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的林秋曼回了趟林府,周氏高兴地告诉她一个好消息,说昨日接到渭城那边送来的信件,林清菊一家已经动身上京来了,走的水路,若是够顺利,二月中下旬便能到。
    林秋曼欣喜道:“这么快就能到吗?”
    周氏点头,“听大郎说去年冬季新开启了几个漕运码头,从吉州那边过来缩短了好些日呢。”
    林秋曼:“到时候定要跟阿姐好好聚聚。”
    周氏端起杯盏喝了口水,问:“你的伤怎么样了?”
    林秋曼拿给她看,“痒得很。”
    周氏严肃道:“那便是在愈合了,万不能去挠。”
    母女俩正说着话,突听仆人来报,说有位娘子来找。
    周氏问:“哪位娘子?”
    仆人答道:“姓姚,说是来找小娘子的,从朱家院找到平春苑,又找到这儿来了。”
    林秋曼:“去把她请进来。”
    没隔多时那位姚娘子被请进院子,她看起来娇滴滴的,瓜子脸,身材高挑,衣着华丽,一看就是大富人家娇养的娘子。
    二人相互行福身礼。
    那姚娘子又冲周氏行礼,说道:“这位想必是主母了。”
    林秋曼:“对,我阿娘。”说罢做了个请的手势。
    姚娘子坐下,仆人来伺候茶水。
    周氏好奇问道:“姚娘子又遇到什么难题来找我儿了?”
    姚娘子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我被家里的男人告了,要把我休了。”
    林秋曼:“说来听听。”
    姚娘子想了想,情绪不禁有些激动,“我嫁与吴郎十五载,及笄之年就跟着他,为他生儿育女,养了三个孩子。我们一直都很恩爱,他疼宠我到骨子里,在整个龙泉街是出了名的疼媳妇儿的好郎君。”
    林秋曼笑着问:“你们感情这般好,那他为何要休妻?”
    姚娘子不高兴道:“是去年夏日的事,他被一个良家子给迷上了,不知怎么的鬼迷心窍要纳进门作妾。我气坏了,跟他闹了一场。”又委屈道,“当初我们成婚时他向我写了保证书的,说一辈子不纳妾,从一而终。哪曾想,一辈子还没到一半呢,他就反悔了。”
    周氏用过来人的语气道:“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你还真信了去。”
    姚娘子绞手帕,气恼道:“是他自己说的,我又没有逼他。现在他要纳妾,我不允,他便以善妒的名义休我。不信你们瞧,我这还有他的保证书呢,十五年了!”
    当即把当初吴郎君写给她的保证书小心翼翼取了出来。
    林秋曼伸手接过,写得可诚挚了,可见当时对姚娘子的一片真心。
    把保证书还给姚娘子后,她仔细收捡好。
    林秋曼问道:“你们与双方长辈详谈过吗?”
    姚娘子:“自然让他们替我主持公道了的,结果你猜那混账男人怎么说?”
    林秋曼生出几分兴致,“他是如何说的?”
    姚娘子:“他说家里的米粮存久了也是会被虫蛀的,造房屋的木头用久了也会坏,万事皆有寿命期限,更何况感情这种事。”
    林秋曼被逗笑了。
    姚娘子继续说道:“他还说只是纳妾,不影响我正妻的地位,我何至于闹到这般。”
    林秋曼:“你反正是不愿意他纳妾的。”
    “那是自然,他没有契约精神。”
    “你要求他还像往日那般待你,是吗?”
    “对。”
    “他休妻的理由除了善妒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理由?”
    “没有,就说我是妒妇。”
    “那你婆母他们呢,又是什么看法?”
    姚娘子更不高兴道:“他们自然是反对的。”又道,“二老感情融洽,一辈子一双人走了几十年,也没见公公纳妾啊。”
    周氏笑道:“姚娘子到底太天真,你丈夫要休妻纳妾,你是没有法子阻拦的。”
    姚娘子被她说急了,眼眶顿时就红了起来,“我阿娘也是这般说的,可是我不甘心,当初说好的要走一辈子,结果半道儿上就散了。”
    林秋曼忙安抚道:“你夫妻二人十五年都没较过劲红过脸吗?”
    姚娘子:“没有,他可宠我了,我们极少吵架,我偶有小脾性,皆是他谦让着我,说是夫妻闺阁情趣。”
    “那公公婆婆平日里对你可有意见?”
