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化为了枯骨
    良人归良人归
    依旧待着良人归
    因为是冥文歌的缘故,用词皆与凡人不同,虞娘听着这般哀婉的歌谣,听到那唱着歌谣饱含着深情的沙哑男音,已然认出了唱歌的是陈挽风,她松开了梦境虞娘,细细的倾听。
    越千年黄沙埋不下我的志愿
    百次千回在梦中
    娘子着嫁衣至我面前
    还见一朵西域的雪莲露水是我的思念
    我披战甲站在城门下仰面
    呼唤城门开眼中含泪
    我已等待了太久,为了回我家的后院
    我的娘子依旧美
    盼我归盼我归
    即便我的骨与肉成了灰
    陈挽风嗓音沙哑,又因为太过期望以及太过害怕,唱的时候声音微微颤抖,还有几处被他唱破了音,可是听得虞娘忽喜忽悲,那些曾经一起经历的种种不禁浮上了面前,渐渐目感酸涩,泪意沾上眼睫。
    “……是你等的那个人,你喜欢他,不因为他高大威武,不因为他气宇非凡,而是因为他总不会放弃你。”梦境虞娘折射的是虞娘的内心,她没有骗虞娘,她之所以一直在挽留她,是因为她心底是不愿面对现实世界的。
    但陈挽风的歌声犹如一丝亮光照进了黑暗,尽管唱的不尽如人意,却充满了眷念与不舍,唱到最后,他也落了一滴泪,这滴泪打湿了他的歌声,也颤动了虞娘的心扉。
    “他知道他唱歌不好听,所以从不曾开口唱过,可是他愿意唱给你听,这就是你要的吗?可是我们该怎么办?”梦境虞娘叹着气,她花了很多心思才说服了虞娘留下,而这个人的一首歌,便给了她面对现实的勇气。
    很多人不敢面对现实,不是他们不勇敢,而是缺了一个让他们勇敢的理由,梦境虞娘感到虞娘的心思已经改变,无奈的道:“人尸殊途,终是无果,我们为什么会这么傻?”
    自己与自己对话是一件奇事,虞娘含泪而笑,道:“因为我们也不能抛下他。”
    梦境虞娘道:“如果有一天他不再需要我们……”
    “我们就离开,再无牵挂。”虞娘接了下去。
    随着最后一个字的落音,梦境虞娘便消失了,梦境中虞娘的亲爹亲娘也消失了,她站在了青崖潭面前,正是她昔日溺死成尸的地方,也是她一入梦境的初始之地。
    虞娘有些不解,但她想既然这里是自己的濒死梦境,一切由自己的意愿而生,那么此处必然便是离开梦境的关键。
    虞娘盯着波光粼粼的水面,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站在水潭边缘转过身去,以背对水潭,最后看了一眼梦境中的故乡……她突然仰面一倒,直直的落进了水潭里,激起水花无数。
    在晶莹的水花纷飞中,冰凉的潭水一波一波的袭来,再一次淹没了虞娘的脸,虞娘睁着那双朦胧的双眼,在窒息中想起了后院那颗李子树,想起了最后一次酸倒了牙的酸味。
    流水缓缓,若轻歌婉唱,风和叶叹息着,好似在将谁呼唤。
    少女的衣裳柔软浮荡,她的头发宛若海藻般漂亮,是谁拧断了她温柔的颈项,是谁将她流放?
    犹如听到了召唤,一丝亮光乍入,虞娘终于睁开了眼睛,而待到她回过神来,便看到了眼前这一幕:便是周六指将谢燕九踢翻在地,高举着匕首向他的心脏捅过去!
    ☆、第五十一章
    虞娘一边嘶吼着一边腾空而起,而她跃起的那一霎,额骨向前凸出而眼眶深陷,獠牙与指甲暴涨,她整个身子宛若一头出笼的野兽一般向周六指冲了过去!
    随着她的步伐,仿佛连时间都变慢了,她快得成了一道影子,最终用自己全身的力气朝着周六指猛烈的撞了过去,
    最惊讶的莫过于谢燕九,他已经接受了现实,正眼看着周六指的匕首向自己刺过来,可突然面前人影一闪,接着周六指就被撞飞了出去,再一看眼前就换了个人……不,应该说是僵尸,站在他面前的竟然是完全尸化的虞娘。
    虞娘站在周六指方才所站的位置上,一脸尸相的她歪着脑袋看着谢燕九,这变故实在是太突然了,谢燕九略愣了愣,才动了动嘴角望着她笑了笑,唇色因失血的原因显得分外苍白,他笑道:“……真巧,在这里遇见你。”
    虞娘低吼了一声算是做了回应,她又眯着眼睛扭头去看周六指,却见周六指倒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嘴里还吐了几口血。
    虞娘刚才的速度太快,撞击力太猛,周六指刚刚被撞的力量,犹如一架奔驰的马车撞了一个路边的行人那种程度,所以……他腿骨被撞断了。
    人类啊,真是脆弱的生物啊~╮(╯▽╰)╭
    虞娘看到他之后,一双浑浊的眼睛变得黑中透红,怒到了极点。
    “你……该死……”
    此刻的虞娘不再是谢燕九或者陈挽风所熟悉的模样,他们从未见过她如此杀气腾腾,狂暴凶狠,她至今从未杀过一个生人,可是现在只想将周六指千刀万剐,因为他……
    虞娘转身向着周六指走去,周六指又惊又怕,惊的是从未有僵尸能够从一幽还梦乡中走出来,怕的是……废话,这么一个怪物杀气腾腾的向你走来,是个人就会怕好伐。
    周六指的腿断了站不起来,便匍匐在地一点一点往外挪,一边看着步步逼近的虞娘一边恐惧的对着东台的方向大喊:“我投降了,我认输了,我投降——”
    因为太过恐惧,周六指的声音都变得尖锐了。
    东台上的沐长老看到这一幕连忙看向魏惜金,只见魏惜金倚靠在宝座上无动于衷,竟然半丝都不准备终止这场比武,明明对方已经宣称认输了,他再不终止,周六指就会被杀了!
