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牛奶呢?
    我那么大一杯牛奶呢?
    不对,桌子,面包,木屋,全都没了……也不对。
    “见鬼,在水里泡久脑子进水了吗。“
    伊寻羽用力晃了晃头,提起些许精神,在几次深呼吸后终于变得清醒起来。
    不是她的东西没了,而是她,被无声无息间换了个地方。
    这个世界上,能瞬间移动的人有很多,但若说能够将她瞬移到眼前这个地方的,在她的记忆中,这样的人绝不会超过三个。
    墨樱族的起源始祖墨樱,成天喊着自己不过是一只小猫咪的卡撒,以及——这里的主人,嘉莉斯。
    “嘉莉斯神国……”
    从椅子上站起身,伊寻羽打量着周围相当熟悉的景象,一时间竟然没回过神。
    即使这里她前后来了两次,但当她再一次来到这里,还是感到些许困惑。
    沉默了片刻,伊寻羽脚在地上轻轻一顿,将穿在脚上的大头拖鞋换成了系带小白鞋,再将身上的浴袍换成浅灰色长袍,以一种不算太过正式,但也说不上随便的姿态迈步向前走去。
    按照记忆,再往前就是金碧辉煌却空无一人的大殿。
    而这一次,大殿中却不再辉煌,灯亮不过三五盏,在空旷的殿堂间发出微弱的白光,与周围的黑暗相互映衬着,将大殿变得朦朦胧胧。
    “嘉莉斯大人?”
    看着坐在正中,拖着下巴沉思的身影,伊寻羽站定后轻声问道。
    “啊,来了……过来坐。”
    嘉莉斯回过神,随意的指了指自己身边的椅子。
    伊寻羽走上台阶,在那个离嘉莉斯很近的椅子上坐下,身腰板挺直,双手放于膝盖,却只坐了半个身子。
    见此,嘉莉斯撇撇嘴,翘着二郎腿侧过身,开始有些不客气的打量着伊寻羽。
    伊寻羽坦然的接受着这种注视,带着一点小紧张。但在视线的交错间,却莫名感觉嘉莉斯不止是在注视着自己,还在透过自己,看着某些更加深远的,和自己似乎没有什么关系的……未来。
    今天的嘉莉斯,和曾经她所看到似乎都不太一样,即使面前的依旧是分身,但却莫名的显得更加的,真实?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
    “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许久,嘉莉斯终于出声打破了沉寂。
    “…这里,很安静。”
    伊寻羽眨动了一下眼睛回答道,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上回荡,带起些许冷清的回音,为她的话语做出微不足道的佐证。
    就周围的景象来看,嘉莉斯想要听到的似乎也是这个答案。
    “也很空旷,看起来冷冷清清的,就算有那些多名贵的东西,但能够感受到的只有孤独……对吗?”
    接过话头,嘉莉斯说起来倒是毫无顾忌,但即使身上没有上~位者的架子,精致的面容上却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相符的岁月感。
    想了想,伊寻羽收起眼中的诧异,微微点头。
    “那你觉得,我孤独吗?”嘉莉斯又问道。
    “……这里很高,坐在上面的您,大概会孤独吧。”
    正所谓高处不胜寒,虽然不知道嘉莉斯叫自己来是为了什么,但在坐在这里之后,伊寻羽感受最深的就是大殿内弥漫的冷清。
    “那你觉得,我快乐吗?”嘉莉斯又问道。
    “嘉莉斯大人?”
    “没事,随便说。对于你而言,我顶多能算是一个长辈,敢动你,你身后那家伙绝对会和我急。”嘉莉斯随意的说道。
    从话语中的意思来看,在此之前,嘉莉斯似乎已经和卡撒谈过了?
