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不必, 都在你的名下,你正好可以更放心。”县令推辞了,相互之间, 各自都懂是何意,不说白,却也得表现出为了吕公着想的姿态。
    吕公又不是想拿着此事不放的人,县令话音落下, 他便笑了起来, “多谢县令啊!”
    一语双关,究竟谢的甚,大抵他们各自最是清楚。
    “时辰不早了,我先行一步。”县令来此的目的达到了, 便不愿意在此久留, 这就准备走,吕公道:“留下用个饭?”
    “不必不必,有些事宜早不宜迟。”县令意有所指,吕公同样想事情能尽快解决, 弄到明面上, 谁都用不着害怕了。
    “你远道而来, 我备下了一些薄礼, 且请收下。”吕公没有忘记一早吕雉让人备下的礼, 这样的好礼, 想必县令断然不会拒绝的。
    吕公说完,连击三掌, 自然有人将礼物送上, 都是用盒子装起来的, 县令眼中闪过光芒, 显然很是期待,“都是何物?”
    “都是县令所需之物,县令不如打开看看。”吕公就是想让县令打开看看的,本来送礼,谁也不会当着主家的面将礼物打开。
    不过,吕公要好好地同县令说道说道其中礼物的来历,纵然县令不想打开,也要打开。
    “不必不必,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县令却是拒绝的,再怎样贪也得注意下吃相,太难看了失了颜面。
    “旁的东西也就罢了,这一件你定要看看,看清楚了。”吕公却不容县令拒绝,看是必须要看的,吕公亲自上前将盒子打开,露出其中之物,县令对吕公的举措略显得不满,结果吕公将盒子打开,在看到其中的东西,县令却是脸上阵阵发白。
    盒中所放的竟然是一块玉印,县令死死地盯着他,就像是完全想像不到这样的东西怎么会落在吕公的手里。
    “意外所得,一直想找个机会赠于县令,只是若无事,我突然将这样的礼物送到你的府上,未免让县令心生不安,今日正好。”所谓的正好,难道不是因为县令今日都叫刘季和吕公先后威胁了?
    既然都威胁的,这样一件能让县令马上丢了脑袋的礼物,在这个时候送上去,如此一来县令便不会再揪着此事不放。
    县令脸色都变了,若说之前刘季亮出来的竹简中的内容让他颇有些不安,在见到这样的礼物时,县令根本再无法说出其他的话来。
    对于他们来说,这是官印,一个县令却连县令的印都丢失了,传到朝廷的耳中,他既是无能,也是罪该处置。
    吕公没有拿这玉印来威胁他,仅仅是作为礼物相送,县令纵然先前对吕公多有怨恨,此时都快消散得七七八八了。
    “多谢吕公。”县令朝吕公作一揖,真心相谢,吕公笑呵呵地道:“你我是好友,相互帮忙分属应当,何必如此客气。”
    那样平易近人的模样,刘季却觉得这就是传说中的笑面虎,不过,自家媳妇儿才是真正厉害的那个啊,连县令丢掉的玉印她都能拿到。
    不,或许更应该说,这玉印是吕雉让人去偷的?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刘季连忙让自个按捺住,不能胡思乱想,不能胡思乱想,吕雉不是那种人是吧?
    刘季一次一次的跟自个说,县令此趟算是满载而归,无论一开始来到的时候有多不开心,临走前必须是欢喜的。
    吕公亲自将人送出去,刘季也跟在,到了门口,刘季郑重地道:“我二哥和二嫂,就请县令高抬贵手。”
    不提刘二哥和刘二嫂,县令绝对能把人忘了,县令道:“曹参,回城之后将人放了。”
    利落放人的态度,完全是看在吕公的面上啊!
    “多谢县令。”曹参应下一声是,刘季更得真诚的道一声谢啊,不谢是不成的,县令在吕公这里踢到铁板,得让他感受到他依然是一县之令,掌着沛县许多人的生死大权。
    县令同吕公道:“回去之后我会立刻上书,必让你无顾之忧。”
    吕公笑得客气地道:“有劳有劳。”
    两人看起来和从前似乎没有两样,仍是好友。
    县令这就离开了,等到人完全看不见,吕公同刘季道:“接下来的事,你们自行安排?”
