就跑到了胡大夫身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问问怎么个情况。曲阳在旁边看着,眼角眉梢都带着笑。
    胡大夫难得来家里趟,阮初秀夫妻俩怎么着也要留他吃顿晚食。下午曲阳和常榕去了山里,打了两只小野物回来,晚上做了顿丰盛的,依着胡大夫的口味来,胡大夫吃的很尽兴,一直在笑着。
    吃过晚食,稍稍的歇了会,常榕主动说他骑着马送胡大夫下山。阮初秀和曲阳就留在家里,收拾着琐碎家务。
    夜里躺在床上,阮初秀有点睡不着,淡淡的燥意,也不知是不是今天中午和晚上都吃太好的原因。“阿阳哥睡不着。”
    “热?”曲阳加大了打扇的力度,风大了些。
    阮初秀又翻了个身,嘀咕着。“你说,如秀嫁给陈秀才,是好呢还是不好?”
    “不知道。”曲阳平静的答了句。
    “要是如秀过的不好,大伯娘该难受了,大伯娘不好过,娘也睡不踏实。”阮初秀也不知她为什么会说这些,就是突然想叨叨这事。
    曲阳沉默了会。“各人有个人的缘法。”
    “也对。”阮初秀说不定是她想多了呢,又翻了个身,一腿搭在了男人的腿上,不老实的挠了两下。“阿阳哥你不热?”
    “不热。”曲阳的声音低低沉沉,显得很厚重。
    阮初秀吐了口气,叹息着。“感觉今晚好热。”
    “明天开始吃清淡点。”曲阳一只手摇扇子,一只手轻轻的抚着媳妇的背,缓缓地,很慢。“睡罢。”
    阮初秀就真的睡着了,睁开眼时,天光大亮,还能听见清脆的鸟叫声,深吸口气,山里的空气可真清新啊,沁人心脾的舒服。
    在她张罗早饭时,曲阳提了句。“蒸点包子就行。”包子馅是他剁的,真是半点辣都没放。
    阮初秀没放在心上,肉包子不辣也好吃。等中午她准备做午饭时,又听到曲阳开始点菜,还亲自洗亲自切,她只要负责炒就行。四道菜,清清淡淡的。晚饭也是一样。连句解释都没有,也是阮初秀没有问,看男人的行动就知道,他是铁了心要狠吃几天清淡菜色。
    常榕默默的在旁边看着,弟妹不在时,就对着曲阳挤眉弄眼,一个劲的偷着乐。相处了这么多年,他才发现兄弟还有这样的一面,太逗了,要是让婧姐知道,八成心里又得泛酸。
    他知道一个事,婧姐曾看上了曲阳,想嫁给他,俩人守着酒肆过快活日子。他至今都不知道,曲阳为什么会拒绝,还拒绝的干净利落,后来都没怎么和婧姐联系,直到要成亲了,才去找了婧姐帮忙。
    阮初秀掰着手指头数啊数,足足过了六天,她才尝到一口辣,那感觉,简直能热泪盈眶!幸福得没法形容,她打破记录,都多吃了一碗饭!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厨艺真是棒棒哒。
    “我觉得我又活了。”阮初秀对着旁边的男人说话。
    曲阳看了她眼,没有吭声,继续忙着手里的活。
    他们又开始做肥皂啦!至于常榕,他今天说得带着它的伙伴到山里逛逛,好几天没带它出去玩,怕是闷坏了。其实是给这夫妻俩留点空间。
    “你没见得我今天的气色格外的好麽?”阮初秀双手没空,就用脑袋轻轻的顶了下身边的男人。
    曲阳头也没抬。“格外的好。”
    “晚上做两道清淡的,做两道辣味好不好?”
    “不好。”
    阮初秀继续努力。“三道清淡的,一道辣味。”
    “再加一碗绿豆汤。”
    “好吧。”有吃总比没有吃好。阮初秀蔫蔫的,她都连续吃好几天的绿豆汤了。
    曲阳这才抬头看了她眼,笑着说了一个字。“乖。”
    “……”阮初秀觉得,丈夫越来越老司机了,其实她很早就感觉到,这男人有点闷骚,果然吧!瞧这进步多快!
    刚进六月下旬,研究了多日的手工皂,总算是成功的做出一份啦。
    清晨起来看到成品时,阮初秀捧着手工皂,飞快的跑回了屋里,嘴里兴奋的嚷嚷着。“阿阳哥,我把肥……胰子做出来啦!”紧要关头,及时改了口,差点就露馅了,好险。
    “快看,这是咱们做出来的胰子,有股淡淡的米香味,白白哒,真好闻,你摸,手感可好了,咱们真棒,做出来的胰子又好看又香。”阮初秀吧啦吧啦的说着,激动的把手工皂放进自家汉子的手里,也让他好好的感受感受。
    曲阳被媳妇的情绪影响着,嘴角渐渐上扬,弧度越来越大,幽深的眼眸闪着亮光。“确实很好。”
    “一会洗脸时就用它来洗。”阮初秀乐滋滋的说着,心里开心极了。
    “我先洗。”曲阳握住手里的肥皂,起了身,往厨房走。
    阮初秀追了出去,兴致勃勃的道。“阿阳哥我帮你洗啊,我告诉你怎么洗。”
    她在现代做过手工皂,相当的有信心,所以呢,完全没有想到曲阳说要先洗时的话里深意。
    “好。”曲阳漱了口,蹲到了脸盆边。
    阮初秀先用脸帕替他打湿脸,这可是头回给男人洗脸,她洗的可认真了,目光专注,抚过他脸上的疤痕时,突然轻轻的说了句。“当时很疼吧?”这么大一道疤痕,可见伤的有多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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