    沐长老虽然满腔疑问,但再不敢冒犯城主了,故而忍了又忍,没有开口。
    这时候的虞娘已经走到了周六指的跟前,她露出她的獠牙,展开她的利爪,犹如野兽一般的扑了上去,因为周六指躺在地上,而她又背对着东台,东台上的沐长老便只听到哀鸿之声响彻石坛,见到鲜血飞溅而出到,一块一块的肉被虞娘从周六指被撕下来,此情此景,最完美的解释了血肉横飞这个词的含义。
    太残暴了,太不可思议了,一个人身上怎么会有那么多鲜血?
    周六指的鲜血染红了一大片的地砖,所散发出的血腥味令在场许多养尸人的僵尸躁动不安,最后他变成了更像是被秃鹰吃过一半的尸体那般形状。
    虞娘发了狂一般的举动并未因周六指的断气而停止,连谢燕九和陈挽风都对她的异状感到吃惊,只有虞娘自己知道,周六指做了令她无法容忍恶行——他把她失去的一切放到她的面前,并且让她知道自己永远失去了它们!
    虞娘陷入疯狂,东台上的沐长老见她太过分了,才对魏惜金恭敬问道:“城主,下面这只僵尸是否发生了尸狂?”
    有些僵尸会因一些缘故突然发狂,发狂的僵尸既疯狂又危险,一般情况下饲主会选择击毙它们。
    魏惜金也不确定,但现在周六指死了,风鬼僵尸被困,他必须要先判定结果,于是他挥墨玉杖认可了这次比武的结果,一直被阻拦在场外的陈挽风飞快的跑到场上,一边喊着虞娘的名字一边从背后将她拦腰抱住,虞娘用力扯开他,尖锐的指甲割伤了他的双手,差点将他的手指掰断,陈挽风大叫:“虞娘,清醒一点!没事了!没事了!”
    虞娘这才晃过神来停止了挣扎,她停下后,陈挽风过了片刻就松开了她,把她的身体板过来,却见她已经獠牙收拢,尸相消失,恢复了正常模样,他后怕之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嘴里只是不住的道:“没事了,没事了,好了,我们赢了……”
    虞娘一张小脸皱成一团,嘴巴也瘪了瘪,其实她是在哭,但她已经离开了梦境,所以她不再有眼泪了,她挤了半天挤不出眼泪,才想起自己还是一只僵尸,于是抽了口长气,可怜兮兮的望着陈挽风道:“对不起……我又弄脏了……衣裳。”
    她声音活像是快断气的小猫崽儿那般嘶哑无助(菇凉,你刚刚活撕了一个人记得不?),听得陈挽风心里一酸,勉强牵动了两边的唇角,故作轻松的安慰道:“都这种时候了,谁还在乎这个,你若喜欢,赶明儿买一打衣裳丢在地上踩!走,我们去看看谢老九怎么样了?”
    感谢大家还记得受伤的谢燕九,谢燕九虚脱的躺在地上没人管,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早就已经昏过去了。
    若等到陈哥哥虞妹妹你侬我侬完了想起他,谢燕九也太可怜了,幸好还有尽忠职守的先行者哥哥们,他们负责清理现场,带走失去饲主的无主僵尸,并且将还有一口气谢燕九带出去救治。
    谢燕九这人并非有勇无谋之辈,他身上伤势虽然重,然而在打斗过程中都尽量避开了要害,故而还有得救,而当他们这群人都从场上离去,剩下的先行者抬来水桶冲刷了地面,就开始了下一轮的比武,这时候东台上的魏惜金才遣走了身边的侍女护卫等人,令他们到台阶等候,而只留下了沐长老一人。
    魏惜金倚靠在华丽的宝座上,侧头问沐长老,道:“沐长老,我们现在就来谈谈你想说的那些事吧。”
    沐长老是实诚人,早就憋了一肚子的话要说了,城主您判决不公啊,那周六指分明是给你玩儿死的!
    第一个问题是出现在中途那个诡异的地震上,当时的局势谢燕九一方必败无疑,而那突如其来的地震改变了一切,不光困住了风鬼僵尸,且给了机会让谢燕九阻止周六指杀死小尸妖虞娘。
    如果没有这个地震,一切将会不一样,而这个地震显然是人为的,当时谢燕九已受了伤,小尸妖又昏迷不醒,所以地震显然是场外人的干扰,那个时候,作为主判的魏城主理应终止比武,因为这场比武已经失了公允。
    第二个问题便出在场外人陈挽风唱诵冥文唤醒沉睡的尸妖,他干扰了比武的正常进行,理所应当终止比武,将此人叉出去重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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