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长安闻言只能硬着头皮动起了筷子,一口一口的往嘴里头塞。大约是饿的太久了,也没尝出来什么滋味儿,狼吞虎咽的就这么草草糊弄过去了。
    萧寂见着盘子里头的东西下的七七八八了,才开口说道,“这几日怕是苏家的大少爷还得找上你,万万不可冲动,好生应付过去便是。过几日怕是需要你南下一趟,安抚民心是其一,最主要的还是让他们赶上春耕的末尾。这会儿不抓紧着些,秋收的时候就麻烦了。”
    后半句倒是不难理解,但是前半句楚长安怎么地也想不通。
    这会儿要是不翻脸,下一次可就不是死一个不关痛痒的人这么简单的事儿了。
    作为一个帝王,要是还留着些妇人之仁,早晚是要酿成大祸的。
    “陛下知道此事中的蹊跷,为何还是要护着这帮逆臣贼子。”这些话本不是一介侍卫应该说得出口的,但是楚长安每当觉得对方要往火坑里头栽的时候,还是会禁不住去提醒他,“恕臣直言,您当初风风火火夺取汴京之时要是也有今日的优柔寡断,今日这儿坐着的还指不定是谁。”
    萧寂沉默了良久才开口道,“楚卿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自然是真话。”
    “来时猖狂,是因为储备多年,再加上手上有可用之将,自然是可以任性。但是如今,朕身边良将甚少,凭着一己之力去和他们对抗吗。”“而且苏家如今再是有怨言,这一次之后暂时也不敢轻举妄动。不瞒楚卿说,若是没有这些世家的经济支持,光是这次洪涝就足矣将整个儿家国压垮。父皇和皇兄给朕留下的惊喜实在是多的数不过来,尤其上国库中的财政收入和结余。朕何尝不知他们不过是表面上对朕毕恭毕敬的,若是朕真是一点儿不看他们的脸色,父皇和皇兄的下场就是朕的明天。”
    毕竟自己的皇位都是这么得来的,又怎么可能不懂下面那群虎视眈眈的恶狼觊觎着至高无上的权利。表面上唤他一声陛下,私底下怕是八辈儿祖宗都问候过了。
    楚长安差一点儿就忘了。当时攻京的时候死的可不止自己一个,只是那些人没自己这么好命,死了便是真的死了,无缘再还阳了。
    自己回来的时候可能想着萧寂早就成为了不可一世的帝王。但是却忘了,一代君王若是身边的良将都死尽了,便只能看着一个家国一点点倾颓,自己却无能为力。
    但是如今自己既然已经回来了,自然是会尽心尽力的去辅佐。
    萧寂既是让他去安抚民心,他便会尽心尽力的去做好,萧寂要他待苏家的大公子如往常,他便会拿出十一分的好,全心以待,往昔之事全当是自己眼花。
    “抱歉,臣目光短浅,无意冲撞了陛下。”
    “楚卿觉得跟着朕这样一个君王憋屈吗。”
    其实要是楚长安真这么想,萧寂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顶多也是失落一段儿时间,然后重新再为自己培养人才,以前的付出只当是喂狗了,不会多去计较什么。
    君不得良将是个问题,将不得良君亦是。若是萧寂自己本身是个有才能的将领,也多半不会选择追随一个杀兄弑父把恶事都做尽了,登基之后许多事儿还得憋屈着的君王。
    其实贯穿古今,没几个君王能完完全全凭着自己的意志做事儿的,但是连财政方面都得打臣子注意的,也实在是没几个。
    楚长安还真没见过他如此不安的样子,不禁笑出声来:“陛下怎么会这么想?”
    “之前有个将士就是这么离开朕的。大抵是觉得憋屈,先行一步了。”
    “臣跟他不同,臣待陛下永远是真情实意的。哪怕真是到了哪一天,也肯定得拼死保住您不是?”