    “没有,我婆母对我极好,多数都是他们规劝着吴郎,说姚家娇养的闺女嫁到吴家来,不是来受欺负的。我自个儿也争气,给了吴家三个儿子,他们可喜欢了。”
    听了这些话,林秋曼不由得感慨。
    对于这个时代的女郎来说,姚娘子这十五年简直是人生赢家啊。
    公婆通情达理,丈夫疼爱,又有儿子傍身,就是时间短了点,只管十五年。
    这不,连周氏都道:“这样的日子,有多少女郎能受得到呢。”
    姚娘子撇了撇嘴,“二娘你神通广大,能不能想法子让吴郎回心转意,不纳妾不休妻了呢?”
    林秋曼摆手,觉得她天真得可爱,“我自然是没有这个本事的,不过若你方才所说都是属实,那这事情就还有回转的余地。”
    姚娘子眼睛一亮,“当真?”
    林秋曼:“前提是你的丈夫真有你说得那般,十五年都疼宠你,且没跟你翻过脸,你公婆都待你极好,是站在你这边的。”
    姚娘子:“我句句属实,不信的话,二娘可去龙泉街问,街坊邻里都知。”
    林秋曼点头,“你这事情说好办也好办,说难办也难办,全在你丈夫的态度上。”
    “那二娘是接还是不接?”
    “不接。”
    这下姚娘子急了,“为什么呀?”
    林秋曼:“你先莫要着急,待我明日问过你家的情形再做决断。”又道,“就算我没接手,只要你接到消息要上公堂,我也会去看看,现场给你出主意的。”
    姚娘子心事重重,林秋曼:“你先回去,我若有主意,会来找你的。”
    既然对方都这样说了,姚娘子只得回去了。
    林秋曼亲自送她离开,回来后,周氏道:“这位娘子白活了三十载,还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天真得像个稚子似的。”
    林秋曼笑道:“可是阿娘也要想想,是谁护着让她天真了三十载呢?”
    周氏沉默了阵儿,“是她的幸,也是她的不幸。”
    林秋曼抿了口茶,周氏好奇问:“你是接还是不接?”
    林秋曼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来,“其实有时候我还真的挺同情马县令的,整个东县这么大的地方,成日里处理的全都是些鸡零狗碎的杂事,他那份俸禄拿得委实不易。”
    周氏:“……”
    林秋曼似乎很有感触,“难怪当官的都痛恨健讼油子,要是我,我也痛恨。”
    周氏:“你还别说,大郎那份差事也做得不易。”
    林秋曼:“还是皇帝那差事好。”
    周氏摆手,“也不好,掌不了实权,还是晋王那差事好。”
    林秋曼啐道:“阿娘只怕不知道,他还嫌政事堂的伙食不好呢。”
    周氏:“……”
    母女俩唠了会儿家常话,周氏心里头憋了许久才试探问:“那晋王自元宵后可曾来找过你的麻烦?”
    林秋曼吃了枚枣儿,“没有。”
    “你俩可曾见过?”
    “有见过两回。”
    “他什么反应?”
    “阿娘觉得他应该是什么反应?”
    周氏闭嘴不语。
    林秋曼又暗搓搓道:“我还见过一回何世安,他给大长公主送八珍粉。”
    提到何世安,周氏不由得急了,警告道:“你莫要去招惹,一个晋王都没理得清,又去招惹何世安,回头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林秋曼厚颜无耻道:“何世安是个极品啊,到底是一抹白月光。”
    周氏“哎哟”一声,斥责道:“你要不要脸。”
    林秋曼瞥了她一眼,“阿娘你也是喜欢何世安的吧,他那样的儿郎,比谁都能给安稳,且舒心自在。”
    周氏糟心道:“你这辈子就甭想了,除非晋王死了。”
    林秋曼诅咒道:“他估计也活不长的,他有服寒食散的习惯,成日里又劳心劳力,说不准往后还会上战场,我怎么都熬得比他长。”
    周氏:“你俩真是作孽。”又道,“你被晋王碰过,他是无法容忍你再跟其他男人往来的,我看你这辈子除了他,没哪个男人敢接手。”
    林秋曼失笑,愈发恶毒道:“谁知道往后晋王府是哪般光景,他树大招风,不知多少人背地里想要他的命,京中世家说倒就倒,多一个晋王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话虽如此,晋王毕竟不是他人,想要把他扳倒,只怕不易。”
    “那我天天咒他倒。”
    第145章   林二娘婚姻观
    “你这死孩子, 我不管你跟晋王怎么掰扯,但你莫要去招惹何世安,你若去招惹他, 我必打死你。”
    “万一他来招惹我呢?”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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