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绩出来后,唐夏夜的努力并没有被辜负,他依然可以拿到奖学金。
    反观梁琛,却因为时间没有协调好,好多科的成绩都跌了许多,甚至有一门堪堪在及格线上。
    在一家火锅店里,两人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唐夏夜冷静地说:“班主任联系我了。”
    梁琛顿了顿,哼笑一声:“哦?奇怪了,你凭借花滑出道,还想进军娱乐圈不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吗,大明星?”
    这话看似是调侃,可观众们明显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羡慕嫉妒的感情。
    可唐夏夜处在当下的环境中,却不以为意。
    “说的不是我,而是你,你的手机一直关机,他联系不上你。既然是大学生了,你也应该知道要将手机开机,万一有要紧事却找不到人,就不好整了。”
    梁琛:“抱歉抱歉,忘记充电了,反正我也没啥朋友,其他人不怎么联系我。哪像你啊,大忙人一个,最近是不是接到了很多活?”
    唐夏夜面不改色地说:“有很多四五十岁以上的大叔阿姨邀请我,所以挺忙的。”
    “噗——咳咳咳……”梁琛闻言,口中的汤汤水水直接从嘴巴鼻子里一起喷了出来,惊悚地说,“那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事儿啊,你别告诉我你这么想不开!”
    唐夏夜:“听我说完,我当然是全部拒绝了,只留下正经的合作邀约。”
    梁琛松了一口气,转而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小子,有艳福。”
    唐夏夜皱了皱眉:“这艳福,我不太想要。你想要的话,给你。”
    梁琛连忙摆手:“可别,那我还不如继续溜冰玩儿呢。”
    唐夏夜劝道:“说认真的,你应该平衡一下时间。”
    “好啦好啦,我这不是没挂科吗?吃饭的时候,就别提这种让人烦闷的事情,我付得起代价。”
    一顿饭下来,两人的关系既亲近又远离,甚至比先前那一次交流更加堵得慌。
    因为他们各自是对方唯一的好友,所以他们习惯于忍受对方的缺点。
    但这样一来,真正爆发情绪的时候,所造成的化学反应会更加剧烈。
    这一顿饭结束后,唐夏夜和梁琛似乎进入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市级赛、省级赛、国内赛,甚至是闯入冬奥会……唐夏夜的人生就像是开了挂一样,获得了一个又一个冠军,将对手一一击败。
    网络上关于他的报道也越来越多,摒除一些一看就发酸的黑评,再将一些诸如“唐夏夜被包养”的恶意谣言和辱骂直接告上法庭,在维护名誉的时候,唐夏夜毫不手软。
    行得正做得直,干嘛要让别人说?
    从这点上看,理性如唐夏夜也是个性情中人。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可人生哪有真的一帆风顺的。
    在闯入决赛之前的几次比赛中,有两次唐夏夜的发挥是有点失常的,但是他仍然幸运地当上了第一……虽然幸运也是一种实力,可是在其他强者面前,这份幸运就是让人不齿的。
    一个国外的运动员用一口流利的英语,露出了挑衅的嘴脸:“嘿~你就是唐夏夜吗?看上去也不怎么样嘛。”
    “抱歉,你谁?”唐夏夜面无表情地回应对方,毕竟对方挡在了自己的面前,他不回应都不行。
    “你连我都不记得?”那运动员在怔愣片刻后,表情倏地冰冷了下来,“你都这个年龄了,连我们都不认得,既然不是圈外人,那就是垃圾了。”
    唐夏夜自然不是个好欺负的,对手都上门挑衅了,他干嘛还要谦让。
    “抱歉,我训练了不到一年,的确是太短了。但你的确还没有知名到让我也认识的地步,你不应该自觉惭愧吗?”
    国外运动员眯了眯眼睛,危险地瞪视着唐夏夜:“你……很会说话。”
    “嗯,跟你一比,的确如此。”
    国外运动员笑道:“那我们就打个赌好了,你输给我的话,就滚出决赛圈,怎么样?”