    伊寻羽的目光有些疑惑,但还是微微摇头说道:“对于我而言,您不绝仅仅止是长辈。您是我尊敬的神明,还是我崇拜的开拓者,更是我想要去追赶的目标。在艾德拉大陆,对于包括我在内的很多人而言,您已经成为了一个时代最为伟大的象征。”
    不是拍马屁,而是对于伊寻羽而言,如果不是自身行为足够克制,她在第一次看到嘉莉斯的时候,多半会表现得如同小迷妹一般。
    即使是后来,当传说中的人物来到自己面前,彼此间的距离变得接近,那种莫名的情绪淡去后,伊寻羽心中对于嘉莉斯的尊敬,也依旧没有丝毫减弱。
    她说的,都是心中所想,心中所信。
    “嗯,然后呢?”嘉莉斯挑着眉问道。
    类似的夸赞,她早已听过无数遍。从最初的表面淡然心里不好意思,到现在心里平淡的难起一丝波澜。
    “我不知道。”
    面对嘉莉斯的问题,伊寻羽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您是否快乐,更不敢对这种事妄加评论。”
    “猜猜呢?随便说说你是怎么认为的。”嘉莉斯追问道。
    “您,大概是很少快乐吧。”
    看了看周围,伊寻羽抿嘴说道,“毕竟这里真的很空旷。”
    也很冷清。
    “有趣的回答。那你来假设一下,假如你坐在了我这个位置,你会做什么?”嘉莉斯笑了笑,又问道。
    嘉莉斯的姿态依旧随意,仿佛不过闲聊一般。伊寻羽也没有提起太多的警惕,或者对于她而言,如果嘉莉斯想要杀自己,自己根本无从防御。
    “修炼?”伊寻羽歪了歪头,思索了一下回答道。
    “之后?”
    “这里很安静,能量也很充裕,法则也十分全面……如果没有事,我大概会一直修炼下去。”
    “有什么意义吗?”
    “突破神级,这是我承诺过的事。”伊寻羽语气平静的回答道。
    “哦,差点忘了还有这事。”
    嘉莉斯拍了拍头,“那假设你该做的事都已经做完,实力也提升到了这个世界的极限,让你坐在这里,你又会做些什么?”
    以后?
    “不知道,没想过。”
    微愣了一下,伊寻羽轻皱着眉,语气中带着一点困惑:“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以后会如何,光是眼前的事就已经让我快要忙的脱不开身,一个人的精力终究是有限的……至于之后,这种享受的事还是留在以后再去思考比较好。”
    “你这样回答就很没意思啊。”
    嘉莉斯叹了口气,抬脚踢掉了一只拖鞋,在宽大的王座上半盘起腿,苦恼的拄着胳膊,握拳轻锤着额头。
    “我也看过你在艾德拉大陆做过的那些事,也看过你在艾德拉大陆之外经历过的那些战斗。无论是发起争王令,还是帮幻巫族复仇,还是和伪神邪神之间的战斗,亦或者最近这次和用黑魔号撞击座天使。那些时候你的眼神,要比现在有意思的多。”
    “唔,关于这个,我想是因为在做那些事的时候,我知道我要做什么,也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但现在,您的这些问题,我真的从来没有思考过。它们对于我而言……还太过遥远。”
    嘉莉斯眨动了一下眼睛,似乎是被伊寻羽的回答给气笑了,用手一下一下的拍着膝盖,主动换了新的话题。
    “你觉得,自己是一个能够耐得住寂寞的人吗?不,这么说好像有点歧义,应该问,你能够忍受长久的孤独,寂寞,还有冷清吗?”
    “无论是什么情绪都应该以适量为宜,虽然有时候我也很喜欢一个人安静的时间,但却并不觉得孤独是一种值得提倡的情绪。但如果您说的仅仅是指耐受性,那么,它们对于我而言,似乎并不算什么。”伊寻羽斟酌的回答道。
    在观看卡撒记忆中漫长的混沌海孕育自身的时候,伊寻羽就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
    那些本会让正常人无法忍受最后崩溃的空洞时间,对于她而言,也仅仅是感觉到些许无聊罢了。
    “是吗……哦对,那个疑似情趣脖链的东西你也戴过。”
    听到嘉莉斯奇怪的描述,伊寻羽眼皮跳了一下。
    明明描述说的是刑具来着。
    “那我再问个问题,如果让你坐在我的位置上,允许你做你想做的任何事,但就是不能永远的离开这里,陪伴你的人也终究会因为生老病死而离开……你觉得,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能够坐在这里多久?”
    “嘉莉斯大人?”
    “你觉得,这算不算是一种折磨?”
    嘉莉斯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旋即隐没,眼睛看着伊寻羽,原本充满不正经感的面容上,此时竟然变得无比认真,语气也变得有些沉重:“这个问题,现在给我一个答案。”
    “……算。”
    伊寻羽眨动着眼睛,与嘉莉斯有些逼人的视线对视着,最终还是给出了正面的回答。。
    “那你觉得,让我承受着这种折磨,一连就是数十万年,这种事……是不是太残忍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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