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书才是结拜兄弟,这么多年了,有些误会太深,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
    容吟霜不知二人先前说了什么,便只是笑了笑,尹子渡又问:“不知夫人来找尹某,所为何事?”
    容吟霜刚要开口,就听见园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尹子渡就对容吟霜比了个等等的手势,然后,一路小跑着过去,将正游园的老夫人孙氏搀扶了过来,孙氏头发花白,慈眉善目,看着丝毫不像是会对自己儿媳下毒手的恶妇人。在她身旁,还跟着一个肚儿圆圆的年轻女子,尹子渡对那女子也是呵护备至的。
    这一家人和乐融融的景象,还真看不出来像是会做那些不堪之事的人。
    容吟霜还未开口,就觉得袖口一动,她想要阻止都来不及了,一股黑烟将那大肚女子团团围住,发出桀桀怪笑。
    不好!中计了!
    容吟霜心中暗叫,抽出腰间桃木剑就往黑雾冲了过去。
    此时才恍然大悟,原来雀姑说的根本就是假话,从头到尾,想害人的都是她自己而已,奈何因为尹府门前贴满了驱鬼符,她进不了尹府,正好遇到前去找她问话的容吟霜,这才想出此等奸计,跟着容吟霜闯入了尹府,看来她的目标正是这个被尹子渡呵护备至的大肚女子了。
    ☆、第40章 冰释前嫌
    容吟霜果断出手,往那大肚女子身上种下金刚符,黑雾立刻由那女子身上弹开,那女子受到惊吓,蹲在地上不住颤抖,因为他们看不见任何东西,所以,尹子渡赶忙过去将那女子扶了起来。
    有容吟霜挡在身前,雀姑化成的黑雾无法近身,一阵席卷便躲入了厅堂。
    容吟霜追了上去,厅堂的门猛烈关上,隔绝了门外。
    “你为什么要阻止我!为什么要阻止我!”
    凄厉的喊叫在厅堂中传开,容吟霜持剑慢行,回道:
    “你处心积虑就是为了骗我带你进来,你想杀了她……”
    黑雾在她面前显现人形,说道:
    “没错,我就是想杀了那个贱女人!她是什么东西,竟敢背着我与我的相公厮混在一起,肚子里还有了孽种,我岂容她活着。”雀姑神态近乎疯狂的说着生前的事:“可是,相公宠她,不让我动她,说只要我动了她,他就休了我!哈哈哈,他要休了我!夫妻七八载,他竟然为了那个女人要休我!”
    “……”
    容吟霜就那么站着,听她说着:“不对,不仅是那个女人,我的相公外头还有女人,有个卖酒的酒肆,我相公经常去光顾,有一天我偷偷跟着他出去,就看见他跟那个卖酒的贱女人有说有笑,那个女人竟然敢对他笑……还有!李家那个寡妇也是不安分,她总是送东西来我家,都是她亲手做的,她一定也是看上我的相公,只不过我盯得紧,她没法子只好用这等下作手段引起我相公的注意……还有东边卖菜的,她卖菜不老实,就因为知道我相公是做官儿的,她就想讨好我,卖菜的时候还故意多给我好些,为什么?肯定是心怀不轨。还有家里的丫鬟燕儿,双儿,她们全都不怀好意,背地里偷偷的看我相公,这两个小蹄子在我眼皮子底下也敢存那龌龊心思,我气不过,就打了她们五十大板,她们哭的楚楚可怜,装作要死的样子,然后我的相公就心疼了,竟然为了两个不相干的丫鬟打了我几巴掌,还说要休我!”
    “……”
    听到这里,容吟霜几乎有些崩溃了,这个女人到底是些什么想法,这些从她口中说出来,她觉得十分正常的事情,她却非要经过一番歪曲理解,仿佛要把除她之外的女人全都列入假想敌的行列,仿佛所有的女人都要跟她抢相公似的。
    “那你是怎么死的?是被你的婆婆毒死的?”
    容吟霜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问清楚事情的经过。
    雀姑又笑得尖声细气,言语中不乏得意:
    “当然不是!我是自己喝毒药死的。我的相公为了两个不相干的丫鬟竟然执意要休了我,我不过是打了她们一顿,他竟然就要休我!他娘不仅不帮我,还编排我的坏话,我气不过,就在他娘面前喝毒药死了。哈哈哈哈哈。”
    容吟霜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雀姑却还不停歇,言语中带着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意,狂笑尖锐道:
    “我死的时候就说过,就算化作厉鬼我也要搅得他家宅不宁。当年我为了嫁给他做了那么多事,他丝毫不感动也就罢了,他竟还执意要休了我。外面的狐狸精那么多,我如今化为厉鬼,她们一个都休想靠近我的相公,我要她们全都去死!”
    雀姑说完这些,就再次化作黑雾向容吟霜袭来,黑雾变成利剑,疾射而来,容吟霜以桃木剑挡开,黑雾破散,而后再次积聚,狂风暴雨般对容吟霜袭来。
    容吟霜不愿再与她多加纠缠,直接咬破手指,凌空画出一个破魂符,直接打入黑雾,只听‘砰’的一声,雀姑恢复形体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浑身像是被几股闪耀着的闪电缠住,动弹不得,表情狰狞的对着容吟霜嘶吼。
    容吟霜以桃木剑指着她说道:
    “你真是有负冯先生对你的一生痴恋。”
    雀姑被困在地上,听容吟霜提起冯先生,突然晃了晃神,说道:
    “冯先生……有才,哈哈。是啊,有才。”一阵恍惚过后,突然又抬头怒道:“我当年为了能尹子渡娶我,为了能给他挣个好一点的前程,就设计有才和隔壁的寡妇有染,再去告发他,所以,尹子渡才能有如今的地位,可是他丝毫不念我为他做的一切,他凭什么要休我?他对得起我吗?”