    “为什么?你似乎没有资格。”唐夏夜歪了歪头,状似不解地说,“我是为了来给自己镀金的,为什么要在意你的想法,做人还是不要太自我中心为好,不然会非常痛苦吧。”
    那国外运动员被怼得想要揍人。
    唐夏夜拍了拍自己的脸:“如果你被禁赛,刚好可以让我少一个竞争对手,打吧,但我不会坐以待毙,在你重伤我之前,我会躲的。”
    “他说的没错,你还不具备身为职业选手的信念感与使命感,就这样过来这里,是对我们其他选手的侮辱。”
    正在此时,又有几个知名花滑选手上前,站在了那名国外运动员的身后。
    “输了的人,就退出决赛圈吧。我们的打赌,并非只是口头上那么简单,我们会用实战成绩让你明白,如果没有职业选手的精神,就站在这里,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唐夏夜不解,他矜矜业业地完成训练,公公正正地跟人比赛,居然还被人指责缺乏信念感与使命感。
    他的信念和使命,是让自己活得更好,这又有什么错?再说信念感和使命感,不是更唯心上的东西吗,他的想法又怎么会被其他人看出来呢?
    “那好吧,我答应你们,当然也可以随时违约,你们也说了,口头上的约定没什么实际效力,一切都得看行动。”
    其他人闻言“扑哧”一笑,漠然地别开了视线。
    此时,其他运动员跟唐夏夜之间形成了两个世界。
    而就在这一场比赛中,唐夏夜直接被踢出了前三,压在了及格的边界线,只要比现在的成绩低上一点点,就会被后面的选手赶超,无缘晋级。
    口头上的赌约的确是没有实际效力的,但依然可以在唐夏夜心中埋下一个心理阴影,就算他之后参赛,状态也会大受影响。
    荧幕上,各国选手通过记者会对唐夏夜进行谴责。
    “唐夏夜吗?真是个一点都不尊重对手的人。”
    “他没有信念,意志力欠缺,我们的频道不一样,没必要跟他说太多的话。”
    “是个挺可怜的人呢,明明成为了职业选手,却依旧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我不否认他的优秀,但你们也得承认他的缺点,身高太高不是问题,年纪偏大也不是问题,但是……唐先生,花滑不仅是一门竞技,还是一门艺术,我们是不会让像你这样少根筋的人获得冠军的。”
    唐夏夜的确没有错,但眼见舆论开始发酵,季高教练便推了记者采访。
    一时间,网络上很多人以及许多报道开始对唐夏夜口诛笔伐。
    许多影评人顿时沉浸在回忆之中。
    “这场比赛我以前还看过,当时宋秋原被骂惨了。”
    “是啊,被很多花滑选手在记者会上指名道姓地说是缺乏信念感,那可是围剿啊,当年年度最火爆的新闻之一,也就一些压根不关心实事的人会不知道。”
    “我记得还有很多人泼他脏水的,结果不久后全都被告上法庭赔款了吧,一一列举出来不下一百个,全都送律师函教做人。”
    “这部电影甚至可以说是一部纪录片了……没有多少人会活成像宋秋原这样的传奇。”
    在比赛的间隔时间,唐夏夜用了一天的时间休息,在路过火锅店的时候,想到跟梁琛很久没有联系了,拨号后,对面却提示关机,便来到了极光溜冰俱乐部。
    他惊讶地发现,梁琛居然真的在溜冰,并且用他逐渐专业的眼光来看……满糟糕的。
    “夏夜?你怎么会在这里?”
    梁琛目光一瞥,就看到了唐夏夜,有些惊讶,又想到了对方最近的遭遇,觉得是好友受到了打击还有欺负,便坐在了对方身边。
    唐夏夜:“过来散散心。最近怎么样?”
