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毕,于明堂竟也没等几人同意,便拂了拂袖子施施然地出了军帐。
    秦砚与萧致彦对视了一眼,在他的平静的眸光中读出了一丝不悦之情。
    “于老先生是随我父将出生入死的老清客,平日里自视甚高一些,还请两位不要介意。”苏逸从上首的座位上走了下来,带着一脸倦意解释道。
    萧致彦挑了挑眉,最终却还是缓缓道:“一个老头子而已,无事。”
    苏逍糟心地笑了笑。
    “方才我离开时,见你已经睡下了,此刻又爬了起来,是于老先生将你叫起来的?”秦砚问道。
    苏逍揉了揉眼:“那时我还没有睡熟,被他进帐的声音吵起来了。”
    军营毕竟不是等闲之地,更何况是副将的军帐,平常人等又怎么能想来就来想走便走。
    秦砚的身份仅是一个监军,自然不便开口说什么,倒是萧致彦早就看那倚老卖老的于明堂不顺眼,轻哼了一声道:“真是应了那句英雄不问出处,流氓不问岁数,我真不知道你身为苏家的嫡长子,是怎么能忍这老头这么久的。”
    苏逍无奈苦笑:“这也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萧致彦本还想再说什么,但转念一想于明堂是苏家老清客之首,虽然轻易得罪不得,却也年纪一大把了嚣张不了多久了,苏逍现在放任着他不管倒也算是明智之举。
    顿了一顿,萧致彦决定放过于明堂这个老顽固,转入正题问道:“你可以忍住在一个时辰内不睡着么?”
    苏逍瞪着泛着血丝的双眸,淡定回答道:“不可以。”
    萧致彦了然点点头:“思路如此清晰,那就是可以了,你再忍忍罢。”
    苏逍:“……”
    秦砚在一旁状似安慰道:“其实也就是小憩一会儿的功夫,要不了一个时辰这般久。”
    苏逍的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一圈,最后狠狠合了合眼睛又忽然睁开,破罐子破摔道:“说罢说罢。”
    萧致彦趁着苏逍还未反悔之际,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与苏逍细说了一番。
    苏逍闻言沉吟了片刻,摇头道:“我认为秦大人所说确实有道理,前几次出兵,我都有一种睢阳军便是平铺在路上的落叶,等我们一次一次来清扫的错觉。”
    萧致彦反驳道:“只是若真是如此,睢阳老贼岂不是白白送出自己的军队叫我们砍?这样实在让人难以理解。”
    苏逍神色倏然冷凝道:“萧将军若是联想到上一次的宁胡边境之战,便不会觉得难以理解。当时睢阳王扔下了自己的五万大军来围困我二弟,而他自己却及时抽身而退,远远躲在了后方。睢阳老贼从来都不会在意别人的性命,于他来讲,别人的命便不是命。”
    “那你们二人的意思是?”萧致彦眉头紧拧着,张口问道。
    秦砚看了苏逍一眼,回答道:“睢阳王既然不惜自损,必然有阴谋在其中,要么是想用不断的胜利麻痹我们,使我们卸下警惕,要么是想诱我们深入,毕竟这里是睢阳王的地盘,论补给自然是他占优势,随着我们不断的深入,我们的劣势只会被他的优势衬托得更加明显。”
    萧致彦下颌紧绷道:“当初我确实没想把战线拉得如此长,只是每当我们主动突袭时,无论白日还是入夜,睢阳军都在整军备战,每次留下一小队士兵与我军在沙场抗衡,待我们解决掉那一小队,大部队早已滑溜得如泥鳅一般撤退了,抓也抓不住,除了追击,我们倒也别无他路。”
    说到此处,萧致彦的话音突然一顿:“如此说来,倒确实像你所说的那般,睢阳王在诱我们不断深入。”
    秦砚神色沉敛,凝神思考道:“这其中必有蹊跷。”
    “方才你说的那两点?”萧致彦问道。
    “不只。”秦砚回答道,“若是睢阳往早有预谋引我们将战线不断延长,却也不应该撤退得如此井然有序,如此看起来倒像是整支军队在不分昼夜地全军待命。”
    苏逍指了指自己通红的双眼,竭力将它们瞪大一些,不赞同道:“你看我便知道,不分昼夜全军待命必然不现实。”
    秦砚侧了侧头,目光在两人之间一扫,问道:“既然如此,睢阳整个军营在我们每次进攻时,碰巧整军都在待命,并足以从容不迫拔营后撤的几率到底有多大?”
    “几乎为零。”苏逍毫不犹豫回答道,顿了一顿,苏逍神色沉了沉,“除非……”
    萧致彦的瞳孔蓦地一缩,到了此时才理解了秦砚说此番话的真正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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