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眼下可不一样了。
    只是楚明昭忽然想起一桩事,在马车停下时,扭头对裴玑道:“夫君还记得夫君之前说过要把这条街给我包下来不?”
    裴玑正自思量事情,闻言挑眉:“我当时答应了么?”
    楚明昭虽则也记不清了,但还是理直气壮道:“答应了!我都叫你街主了!”
    “那好吧,”裴玑把她拽进怀里亲了一口,“那你说怎么个包下法?赶明儿我用你的名字给这条街命名好不好?然后,我再让这些商户都入宫为你做点心?”
    楚明昭心道,这真是浓浓的霸道太子爱上我即视感!
    她抱住他的手臂,笑吟吟地看着他:“好啊好啊,夫君什么时候安排?”
    裴玑似笑不笑地道:“你想得美。你的名字是谁都能知道的么?这些人入宫天天为你做点心,你的心思就都在点心上了,还能想起我?”
    楚明昭重重哼了声,一把甩开他,转身下车。
    裴玑也下了车,唤来小厮,吩咐带上现银。他交代罢,回头要去拉楚明昭时,却瞧见有个人正立在楚明昭身前与她攀谈。
    是裴湛。
    裴玑面色霎时一黑。
    刚按下一个,又来一个!
    楚明昭望着面色薄红的裴湛,一时有些尴尬。她适才正要去正明斋买些春不老蒸饼,迎头却遇见了裴湛。他听说她是因为过生日才出来逛的,便拿出一个紫玉杯要送她做礼物。
    杯子谐音辈子,一杯子意味一辈子,她从前也只是给亲人好友送杯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
    裴玑几步上前,一把拉过楚明昭,冲裴湛冷笑道:“堂弟真是有心了。”
    裴湛被他说得有些心虚。他听楚明岚说了许多关于楚明昭的事,知道楚明昭的生辰快到了,便打算送她一样礼物。他不能在京师久留,于是越发想要送她一份生辰礼,好歹也算是留个念想。
    他知道楚明昭回宫前必定会来这里采买,便专一候在这里。他等了将近一天,终于把人等来了,于是佯做偶遇,迎了上来。楚明昭的身影虽常常浮现在他脑海里,但真正面对她时,他还是难免紧张。
    “这个紫玉杯是个古董,”裴湛强自镇定,打开锦盒给二人看里面的东西,“这是东晋永和年间的镇宅世宝紫玉杯,一个杯子就重三两一钱,我刚买的,正好送给嫂子做礼。”
    裴玑望了一眼锦盒里的玉杯。那杯子玉色温润,造型奇巧,一望即知价值不菲。
    裴玑面色冷如冰霜。他忽然觉得,他今日就不该带他媳妇出来。
    记得今日是楚明昭生辰的,还有范循。
    范循回到大营时,已是初更时分。他在灯火里蘸墨挥毫,写下了“日月昭昭”四个行草大字。
    范循对着这四个字凝思一回,幽幽叹息。
    昭昭从前最喜欢围着他转了。小姑娘那时候声音软软糯糯的,一声声喊他表哥,又总爱拿东西给他吃。但他当时觉得她太聒噪粘人,后来喜欢上她之后,再去回想当年的事,又觉得小姑娘可爱得紧。
    但那个可爱的小姑娘如今已经嫁做他人妻了。
    范循拳头攥起,眼眸转深。
    他想想就觉得裴玑真是不要脸。一个将来注定坐拥后宫的人,却硬是霸着他表妹不放,当年在广宁时,若裴玑没有不依不饶地追上来,他说不得早就求得昭昭的原谅,与她双宿双栖了。
    范循深吸一口气。这边的战事持续不了多久了,他回京之前,该给昭昭带点什么土产回去呢?
