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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枣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回自己的院落。
    一直在院中呆坐到快子时她才想起来她忘了去找魏离。
    匆忙到时,魏离已经靠在微温的床榻里昏厥过去,脸颊瘦得陷进去,面色灰败,呼吸若游丝。
    聂枣端了碗稀粥,手指掐住魏离下颌,迫他张嘴,一点点将粥灌了下去。
    半个时辰后,魏离转醒。
    他拽着聂枣的衣袖,骨节发白,濒死的痛苦与恐惧彻底击溃了他最后一层防备。
    “为什么没来,你不管我了吗……”
    聂枣摇摇头,掰开魏离的手,想去收拾碗筷,谁料魏离的手攥得死紧,发现聂枣要走后,他抓得更厉害了:“别走……别丢下我一个人……”微弱的声音里染了哭腔。
    聂枣愣了愣。
    见聂枣根本不答,魏离崩溃般整个扑上去抱住聂枣的腰:“……别走,我不想再这样呆在这里了……求你,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对不起。”
    这回愣的却换做魏离。
    他以为自己幻听了。
    聂枣望了望天花板:“所以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吗,如果当日我真死了或许就没这么多事了……再怎么有理由,玩弄别人的真心这种事情,也还是太缺德了。”
    她的眼神空濛,不像是跟魏离说话,倒像是在自言自语。
    “因果报应,屡试不爽……魏离,是我错了,我给你道歉。”
    魏离:“……”
    她没发烧吧?
    难道饿了几天没吃饭的其实是聂枣?
    “你不用再这么害怕了。本来我前几日就该告诉你,只不过发生了一些事耽误了……你,你可以离开,不用再呆在这里了。”
    聂枣又道:“你若想报复我,便尽管报复……不过要趁早些,否则只怕会来不及。”
    魏离还是茫茫然地看着她。
    太迟了吗?还是饿糊涂了?
    聂枣抬手想摸摸魏离的额头,手还没触到,就被另一只手抓住。
    魏离茫然的脸上浮现出了怀疑:“你……受刺激了吗?”
    “算是。”
    那只手没什么力气,聂枣晃了一下手臂,魏离的手就松垮垮掉下来:“发现我爱了十几年的恋人,或许并不存在。”
    魏离:“那个骚包男?”
    聂枣摇摇头:“……公子晏他已经死了,前几天,就死在我怀里。”
    魏离自动脑补出前因后果,再结合如今聂枣恍惚失神的模样,顿时十分不是滋味,内里别说醋海翻波了,光是自尊心受挫就够他难受的,可一面又心思活络的想,聂枣的恋人真不在了的话,他是不是有希望上位了?不不不……这么想也太贱格了吧。不过……转瞬魏离想起盏茶前自己的表现……他好像已经连更贱的事情都做过了……
    聂枣看着魏离,突然展颜一笑问:“你还喜欢林久依吗?”
    “什么?”
    “那你喜欢我么?”
    魏离脸红心跳,咬牙道:“……你问这个到底什么意思?”
    “回答我。”
    “我……”聂枣之前积威太重,只是一个简单的三个字就让魏离声音瞬间弱下来,小心翼翼问,“我不回答你会走了继续关着我吗?”
    “不会,你不回答也没关系。回答的话我会告诉你鬼都一些事情作为交换。”
    ***
    晨光熹微。
    回去的路上,聂枣想。
    大概连魏离都比她强,难道真的如令主所言……
    她根本不是真的爱着柴峥言……
    到头来她更爱的或许是自己,所以她是为了不让自己寂寞,才拼了命的要复活柴峥言么?
    心口像是被扎了个洞,一直一直向外漏风。
    她明明该觉得悲痛欲绝,她明明该觉得山河崩塌、日月无光,她明明应该……
    但这些年实在过的太坚强了。
    又或者是因为,自令主告诉她到现在,这件事都似是幻觉,充满了荒谬、诡异和不真实。
    可直至此时,她念着柴峥言的名字,仍觉得心口充满了富足和爱意。
    这仍是个会让她觉得温暖的名字。
    她无法将他与令主联系到一起,哪怕是亲眼所见,也还是觉得透着一股子诡异。
    “诶,枣姑娘你……”
    眼前碧衣的女子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
    “怎么了?”
    “……你的头发……怎么……”
    昨晚天色暗淡未曾留意,聂枣回房揽镜才发现,镜中的容颜美貌依旧,看不出年纪,但她乌黑润泽的长发已白了少许。
    她才不到三十,远没到鬼都女子应该苍老的年岁。
    听说过有人受刺激心力交瘁一夜白头,没想到竟真的有。
    ***
    “为什么不把颜色染回去。”令主挑眉,“这样不好看。”
    “无所谓了。”聂枣笑,“反正我也不打算再出任务了,没有柴峥言……我何必再去做什么任务。”
    她在令主的寝殿里,随便翻了本书,便坐下看。
    未束的长发随意披散,发丝掩映间露出当中无可挑剔的脸庞,她十几岁已美得出众,此刻刻意保养下,五官更是美得毫无瑕疵,无愧于冰肌雪骨之称,面无表情时,更透出一分宛若雪峰崖顶般高不可攀的冷艳。那黑中泛银的发对于她人或许是显得苍老,但衬上这张脸,只让人觉得更不似凡人。
    令主的目光长久停驻在聂枣身上,这本是对聂枣来说宛若灼烤的视线,可她浑然未觉。
    令主:“你在试着把我当做柴峥言吗?”
    聂枣翻书的手顿了一下,抬头:“令主你不也是一直试图把我当做倾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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