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匹马到底是军营之中身经百炼出来的上等战马,性子虽烈,却受得住苦,此时它再没了别的动作,马蹄下奔跑的速度却又加快了不少。
    那城镇看起来近在眼前,却仿佛随着苏玉的前进也在不停的前行。待到苏玉真正到达之时,早晨已然过了大半,秋日的阳光虽然不比夏日的灼热,可因为这官道之上树荫稀少,直直刺在人的身上也异常毒辣。
    苏玉从马背上一跃而下,落地之时才发现自己的腿已然酸软,猝不及防间膝盖一弯险些直直跪了下去,幸好有身旁的骏马支撑,这才勉强站直了身体。
    骏马嘶鸣一声,用马首轻轻蹭了蹭苏玉的肩膀。
    晌午本就是一个城镇一日之中最热闹的时刻,虽然此处的城镇并不繁华,街上的人却并不少,苏玉在接踵的人群中行走,只觉得身上也渐渐发热了起来,用衣袖随意一擦额头上的汗水,苏玉最后索性将萧致墨的大氅脱了下来,放到了马背上,露出一张白皙清丽的面庞出来。
    一直走在苏玉旁边的行人忽然侧首一望,口中情不自禁的“咦”了一声。
    苏玉早已疲惫到睁不开双眼,脑中一片混沌,却还是强打起精神看向那人,眸带问询之色。
    那路人是个年轻男子,被苏玉看得面上一红,连忙摆手致歉道:“对不住对不住,方才将姑娘错认成了一个熟人,这才忍不住开口唤了一声。”
    苏玉此刻早已疲惫至极,只觉得浑身上下的气力能维持住脚下的步伐便已不错,哪里还有与人开口说话的闲心,是以只是对他温和有礼一笑,然后便埋头继续赶路。
    谁知苏玉方走出去没多远,那人便又跟了上来,红着脸继续道:“姑娘,你莫要将我当成搭讪的无耻之徒,我方才说的都是真话。”
    苏玉嘴角笑意一缓,转过身来看向他道:“我既没说你是无耻之徒,又没认为说你说的是假话,这位公子误会了。”
    那人被苏玉噎得说不出话来,脚步却依然不停地跟着苏玉继续往前走。
    苏玉头一次遇见这样的人,却既跑不了,又摆不脱,只能一面用余光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一面找寻城中客栈的方向,这一路如此走下来,倒比这几日在马背之上还心累不少。
    走了半晌之后,那年轻男子似是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这么做太过失礼,低声轻咳一声,开口问道:“姑娘你这般漫无目的的走,可是在找路?”
    苏玉侧头瞥了他一眼,口中反问道:“这位公子这般跟着我漫无目的的走,可也是在找路?”
    那人两次开口都被苏玉的话噎了回来,脸已经红得几欲滴出血来,垂了头讷讷道:“我、我不是……我就是想对你说我不是坏人。”
    这句话方一说完,那人便咬了咬牙,轻轻扇了自己的右脸一下,神色十分懊恼。
    苏玉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
    那年轻男子伸手揉了揉自己右脸,口中小声道:“我确实不是恶人,不信你看!”
    这人一面说着,一面伸手向院方的衙门门前立的几个侍卫一指,又伸手揪了揪自己胸前的衣服给苏玉看:“你看,我们的衣服都是一样的,我是这黎城的捕快,捕快是捉恶人的,怎么可能是恶人?”
    苏玉被这人弄的啼笑皆非,索性停下了脚步,神色认真地看向他道:“这回我也知道了,公子你是捕快,不是恶人,若是没有其他事情,我便先行一步了,如何?”
    那人听到苏玉要走,更加慌了神,急匆匆道:“有事,有重要的大事!”
    苏玉看着他一挑眉。
    “其实我就是想问一下姑娘的名讳。”那捕快声音讷讷道,见到苏玉愕然的目光,连忙解释道,“我真的没有恶意,我方才不是说错将姑娘认成了一个朋友?我听那朋友说过自己有一个亲生的胞妹,可惜多年以前失散了,我看姑娘与我那朋友长得相似,所以才想问问姑娘的名讳。”
    苏玉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人的神色,觉得他的表情倒是十分认真,不像是在说假话。只是此行她身负重任,自然不能将名讳与自己的身份向外传出,更何况……
    想到自己的长姊苏珺,苏玉的神色一黯,也不知她与常之卿私奔之后现下落脚在何处,若是苏珺真的动过寻找她的念头,也必定会回到苏府,又怎能像这人说的那般漫无目的的寻找?
    苏玉摇了摇头,对那人淡淡道:“让公子失望了,我必定不是你要寻找那人。”
    那年轻男子却分外执着:“姑娘可是觉得我突然问你的名讳太过突兀?那我便先自报姓名,我叫张启,弓长张,启发的启,这回姑娘可愿意将芳名说给我听?”
    苏玉:“……”
    张启继续重复道:“我真的不是恶人!”
    苏玉无奈道:“我也不是恶人!”
    张启顿了一顿,目光却炯炯盯着苏玉,大有不问出个所以然便跟着苏玉一直走的架势。
    苏玉此刻耐心早已告罄,却怎么都甩不脱他,只得垂下了眼眸,口中敷衍道:“我叫萧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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