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气弥散开来,那些饿鬼意犹未尽的匍匐在地上舔舐着血迹,沈溪握紧了鞭子,心中惊骇不已。
    向来有大灾大难降临人间才会生出饿鬼,但如今太平盛世,姜国又是富饶之国,为何会频频出现这样的东西?!
    容不得他多想,他不得不再次投入战局,忽的听见隔街传来阵阵呼号:“不好了!难民要进城了!!”
    难民?!
    沈溪光速料理完手上那几具行走的骷髅架,纵深跳上屋顶,沿着一座座屋脊往城门的方向狂奔。
    人群自城门的方向而来,四散奔逃,沈溪跳下房顶,抓了一人问道:“哪儿来的难民?”
    “陇国来的难民!王上命人堵在城门外一个月了!之前还好好的,今天不知道怎么的就堵不住了,全进城了!”那人火急火燎道:“暴民啊!都是暴民啊!”
    沈溪骇然,他逆着人群冲到城门处,恰好见到守城兵正艰难的将两扇大门合上,自缝隙中若干个脑袋在竭力往里顶,试图挤进来,都是些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人,而在他们拥挤的后方依稀可以看见混着一些古怪的缭绕着黑气的怪人,只是这群难民急于进城不曾发觉。
    “我们要饿死了!放我们进城又能怎么样!”
    “你们还有没有人性!要看我们死绝才甘心吗!”
    .......
    他们的怨怼越多,死后变成饿鬼的数量就会越多,破坏力就越大,沈溪终于明白源头所在。眼看着守城兵渐渐力有不逮,门缝越来越宽,那些疯狂的难民就要鱼贯入城,到时候必定举城大乱,沈溪一人难当万夫之勇,心下焦急万分,蓦地数十道金光纷呈而至,如蝶鸟扑闪,自沈溪面前过,沈溪微微一怔,却见那团团金光贴在城门上化成了一道道符咒,竟自城内予门以加持,令外面猖狂人鬼不得突进。
    几个守城兵看的呆了呆,立刻回过神来,大吼几声,用力从内部推压城门,“轰”一声,城门终于闭合。
    沈溪这才轻舒一口气,忽见那几个守城兵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出城楼,“扑通”跪倒在地,欣喜若狂的喊道:“神仙下凡啦!多谢神仙救命!”
    这话不是对着沈溪说的,而是对着一个从天而降的年轻男子。
    那男子长发飘逸至腰,一身华丽缎袍银白打底,其上绘了大片大片金色的牡丹花,将他整个人衬的金光流彩,他手中执了一支长长的白羽,在这富贵逼人里添了三分风雅,可谓贵而不俗。他侧身骑御一匹长角白鹿,眉目含笑,叫人如沐春风。
    这是沈溪见过的最像神仙的神仙了,难怪那群守城兵隔了老远就跪了一地。
    那男子驾鹿靠近,抬手示意那群人起来,旋而看向沈溪。
    这男子眼眸弯弯如弦月两轮,仿佛是天生的,看人也总是似笑非笑,叫人易生亲近,沈溪愣了愣,心想自己是不是也应该礼貌性的跪一下。
    那男子下了鹿背,朝沈溪翩然拱手道:“沈冥司,久仰久仰。”
    沈溪道:“.......久仰久仰。”
    那男子笑的灿烂:“我客套一下你别当真,看样子你也不认得我。”
    沈溪:“......惭愧惭愧”
    “容我介绍一下自己,在下韶光,天界神官,司出入平安,司财运富贵。”
    沈溪瞪大了眼道:“你就是传说中的韶光仙君?!”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人码字好寂寞也_(:з∠)_。
    ☆、第二十章
    韶光笑道:“大家都是传说里的人,还什么传说不传说的。”
    沈溪道:“只听说韶光仙君掌出入平安,什么时候掌财运了?”
    韶光道:“这不是财神爷退隐,箫寞殿下一时找不到可用之人,看在下有点微末才华,才命在下暂代职务。”
    沈溪张了张嘴,想想还是不问箫寞是谁了。
    韶光是个健谈之人,在这即将冷场的空隙主动开口道:“我还以为是我的毕方鸟现身了呢,没想到不是。”
    他伸着脖子朝远处张望,背后的那匹白鹿却原地跺了两下蹄子,跺的“咚咚”响,连着后面团绒似的小尾巴也一颤一颤。
    沈溪有些好奇的打量着这只可爱为主的大神兽,只觉得这近乎撒娇的行为其实是在生气。
    “韶光神君,它——”
    “哦,毕方是我从前的坐骑,他就听不得毕方的事。”韶光道:“心眼那么小白生那么大块头,别理他。”
    见韶光不理,那鹿果真不跺脚了,但不知为何沈溪觉得他更委屈了......
    “怎会有如此多的陇国难民?”沈溪与韶光并肩站了,皱眉道。
    “陇国犯涝灾大半年了。”韶光道:“庄稼冲光了田地泡烂了,有的靠海沿河处连房屋都没保住。”
    “那国主什么措施都不采取吗?”沈溪道:“可以向邻国求助,至少扛过这段非常时期......”说着说着他自行沉默了。
    陇国最近的邻国是辽国,辽国的君主是个女人,叫越长音。
    辽国女君之位,不是世系,更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几年前,越长音还是个无忧无虑的王族贵女,嫁夫生女,循规蹈矩。
    殊不知夫君不日病死,她年纪轻轻成了个寡妇,但好歹是辽国帝姬之尊,其兄为王,家世雍容尊贵又貌美无双,很快改嫁了后来的驸马。
    那时乱世未平,几国之间大大小小的冲突不断,却突然无缘由的联合起来,沆瀣一气的攻歼辽国。
    敌军入金池城,越长音梦中方醒,听得驸马道:阿音,兵临城下,辽国不存,你的父母兄弟都已身死,你若投降,身为我的家眷可得一条生路。
    夫君通敌卖国,只为了能不当她越家附庸,要独立掌握权柄,换言之她的婚姻不过是一块垫脚石,这不啻为莫大的背叛和折辱,生路算什么?她恨得眼中迸血,当即取下床头配剑斩下了驸马的头颅。
    她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女儿,冲出寝殿。战火燎天,将深蓝色未亮的夜空映的一片紫红,杀声澎湃,敌军如蝗虫般涌入王宫,烧毁房屋,砍杀侍卫,□□宫女,好一个人间炼狱,她咬一咬牙,口中血腥气浓烈,旋身将女儿放入一个不起眼的青铜箱子,锁上,推至殿宇角落,遂皮甲持剑,率领最后一支禁卫军冲了出去。
    这一搏,搏赢了。她接过了兄长的权柄,成为了这片大陆上的第一个女君。
    然而这个女君并不好当,尤其是在重建故国伊始,她殚精竭虑,呕心沥血。
    也许是因为经历过最亲之人的背叛,她不大愿意假借他人之手,大多亲力亲为。小帝姬襁褓之中的那几年,她防着所有人,只能将小帝姬时时背在身上,东奔西走,小帝姬不得安枕,时时啼哭也无暇顾及。后来她亲自出面去邻国陇国寻求帮助,低声下气,最后不惜长跪于门外,以额触地的恳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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