    容吟霜知道真相之后,简直怒到极点,指着雀姑说道:
    “竟然是你!你还好意思说是为了尹大人,我看你做这一切,全都只是为了你自己。你喜新厌旧,喜欢上了青梅竹马的结拜兄弟,就不惜以损人利己的行为去伤害冯先生,你让尹大人背上了不仁不义的名声,你让冯先生痛失爱人的同时也失去了一个过命的兄弟,你这个女人,竟然死了都不知悔改,你有此歹毒之心,留你生世也是害人!”
    雀姑听了容吟霜的话之后,只觉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激动的挣扎起来:
    “我没有害人!我只是想嫁给他,我只是想留在他身边一辈子,我只是……不想让他喜欢上其他女人。难道这也错了吗?”
    容吟霜冷道:“错了!大错特错!你这不是爱,是占有!你若是真爱他,就不会令他背上无情无义的名声,你若真的爱他,就不会处处防备,处处监视他,你这样做,根本就是在逼着他远离你,去找其他女人。”
    雀姑狂啸:“我没有,你胡说!你胡说!”
    容吟霜冷静对答:“我没有胡说!你之所以会有如今的下场,根本就是你自找的。尹先生原本对你是有情义的,所以他才会在你下葬之后,独自一人去西山祭拜你,想必心中也是珍惜你们之间感情的。”
    “……不,不,他不爱我。他根本不会爱我!我,我,我做了很多对不起他的事,他永远都不会爱我了!他不会了……”
    雀姑的神情无限恍惚,渐渐的褪去了狰狞面貌,一个劲的摇头,默默沉溺于自己的世界中,无法自拔。
    容吟霜叹了口气,念出剑诀,将之超度。
    打开厅堂大门,只见尹子渡和冯有才皆立于廊下,容吟霜走出之后,冯有才迎了上来,说道:
    “容掌柜,你先前怎么了?”
    容吟霜看着眼前这个落拓了半生的才子,心中委实惋惜,摇头说道:
    “没什么,只是有些事情想跟你们说清楚,其实当年并不是尹大人……”
    冯有才恢复了精神面貌,对容吟霜比了比手,说道:“我已经知道了。当年之事是我错怪了尹兄,被恩怨蒙蔽了双眼这么多年,我真是太失败了。”
    容吟霜疑惑道:“呃?你已经……知道了?”
    冯有才点头,尹子渡接着说道:“当年之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原委,原来当年竟是雀姑为了我,去学子监诬告的,我两个月前已经找到了当年与你‘通奸’的那名寡妇,得知她当年是收了雀姑的五十两银子,这才配合她作证,累你受了难。”
    容吟霜仍有不解,于是又问:“可是雀姑这么做,难道只是为了嫁给你吗?”
    尹子渡摇头:“不全是吧,因为当年只有一个入文渊阁见习的名额,我只是乙榜举人,虽家中有所打点,但冯兄却是两榜进士,以他的才学,那个名额非他莫属,没想到,雀姑却为了我做出……冯兄,是我对不起你。”
    冯有才已经经过了一番心理翻天覆地的争斗,那几日他在茶楼门前伤怀的时候,就是尹子渡初回告知他实情,并让当年那个寡妇前来对峙之后,他心情最为颠覆的时候,此刻已捋清楚事情始末,恢复了清明心智,对尹子渡抱拳道:
    “尹兄千万别这么说,我也是误会你多年,我之所以潦倒不堪,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我自己想不开,借酒消愁愁更愁,每回喝醉之后,我可也没有少骂你。还请尹兄见谅才是。”
    冰释前嫌的兄弟俩在历经沧桑之后,相视一笑,所谓的一笑泯恩仇也不过如此吧。
    那之后,冯有才与尹子渡两人结伴去了雀姑坟前,彻底了结了这段害人不浅的孽缘。
    而尹子渡此时已是昌文馆大学士,对京城书院有着颇大的影响力,他提出要举荐冯有才入宫做书库编纂,但却被冯有才以‘荒废多年,不适宜做官’为由拒绝了,正一筹莫展之际,容吟霜便提出了让冯有才自己开设私塾,一来可以重新拾回书本,二来也是一桩利于邻里,利于百姓的好事。
    冯有才听得有些心动,只是苦于没有资金开设,容吟霜便主动揽下了筹建私塾之事。正巧在朱雀街尾有一座不大不小的空宅,容吟霜便寻了中间人,以三百两的价格将那座闲置的空宅买了下来。
    然后冯有才作为坐馆先生,受她高聘,负责教习邻里小童,私塾按照容吟霜的意思,被命名为‘人之初’。
    李管事对这间私塾也很感兴趣,容吟霜知他也是心在书本,对做生意并不是真正的喜爱,便提出让他也留在私塾帮忙,李管事惊喜的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心想事成之后,就连茶楼当月的薪水都没要,就直接收拾收拾,跑去了他心心念念的私塾中帮忙了。
    ☆、第41章 子然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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