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将真相告知龙之后,莉莉娅便陷入一个惶恐的境地。
    乌米莱蒙没有回应,仅仅随意地寻了个荒芜的山头落脚,他收敛起翅膀化作人型,看也不看少女一眼。
    入夜了,太阳落下地平线的另一端,红光一点点消逝。
    莉莉娅想要说点什么,她张张口却发不出声音,只好局促地揪着衣角,脑袋时不时偷偷抬起,对上乌米莱蒙暗金色的瞳孔,又慌忙低下。
    “躲什么?”龙最先打破了沉默,他环抱手臂倚靠着树干冷冷道,“怕我咬死你,烧死你,还是把你撕碎成拼图?”
    惊悚话语随夜风摇曳的细微声响穿梭过树叶,扑簌下少女眼角的泪珠。
    一声重重的吸鼻子动静,紧接着是断断续续的抽噎。
    少女的哭泣声听得乌米莱蒙心烦意乱,鳞片缺失的位置隐隐刺痛,他向来厌恶欺骗,可比起那些,他似乎更不愿意惹哭虫子。
    至少,不是在这种情况下惹哭她。
    几乎是下意识的,乌米莱蒙主动帮少女找起借口。
    过去的我的确劣迹斑斑,她怀疑我弄死骑士冒名替代情有可原。
    更何况,有贪婪那个混蛋从中挑拨的小部分原因在。
    乌米莱蒙啧了一声,看看少女低垂抽噎的脑袋,默默把小部分原因改成大部分,想想不够,索性大手一挥得出最终结果。
    全部好了,全是贪婪的错。
    愉快清点着库存的贪婪猛地打了个喷嚏,面前布料难免沾染唾液,他摸摸下巴,轻车熟路更改售价,顺带在物品介绍上添句。
    “受过龙族恩泽,有治病、避疫、长寿、聪慧孩童、夫妻和睦、招财之功效。”
    认定完罪魁祸首的乌米莱蒙重新张开翅膀,准备带少女回家,毕竟教训虫子的事情,还是在床上进行比较好。
    然而没等他开口,莉莉娅跌跌撞撞地扑了过来,双手并用扒上龙的腰身。
    这么主动,乌米莱蒙大喜过望,却发现少女哭得愈发大声了。
    “大人,您别生气,对不起,大人怎么对我都可以,我不怕您撕碎我……我只怕您离开我,不要离开。”
    莉莉娅记得的,那一晚,他们吵架了,龙也是这样张开翅膀,头也不回得离开。
    泪水润湿少女脸庞,冷冰冰的触感熨帖上乌米莱蒙胸膛,龙短暂愣神,随后伏低脑袋轻声道,“怕我离开?”
    莉莉娅用肢体动作做出回答,她收紧手臂,尽可能搂住对方,连腿都要缠上去。
    “不用我动手,你自己就能笨死。”六臂挨个从甜蜜禁锢中抽出,乌米莱蒙将人整个拢进怀里。
    “那大人是不会离开我吗?”莉莉娅眨眨眼,仍旧想要个明确回复,怕自己误解。
    乌米莱蒙凶狠地啃了口少女唇瓣,挑眉,“你说呢?”
    “大人不会离开我。”莉莉娅尝到唇上淡淡的血腥味,破涕为笑,不住重复,“大人不会离开,不会离开我。”
    “心里知道就行。”乌米莱蒙嫌弃掐她脸,话虽如此,倒没制止少女雀跃的碎碎念。
    谁让是自家的虫子,能怎么办呢,她高兴最大咯。
    “那……黑市贩子那里怎么办?”莉莉娅摸摸胸口鳞片,她没忘记约定。
    “怎么,你真有过打算要把鳞片给他?”乌米莱蒙顿时杀心四起。
    “当然没有。”莉莉娅连忙否认。
    “算你识相。”乌米莱蒙瞥瞥嘴,无所谓道,“区区贪婪之龙而已,赖账就赖账呗,大不了打一架。”
    “贪婪……”莉莉娅大惊,“那位也是龙吗?!”
    “不然呢?”乌米莱蒙感觉有机会要带少女多去见见世面,老是一惊一乍的,闹耳朵,“除了龙,还有谁能够把另一头龙圈锁,无法逃离。”
    “龙的爱人?”莉莉娅懵懵道,眼里有羞涩爱意。
    乌米莱蒙噎住,想起陷入发情期的自己跟被困在卷轴里时没有区别,离不开少女半寸距离,以及刚刚被她瘦弱手臂箍住时,自己星点想挣脱的念头都没。
    “不要在这种时候特别聪明。”乌米莱蒙没好气道。
    可恶,他的鳞片最近是越来越容易发烫了。
    “对不起嘛。”莉莉娅晃悠着脑袋道歉。
    “你根本没在对不起,你明明很得意。”乌米莱蒙冷漠脸。
    “莉莉娅不能为了自己是大人的爱人而得意吗?”少女委屈。
    “……”
    “不可以吗?”
    “……”
    “可以。”
    “大人最好啦。”
    “废话,我当然是最好的,等等,我怎么感觉你现在一句一句的……坏心思很多。”被拿捏得明明白白的龙发现哪里不对劲。
    “怎么会呢?”莉莉娅故作惊讶,“乌米莱蒙大人那么聪明,如果我有什么坏心思,您肯定早就发现啦。”
    “那倒是。”
    毫无意义的小情侣拌嘴话飘荡在浓黑夜空,星月见证着的小小浪漫。
    片刻后,少女的疑问响起——
    “大人,我们不回雷格吗?”
    “真不给鳞片,那混蛋肯定不知道要念叨多少年。”
    光是想想贪婪围绕在自己身边阴魂不散催账的样子,乌米莱蒙就一阵恶寒,他的未来只留了少女的位置,谁也别妄想掺和进来。
    所以,鳞片要给,但不是极恶之主的。
    ——
    驯龙法则,第一条,也是唯一一条:用真心去爱同样深爱你的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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