    “各方面都挺好的吧,花滑技术相比起以前,有进步了哦。”梁琛自信一笑。
    唐夏夜不解:“我很疑惑,你为什么要浪费这么多时间,在完全没有收益回报的事情上,以前你也没有练到这么晚过,我认为在这个阶段,好好读书最重要。”
    梁琛笑容立刻收敛:“你什么意思?”
    唐夏夜平静地说:“字面上的意思,我觉得你应该花更多时间在读书上,想办法把成绩赶上来,而不是在这里做无谓的练习,难不成你想要考职业来给自己镀金?”
    “镀金镀金……你难道只会考虑利益的事情吗?”梁琛觉得自己的梦想受到了践踏。
    他紧咬牙关,双目充血,浑身都在颤抖,却依旧在努力隐忍着。
    唐夏夜:“我以前连吃穿都成问题,自然没有做梦的时间。梦想是要基于现实情况的,不然只是空想。”
    梁琛捏紧了拳头:“那么现在呢,你想要怎么做?我问的是你!”
    唐夏夜:“唔,按照现在这个情况,我可以晋级,我在这个时候退赛,会被人指责为‘懦夫’。但是晋级的话,很有可能迎接更大的指责。貌似除了夺得好名次反驳他们以外,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不过他们既然能击败我,拉开这么多的分,就说明他们实力很强,我现在两头不讨好,挺为难的。”
    “够了!”
    梁琛压抑的怒吼,似是要把所有的负面情绪一齐释放出去。
    他甚至还揪住了对方的衣领:
    “唐夏夜,其他人说得没错,你真是一个完全没有信念感的人!你现在在做什么?在瞧不起我吗!对吧!你就是想要把我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你当我是垃圾,在花滑上你压根儿没有正眼看过我,我发疯都想要得到的东西,你随手就丢了……凭什么,凭什么是你这个懦夫、孬种能够参加比赛!我、还有跟我拥有相同梦想的人,流的汗哪里比你少!?”
    唐夏夜瞳孔一缩,显然是没料到对方突然爆发,嘴唇嗫嚅片刻。
    “……抱歉。”
    “哈!抱歉?”
    梁琛自嘲一笑,眼眶血红一片,“唐夏夜,你知不知道我好嫉妒你啊?当我看着你,我的眼睛好红啊!你以为你一个人自怨自艾的模样有多清高啊?但凡你是个汉子,就振作起来,给我把拳头甩在他们脸上,而不是呆在这儿哭哭啼啼!你甚至压根就没想过胜利。你距离冠军的距离,难道有我们两个之间的差距那么大吗?”
    梁琛忍了又忍,最终将唐夏夜的衣领放下,重重地锤了下椅子,扭头夺门而出。
    只留下唐夏夜一个人望着门,露出深思与反省的表情。
    ——终于爆发了!
    这段爆发,就连尚梦期也忍不住说:“我站梁琛,唐夏夜这次真过分了,共情能力太差。”
    季高教练笑道:“你的偶像宋秋原一开始就是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洛十方演的简直是完美复刻。”
    尚梦期捂住耳朵,小声说:“不听不听王八念经,我偶像在我这里是完美的,这个缺点以后会被克服的!”
    季高教练摇了摇头:又有多少以后呢?
    与唯一好友的决裂,让唐夏夜受到了教训。
    在晨起的一次长跑中,他遇到了正在炫耀奖牌的两个小男孩,一个小男孩声称自己是多亏了朋友的鼓励才能得奖的,而另一个小男孩则是单纯为自己的朋友感到自豪。
    那个“xx班唱歌小王子安慰奖”的奖牌没有什么用处,却是友情的一个证明。
    众所周知,安慰奖是最差的,只比逃避了比赛没有奖牌要好一点儿。
    但是,即便其他小孩儿如此说道,依旧无法阻止两人的喜悦。
    他们炫耀的是奖牌吗?
    不是,是友情。
    两个小男孩都在重视对方,这种信念感,让参加比赛的小男孩拥有了勇气,哪怕是失败也无所畏惧,因为他想要回应这份感情,他想让对方知道自己的重视。
    而这正是唐夏夜所欠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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