    “真情实意啊。”萧寂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会儿,半晌才开口道,“那前些日子里头在天牢里头的那件事儿可也算是楚卿的真情实意?”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有的时候不能日更的原因……因为……开学了。
    对,晚自习上到九点半的那种开学_(:зゝ∠)_不过更新还是有保障的,肯定不会坑也不会为了凑字数瞎胡轮的放心……能日更尽量日更,不能就隔天_(:зゝ∠)_
    ☆、第二十二章
    楚长安就知道这茬子事儿他没忘。
    也是,这幅皮囊再怎么好看也终究是和那些温香软玉的大姑娘差得远。正常的男子遇见这种事儿没一巴掌扇回去算是好的了,能像萧寂这么沉得住气的实在是不多。
    怎么可能不是真情实意的,毕竟是心里头想了那么多年的事情,在终于有勇气付出行动之后换来的却是对方的质问。
    其实楚长安觉得对方真是一口回绝了倒也好,心里头那些有的没的的念想过不久也便断了,免得咽回去灼心,说出来又不妥。
    “臣待陛下的情谊自然是假不了,此生此世只追随陛下一君。”沉默了大半晌,楚长安还是给出了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萧寂:“需要朕直接把话说透吗?还是楚卿的记性这般差劲?”
    楚长安心里头一沉,觉得这次怕是糊弄不过去了。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就这么说出来算了,但是在迎上对方的目光的时候却是又畏缩了。
    一定要说开了,很可能弄到最后连见面都觉得尴尬。楚长安不傻,要是萧寂以前有这种动向,他早应察觉出来了,该做的事情怕是已经做了成百上千遍了。然而这么多年来,虽然也没见着萧寂身边儿有什么姑娘,但是更没有对哪个男子表现出过任何一点儿多余的感情。
    思量了半天,楚长安觉得被他这么牵着鼻子走也不是个事儿,干脆一洗方才的沉闷,嘴角恨不得咧到耳朵边儿上,有些心虚的笑道,“陛下可是因此生气了?臣先给您陪个不是如何?方才您也说了,国库空虚,臣也愿意尽一点儿微薄之力。”
    顾左右而言他,再是傻子也能看的出楚长安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萧寂见此果真是没有再去多做勉强。
    楚长安告退的话还在嘴边儿没说出来,对方却是又一步抢了先,“既然楚卿有这个心,朕也便成全了你。这一次南下,依朕看公费也不用批了,楚卿自掏腰包罢。”
    楚长安:“……”
    话是这么说,楚长安从永昌宫里出来的时候还没走两步,后面便匆匆忙忙的追上来了个御前的公公。
    楚长安瞧着他眼熟,正是一直跟在萧寂身边儿的得福,“公公可是有事?”
    “您走的急,陛下还有话没交代完。”得福说着便从袖子里头翻出来了一个白底绣合欢的锦囊,猫着腰递了过去,“说是祝楚大人一路顺风,希望您能早日归京。”
    得福在御前做了这么久的事儿了,一点点儿风吹草动都逃不出他的眼睛。明明现在楚长安还是个品阶一抓一大把的侍卫,称呼却已经提前换了。不一定有要巴结的意思,只是觉得反正多喊一声又不亏什么,毕竟几年河东几年河西的,万一有用处呢。
    楚长安笑着道了声谢,接过他手中的锦囊拆了开来,然而下一秒可就笑不出来了,顿时脸色比那宣纸都白。
    躺在锦囊里头东西不是别的,而是一块儿玉玦。
    玦同决,亦同诀,君臣之间相赠以这种玉佩,往好的说是是希望臣子能够做事决断,但更多的还是后者。
    诀别。
    可能是送至边疆流放,也可能是送至极乐,自古以来多为后者。
    得福见此也吓着了,一时也摸不清楚萧寂是几个意思。但毕竟是在宫里头待得时间长了,很多外面见不到的稀奇玩意儿见得也多。得福定睛瞧了一会儿,便发现了这物件似乎有些眼熟。
    “您先别急,可否将此物借老奴瞧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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