    范循正自琢磨,就听一个参将来报:“总兵大人,鲁王那边还是不见回应。”
    范循忍不住笑了一声。
    皇帝到底不肯真的让他去打裴琰,一再强调要先招降。裴琰之前佯降,想引他入乐安城将他诛杀,但被他识破。后来他又命人将劝降书射入城中,如今半个月过去了,裴琰那头仍旧没有动静。
    看起来,裴琰似乎是想一条道走到黑啊。
    范循不想再跟裴琰耗下去了,他急着回京。
    “传命副总兵并几个游击将军,”范循望着营帐外深浓的夜色,冷冷淡淡道,“来我营帐,商议夜袭之事。”
    乐安城内,鲁王府。
    裴琰如坐针毡。他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今日这个样子,这跟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他试图去拉拢朝臣与其他藩王,但没有人肯帮他。他想劫持李泽控制卫所,然而范循凭着圣旨暂时接管了卫所。
    他几乎是无路可走了。
    他脑中不断回想众人是怎么描述楚圭的惨状的。谋反是要被凌迟的,即使不被凌迟,那也是活不成了,所以他觉得他投降也是死路一条,于是一直拖着。
    裴琰跌坐在太师椅里,一时悲从中来。
    为什么他还没开始造反,他爹就知道了啊。哪朝哪代造反的似乎都没有他这样狼狈的。
    没有人会救他了,他这下是必死无疑了。
    裴琰拊心悲痛半晌,忽然站起来,冲到门口杀气腾腾地对小厮喝道:“去,把楚明玥那个贱人给孤王绑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
    小厮被裴琰那架势吓得觳觫不已,忙忙应声跑了。
    不一时,几个小厮便把楚明玥五花大绑着抬到了裴琰跟前。
    裴琰一瞧见楚明玥,一股火登时冒上来,当下几步抢上前,一把揪起她,切齿道:“你这贱人,你说你当初是不是骗了孤王?!”
    楚明玥原本正要洗洗睡下,结果莫名其妙被一群突然闯进来的小厮绑了,也是恼得很:“王爷说的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裴琰气得一时忘了词儿,拿手指隔空戳着她,戳了半晌才想起来自己要说什么,“你当初告诉孤王你是什么凤命,其实根本都是胡扯的对不对?你若真是凤命,孤王怎么落到这步田地?!”
    楚明玥把脖子一梗:“我字字句句都是实话,我是命定中宫这件事是瞿素亲口说的,我母亲当时也在场。再者说,我为何要拿这种事诓骗王爷?”
    “瞿素!瞿素!瞿素自己都和裴玑走得近,”裴琰一把将楚明玥掼到地上,“瞿素若真是算出你是皇后,却为何不来巴结孤王?”
    楚明玥心里冷笑,瞿素只是算出我是皇后,可没算出你是要当皇帝的,你如今的正妃可不是我,我将来会不会改嫁还两说呢。
    裴琰见楚明玥只是不语,以为她是默认了诓骗他的事,一时怒不可遏,又命人将蒋氏绑来。
    等绑得粽子似的蒋氏被扔到地上时,裴琰看着这对朝他怒目而视的母女,上前一人给了一脚,怒道:“孤王要把你们推出去,告诉父皇说是你们以妖言蛊惑孤王,这才令孤王犯下大错!”
    裴琰越说越觉这是个好主意,方才焦躁的心绪倒是平复了不少。
    楚明玥冷笑连连:“王爷果真是过河拆桥。”
    裴琰呸了她一口:“什么过河拆桥,你给我搭桥了?”
    楚明玥不以为意:“王爷急什么?范循不是还没打进来么?说不定有我镇着,王爷还能翻身呢?”
    裴琰闻言,心里稍松。楚明玥确实不太可能说假话,因为她根本没理由知道瞿素曾经算过这么一卦。
    楚明玥转头安抚兀自啜泣的蒋氏,道:“母亲稍安,咱们不必慌的。”
    蒋氏却没有那么乐观。瞿素当初明明说了楚明玥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但如今的事实是,楚圭死了,她儿子楚怀和也死了,楚明淑不知去向,楚明岚生死未卜,楚家三房其实散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她与玥姐儿母女两个。一人得道还没看到,但鸡犬升天就太勉强了。
    裴琰觉得他或许并非一定要死的,心里一宽,便泛起了困。他正要命人将楚明玥母女两个拖下去关押起来,就听人来报说范循开始带人攻城门了。
    裴琰脑子“嗡”的一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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