    询问的语气,刘季笑着道:“今日辛苦岳父,余下诸事,我们会安排妥当,多谢岳父。”
    谢都谢了县令了,岂有不谢吕公之理。
    “你们呐,也不知准备了多少。”吕公看到吕雉接二连三亮出的底牌,那是越看心里越是没底,不知吕雉有多少事瞒着他们。
    但想问个清楚,吕公却也清楚未必能问得明白,便放开了。
    总的来说现在的情况对大家都好,县令发现坞堡不假,但即将也会将坞堡搬到明面上,吕公亦不久留,看了刘仪一眼,对于白白胖胖十分可爱的刘仪虽觉稀奇,不过也不便在此久留。
    家里人知道县令发现了坞堡,上上下下都挂心着,吕公得回去给他们吃颗定心丸。
    最好的消息莫过于这一回让县令同意把坞堡弄到明面上,吕家的人想何时来看吕雉和孩子都是可以的。
    送走吕公,刘季却叫齐了一群兄弟和雷霆他们师兄弟三人。
    “今日和县令算是达成了协议,坞堡往后会放在明面上,可是人数有问题。”作为有问题之一的人数之一的头头赵尧,自然也被刘季请了过来。
    赵尧眨了眨眼睛,心里急啊,再急,那也不敢轻易插话。
    “此处虽属朝廷管辖,亦是私宅,既然是私宅,外人是不能擅入的。”刘季话出口,担心的内容大家亦是心里有了数,然而雷霆一番说来,刘季一下子笑了,“对对对,说得对,既然是挂我岳父和你名下的人,此处是私宅,县令想进也得问问主人家的同意不同意,旁人更得问。”
    赵尧暗松一口气,周勃提醒一句道:“还是小心点,得防县令派探子来打听虚实。”
    本来啊,县令就算今日逛一圈看着没有问题,不代表他心里真对此处放心了。
    今日捉不到把柄,总会派人来盯着点,万一要是发现端倪,不要怀疑,他定会毫不犹豫地把人卖了。
    “派人盯着不就成了,我们每回出入不都要对暗号,对不上的人一概不让进。”樊哙说出先前刘季就让人准备好的那些个手段,刘季分明防着人,现在照样可以用上。
    雷霆摇头道:“若不是迫不得已,最好改一改。我们太过严防死守,反而在县令的心里显得我们心中有鬼。他要探,且让他探。”
    刘季亦是这个意思,县令想探他们此处的底细,就得让他派人来探,若是一直不让县令的人进来,会适得其反。
    “要让他们探,却不能一切都由县令掌控,我们的的人也得知道他们的人有几个,人一但出现,我们就得避之。现在县令看到的局面,要让他们的人都看到同样的。唯有如此才能让县令真正放心。”这也是刘季一直想瞒天过海的原因,旁人若是发现了,很多事情做起来不方便。
    一千人其实不怎么引人注目,可三千人,那就不一样了,沛县的守卫军才多少人?也就三千之数,不管是谁手里要是有三千兵,朝廷都不可能视而不见,更无法置之不理。
    刘季也是没有想到,就这一天出点乱子,最后引发出一系列的事来,可不把他愁死了。
    雷霆拧紧眉头,刘季看向他道:“探听消息的事,你果真不擅长?”
    此一问,雷霆的额头落下一滴汗,没有马上回答,刘季长长一叹地道:“其实我知道你的心思,毕竟无论如何,看家的本事传的都是正经的弟子,你们墨家养出人不容易,换了谁都不乐意轻易把本事亮出来。但是,坞堡可是我们的家底,要是叫人发现我们真正有多少人,朝廷断然不会再允许坞堡存在。”
    “辛苦这些年好不容易才建起的坞堡,你舍得这样一座坞堡被人毁于一旦,也愿意让这几千人流离失所?”
    刘季并没有强人所难的意思,谁的本事握在手上,想如何都是对方的事,他们这些局外人,最是没有资格说话的。
    于雷霆来说,刘季对他们有救命之恩,按理他们应该拼死以还,但墨家的本事,墨家也有自个儿的规矩。
    “刘兄,有些东西我们不能教。”墨家之中,也有刺客之类的人,打听消息,盯人这类的事,他们其实都有专门的训练,雷霆不是不会的,只是不能教。
    “罢了罢了。”刘季也是没有办法,要是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他也不想这么为难人。
    “他们不教,我教如何?”门外传来一道声音,接着一个人走了进来,人依然穿着邋遢,披头散发的,不过刘季虽然一向不管这位的事,这位在他这儿呆了快六七个月,刘季也不至于把他忘了。
    “赵兄弟。”刘季站起来打招呼。赵旦啊,正是刘季在送徒役之前萧何托他从牢中带回来安顿的人。
    至于赵旦不请自来,刘季压根不在意,赵旦微笑地作揖,“刘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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